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托盤仍舊牢牢抓在手中,汐奚行禮,雙手擺在身前,“奴婢汐奚,是才分到憩園閣的。”
亦薔餘怒未消,又是驕橫的主,這五月盟內,後院,正如後宮一般,爲了爭寵,手段亦是無所不用其極,“新來的?”
汐奚雙目低垂,語氣不急不緩,“回主子,是。”
“那好,”女子面露倦怠,發泄一通後索性在貴妃椅上側躺下來,“你去西宮走一趟,看看那賤人是否還留在那,若是少主問起的話,你就說你是新來的,找不着路才闖進去的,”亦薔美目瞅着女子壓下的雙肩,塗滿丹蔻的手指,相互把玩,“若是……”她頓了下,眼神忽而轉爲犀利,義正言辭,“你敢將此事扯到我身上的話,回來,我定撕了你的嘴。”
汐奚聽在耳中,她雖知這迷路的理由不可信,卻還是硬着頭皮答應下來,“奴婢知道。”
走出憩園閣,天還未完全放亮,細雨將整條長廊的陰角打溼,她信步走去,不知不覺,腳步放慢下來。誰都知道,這西宮是少主的住處,豈是她一個粗使丫鬟隨隨便便就能進去的。
白皙清秀的眉宇間,輕輕皺起,在駐足猶豫之時,汐奚突的眸光一亮,下定決心後毅然朝着西宮走去。
綠竹環翠,好一片盎然的景色,她躡手躡腳來到殿門口,這兒,卻連個守夜的人都沒有,正上方,宮燈燃點,在門廊前灑下一片陰暗的餘暉。
汐奚杵在門口,腳尖踮起後朝着內殿張望,裡頭,卻是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她不敢多作逗留,生怕被人瞅見。
單腳跨進去,踩在綿軟的毛毯上,猶如置身雲端,她屏息凝神,雙目更是警惕地瞅向四側,穿過大殿,隔開一座屏風後,應該就是少主歇息的地方。
腳步纔剛放下,她剛探出腦袋朝着裡頭張望,就聽得男子的聲音錯開那旖旎在地的紗幔,傳了過來,“誰?”
汐奚一驚,忙福身行禮,“奴婢是憩園閣的丫鬟,昨兒亦主子受了涼,身子微恙,奴婢不敢怠慢,斗膽向少主知會一聲。”
她心頭髮怵,自知這個藉口有些差強人意,卻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來。
裡頭,沉默半刻,就在她一顆心懸起之時,男子竟開了口,“你進來。”
汐奚松下口氣,內殿中,清新的香薰自燙金爐中流溢出來,曖昧橫生,她拳頭輕握起,餘光在再次行禮之時,不着痕跡地朝着榻上張望而去。
殿澤單手撐起腦袋,慵懶的身姿朝外側躺着,精壯的身上,僅以一條絲質的牀單遮掩住腰下風光,汐奚並未細看,目光掠過,朝着男子身後望去。
“這兒,沒有別人。”他一眼看穿,話語落定,更是撐起了上半身。
錦被輕滑,露出肌理分明,殿內的溫度隨着燭火的蹭燃而上升,汐奚退也不是,只得將眼簾微微壓下去。
殿澤徑自起身,純白的寢衣隨手一披,汐奚趁機瞅向四側,殿內似乎並無歡愛後的痕跡,空氣更是清淡雅緻。
身前,感覺到暗影壓下,汐奚驀地回神,男子不知何時竟已經站到了自己跟前。
他指了指不遠處的地面,她順着望去,只見一件女子的寢衣散落於此,手工繡制的牡丹妖嬈奪目,平添曖昧。
汐奚目露不解,殿澤嘴角一勾,忽然將右手伸到她面前,“我想要,女人。”
她怔忡萬分,下意識地退後一步,神色微變,雙目戒備地瞅着他。男子喉間哽動,呼出的氣息,變得分外灼熱,那雙乾淨的眸子,更是轉爲深邃,在汐奚眼中變得越發深沉……
“告訴你主子,明夜,由她來侍寢,”殿澤避開女子的目光,他轉身,胸腔處那抑制不住的欲.望正升騰而來,一波復又一波,猶如萬蟻吞噬,強忍不住。男子額上已是冷汗涔涔,一手撐在邊上的桌沿,“滾下去。”
汐奚望向他傾下的背部,福了福身後便大步退出去。
回到憩園閣,亦薔仍舊躺在先前的貴妃椅上,見到她進來,眼皮擡了下,“怎樣?”
“回主子,西宮只有少主一人,並未見到玥姬,”汐奚見她眼中一亮,適時補上一句,“少主還讓奴婢帶話過來,說,明日由您去西宮侍寢。”
“什麼?”亦薔驚異起身,赤足來到她身前,“此話當真?”
“回娘娘,是少主親口所言。”
女子面露欣悅,下巴輕揚後,臉色得意,“玥姬,你我鬥了這麼些時日,你還是贏不了我。”她雀躍萬分,睬了汐奚一眼後說道,“賞,憩園閣的人統統有賞。”
衆人相覷,汐奚率先應道,“謝主子。”
一整天,園子裡頭忙個不停,汐奚回到小院的時候已近深夜,就着昏暗的月光,她推門進去時,就看見眉雅正坐在惜翎的牀前,給她送水。
臉上的紅腫已經好了大半,容貌也已漸恢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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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雅,”惜翎就着杯沿喝口水,“對不起。”
眉雅擡下雙眼,將她落下的被角掖好,“傻了?爲何這麼說。”
“大夫說了,我這臉是過敏,同你給我的藥沒有關係,瓶子裡的暗紅,只是時間久了的關係,這聲對不起,是因爲我的小人之心。”惜翎背靠着牆壁,雙手縮在被窩中後,將腦袋低垂,點在胸前。
汐奚悄無聲息來到二人跟前,她屈膝坐下,雙手各自抓起二人的柔荑,“從今往後,我們三人不要有所芥蒂,一起經歷過了患難,我們就是最好的姐妹。”
惜翎同眉雅均點下頭,相視而望後,勾脣淺笑。
夜色如墨,由於各自跟的主子不同,三人歇息的地方,也不在一起。
簫聲悠揚,在人靜之時,從檐崖之間穿梭而來,一曲三折,波瀾萬驚,汐奚豎起雙耳,左手食指在錦被上順着那曲調寫出二字:速來!
一道黑影自小院躡手躡腳走出去,四處張望,見無異樣後,身形靈動躍上屋檐,弓腰大步向前。腳底生風,踩在瓦礫上,甚至沒有絲毫響動。
遠遠的,只見一名黑衣男子負手在身後,手中,握着長簫。
“九哥。”汐奚站在他一步之外,輕喚。
“東西到手了?”男子旋身,面上,一條黑色布巾矇住鼻樑以下的輪廓,只露出一雙淡漠的眼睛,他左手戴着一隻皮質手套,世有傳聞,他手段毒辣,又斷了一截手指,故而喚其爲九哥。
“藏得太深,我還沒有摸清它藏身何處。”
“我千方百計將你送入五月盟,不是讓你吃白飯的。”男子顯然露出不悅,聲音陰鷙。
汐奚抿下脣,粉拳緊攥,“再給我些時間,既然已經到了這龍潭虎穴,我一定會將那東西交到你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