明軍的閱兵並不只是走隊列那麼簡單,之後還要進行操演校閱。
受閱部隊依次展示了步兵戰陣,騎兵包抄,步騎合擊等項目,還演練了步兵弓箭勁弩齊射、長槍步兵盾牌朴刀兵配合突擊等戰法戰術。
但最讓土官們感到震撼的,還是火器部隊的演示。
只見明軍銃手排成長長的五排,面向三排陶罐堆成的靶牆。
軍官尖銳的銅哨聲中,第一排銃手舉銃瞄準,點燃引信。
密集的槍響聲中,一排銃箭呼嘯射出,將靶牆打的噼裡啪啦,碎陶片橫飛。
硝煙還未散去,第一排銃手撤下,第二排銃手再舉銃射擊,然後是第三排,第四排,第五排……連續不斷的射擊,銃箭如冰雹般橫飛,將三堵靶牆悉數摧毀。
待到操演完畢,火銃手列隊退下,土官們依然沉浸在深深的震撼中,望着滿地的碎陶片回不過神來。
“更炸裂的還在後頭呢。”朱楨笑眯眯的提醒一衆瞠目結舌的土官道:“待會膽子小的,可以先把耳朵捂上。”
好傢伙,他這麼一說,誰還好意思捂耳朵?
震天撼地的炮聲中,一百枚實心炮彈如流星般轟向百丈外的那道磚牆。
還沒等他們從劇烈的耳鳴中恢復過來,傅友德又下達了二輪炮擊的命令。
兩輪炮擊之後,一面丈許高,足足有三尺寬的磚牆,便被炸成了殘垣斷壁,只剩個兩尺左右的基座和滿地的碎磚了……
土官們被楚王殿下吊足了胃口,全都伸長了脖子,望向那一排炮車,想看看這壓軸大戲能有什麼更炸裂的效果。
好多人捂着耳朵大叫道:“耳朵,我的耳朵!”
然後裝填瞄準,點火發射。
這毀天滅地般的炮火威力,徹底摧毀了土官們心中最後的僥倖。
這下土官們都學乖了,齊刷刷捂住了耳朵。睜大眼睛看着炮手們推動炮身,將炮口轉向另一面。
土官們眼睜睜的看着那厚實的磚牆,被彷彿攜帶雷霆之力的鐵炮彈砸的四分五裂,碎磚飛濺。
驚天動地的怒吼聲中,一百枚霰彈呼嘯着飛向百丈外一片密密麻麻的木人木馬,瞬間將其悉數炸了個粉碎!
後面觀禮臺上的土官們卻顧不上欣賞,這一輪炮擊的威力,因爲他們被震耳欲聾的炮聲,震得東倒西歪。
便見車伕將拉車的牲口解開拉走,炮手們開始迅速裝填瞄準,六個人伺候一門炮,配合默契,分工明確,土官們眼花繚亂間就完成了開炮準備。
隨着呲呲的火花鑽入火門,一百門火炮噴射出長長的火舌,和濃濃的白煙。
待到徵南將軍令旗一揮,現場指揮的千戶便下達了開拔的命令,炮手們同時點燃了火炮的引信。
明軍有這樣的火炮,憑他們的土堡土寨,怎麼可能抵擋得住?還不都像王八殼子似的,一個個都給掀開?
那些指望着麓川國能替他們抵擋住明軍的傣人土官,這下也沒了指望。
在這種恐怖的火炮面前,麓川國最強悍的大象兵也頂不住啊…… ~~
其實不光土官們感到震驚,就連明軍將領也目瞪口呆。竊竊私語的小聲議論道:
“咱們的火炮什麼時候威力這麼大了?新式的?”
“什麼新式的,還是原先那個炮。”熟悉火炮的將領,從炮聲和炮焰中就能分辨出,炮還是原先的炮,沒有一絲絲的改變。
“那怎麼威力大了這麼多呢?以前俺可沒見能轟塌這麼厚的牆?”
“傻啊你,炮沒問題你說啥有問題?”有軍官已經猜到了原因。
“哦,是其……”‘牆’字還沒發完音,那軍官便趕緊住口。
他猛然想起,這炮不是打給自己看的……
無論如何,這次炮擊的效果都堪稱完美,給這次閱兵和王爺的臘八宴都畫上了完美的句號。
這一點,從那些來時還自由散漫的土官,離席時全都大氣不敢喘,走道都好似弱柳扶風的樣子,就可見一斑。
~~
臘八宴後,布政司宣佈土官們可以打道回府了。
不過沒有任何一個土司敢說走就走,全都乖乖請布政司的人寫了本子,向王爺辭行……倒讓布政司的書吏們發了一筆小財。
朱楨也不厭其煩的召見了他們,但這次接見可不像之前那麼輕鬆了。楚王殿下讓每個土官都紅了紅臉,出了出汗,毫不留情的指出他們過去一年存在的問題,並向他們下達了新一年的工作任務,讓他們明年再來喝臘八粥時,跟自己當面交差……
聽說明年還得來,土司們臉都綠了,但沒有人敢不來。今年但凡沒來的土官,統統都被免去了官職,由來的人接任。王爺的信號非常明確,你不來就別幹了。就是死也得死在來覲見的路上……
但其實絕大部分土司都還好,因爲王爺沒有強人所難,只要他們用心辦差,不愁完不成任務。就算真完不成,不還有三次機會嗎?還遠不至於天崩地裂。
不過對元江府的土知府那直,車裡府的土知府刀坎,和景東州的土知州俄陶來說,就跟天崩地裂差不多了……
~~
朱楨是同時召見他們仨的。
昆明的冬天相當愜意,王府花園裡依舊五彩繽紛,鳥語花香。
三位大土司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都被王爺的話嚇的直打寒顫。
“聽說你們三位是傣人,那思侖發也是傣人,你們應該交情不錯吧?”朱楨在湖邊的旱舟上接見了三人。
“回王爺,傣族是個大族,傣人分佈極廣,而且也分白傣紅傣,傣亞傣那,傣良傣繃,不是說都是傣人,就一家親了。”那直趕忙解釋道。
“哦,還分的這麼細,那你們都是哪個部分的?”朱楨饒有興趣的問道。
“回王爺,下官是傣亞。”那直便道。
“下官是傣泐。”刀坎道。
“下官是傣那。”俄陶答道:“麓川國以傣繃和傣良爲主,我們不說老死不相往來吧,也確實沒什麼接觸。”
“那爲什麼麓川兩次北侵,都繞開你們元江,車裡和景東了呢?”朱楨微笑問道:“三位撇的這麼幹淨,不怕人家思侖發傷心啊?”
三人登時汗如雨下,知道糊弄不了王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