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琴珈天跟着万俟涼進了房間,看着不發一語地坐在那裡,心裡多少有點沒底,他實在沒有時間去琢磨女人心思,以前的女人沒必要,現在的女人又和他聚少離多,可這終究是他的粗心,他承認。
万俟涼打量着有琴珈天,那眼神像是他們剛認識不久的時候,充滿了疑問,他們之間不該這樣陌生纔對。
“我很想知道你當時的想法,以你的能力真的需要這樣做嗎?”万俟涼不贊同有琴珈天變成欺騙別人感情的負心漢,那不是屬於他的定位,她不懂,爲什麼非要用這樣的方式,不過如果自己不回來,事情一定會省事得多,想到這裡,她不禁有些黯然,想起司徒莞竹像是發瘋了說的話,好像不是那麼沒有道理。
有琴珈天不知道怎麼解釋,但是如果不說,万俟涼的心裡永遠都會有那麼個疙瘩,“我不知道,當時只是想有個名正言順的藉口接近赫連雲謙,沒想到會是現在這種結果。”
“如果我沒有失蹤那一段時間,你還會這樣做嗎?”
“當然不會!”有琴珈天急忙反駁,卻換來万俟涼的冷冷一笑,她果真是那樣介意的。
“如果換做是你,在死裡逃生終於能夠重見天日的第一天,聽到自己的女人要和其他男人成親,你的第一反應會是什麼?”
“殺了那個男人。”
“那看來我的手段要比你溫柔得多。”
“你……會離開我嗎?”有琴珈天看到万俟涼眼中沒有他的樣子總覺得胸口那個位置鈍鈍地疼,如果早知道會變成這個樣子,他當時怎麼會那樣做,可是事情已經發生,而且世人所知的婚約還套牢在他的身上,反倒連累万俟涼成了見不得光的第三者,他心裡愧疚,可是他知道他越是愧疚,得到的越會是万俟涼的輕視。
“離開?你別說,我還真的考慮過。”万俟涼不是什麼大度的女人,不管自己的男人有沒有背叛自己,至少表面上的背叛那樣徹底,依她的性子都可能背後給他一刀,可是她最後還是沒有那麼做,她也想看看這個男人到底值不值得她選擇,可是現在因爲司徒莞竹的幾句話,她竟動搖成這個樣子,這還是她嗎?
“不準,我不准你離開我!”有琴珈天衝上去一把抱住万俟涼,死死地圈住她,像是要把她揉進骨血裡一樣,若是真得融爲一體,他們便再也分不開了吧。
“有琴珈天,你放開我。”万俟涼被抱得難受,這男人一點都不懂得控制力道,雖說她這身體比以前強健了不少,但也架不住這一下。
“我不放,死也不放。”有琴珈天的語氣好像鬧彆扭的小朋友被搶走了玩具,力道非但沒減,還重重地又抱了一下。
“你抱疼我了。”万俟涼無奈,被他箍住的胳膊都可能青了,她還真是命苦。
有琴珈天聞言立馬放開了她,臉色有些赫然地看着她,“我不是故意的,你有沒有怎麼樣?”
万俟涼擼起袖子,果然看到了胳膊上的兩道青痕,罪魁禍首這回把頭壓得更低,他現在是怎麼搞得,做什麼錯什麼,竟然還傷了她,他真是該死。
“這點小傷算不了什麼,不過你要抱我還是得輕點。”万俟涼看着有琴珈天一臉的抱歉和內疚,還怎麼捨得責難他什麼,她是他的軟肋,他又何嘗不是她的呢?
有琴珈天輕輕地摟過万俟涼,小心地沒有在碰她的胳膊,只是把她的腦袋緊貼在他的胸口上,“這裡一直都是爲你而跳動,原諒我好嗎?”
“有琴珈天,先把你的罪行交代清楚,然後組織上在考慮要不要原諒你。”
万俟涼願意和他開玩笑就證明至少她已經不生氣了,這是個好進展,有琴珈天緩緩地開口,語氣間盡是溫柔,“我不懂怎麼和你相處,明明你是我愛的女人卻總是惹你生氣,這一次的事情是我考慮不周,讓你也跟着操心,我保證不會再出現類似的情況,我只要你一個人。”
“這就完了?”簡單的幾句話就像應付她?不過看在語氣誠懇的份上,万俟涼還是感覺很受用的。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你纔會原諒我,要不然我讓你打一頓出氣?”
“我對打打殺殺的沒興趣,再說你要是倒下了,之後的一切還要我來承擔,這不划算。”万俟涼雙手圈住有琴珈天的腰,依偎在他的懷裡,感受着他的心跳,鼻間盡是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氣。
万俟涼遲來的迴應讓有琴珈天又想緊緊地抱住她,不過這一次只是稍微加了點力量,靜謐了半刻,有琴珈天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扳過万俟涼嬌小的身子,“當初既然你還活着,爲什麼不來找我?”
翻舊賬?她剛翻完,有琴珈天都不放過她了?真是小氣的男人。
“當時被毀了容,掉下山崖的時候身上那一點修爲也基本上都費了,我那個樣子怎麼可能自己去見你?”万俟涼嘆了口氣,手撫上自己的臉,相貌是變得傾國傾城,可是剛開始的時候她完全不能接受,師傅明明知道她原來是什麼樣子,卻直接沒有經過她的同意換上了一副容顏,陌生的臉在鏡子裡對着自己眨眼睛,万俟涼那一瞬間甚至有一種想要毀了這張臉的衝動,不過漸漸地她也就慢慢接受了。
“那你好了之後呢?”
“師傅曾經算過我命中註定有一劫,逃不掉,也化解不了,我當時年紀小,更不信什麼鬼神之說,所以那些預言我就沒放在心上,可是師傅沒忘,我還未掉落山崖,師傅就已經守在那裡等我了,也許他可以救我,可是逆天改命,身邊的人都會遭受到傷害,他知道我不想,便只是把我帶回了山谷。”万俟涼頓了頓,示意有琴珈天倒杯茶來喝。
有琴珈天寵溺地直接以吻度水,万俟涼瞪了他一眼才繼續說下去。
“我睡了半個月才悠悠轉醒,醒來的時候就已經變成了這副樣子,我問師傅爲什麼要換容貌,他沒告訴我原因,我相信他有理由,也就沒再追問下去,接下來半年多的時間裡,我的一切精力都用在練武和讀書上面,武藝不精讓我吃了大罪,這一回有機會總要好好地改造才行,而且沒有師傅的允許,我也出不來,他說時候未到,等到了自然就不會再留我了,所以這一年我就是這樣過來的。”万俟涼其實沒什麼好隱瞞的,她有沒有做對不起任何人的事,而且這一年她真得受益匪淺,也許這就是因禍得福,小時候懶散得不學無術,等到打了之後再來補,難度要比小時候高出很多,可是她不介意,到這步田地也是她自找的,如今能夠有得挽回已經很不錯了。
有琴珈天心疼地很,他也是習武之人,這根骨都是小時候就定下來的,如果長大之後再練,其實沒有多大效果,但是像是万俟涼這般已經如此地把氣息收放自如,其中一定吃了很多苦頭,他的女人在外面受苦,他卻還做了讓她煩心的事,他是真得該死纔對。
“有琴珈天,不瞞你說,我對愛情沒什麼指望,甚至我對愛都不甚瞭解,你一定也知道我的家庭,那個名義上的母親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站在門口那裡向外張望,看万俟勝會不會來接她,也就是因爲這樣,我纔會比一般的同齡人早熟和更沒有安全感。”万俟涼又不像是那堆兵器都是鐵打的,終究有捱不下去的那麼一天,今天索性就想起什麼說什麼,有琴珈天是她認定的人,要陪着她一起受罪才行。
“我是被冥魘教的上一任教主撿回去的,五歲的那個時候,他把我放在一堆小孩中間,沒有任何武器,憑着本能去戰鬥,直到一個個礙眼的人都倒下,我對人命就已經變得麻木了。他親自教導我武藝,從來沒有保留,這點我很感激他,至少沒有他,我現在可能都投胎轉世了也說不定,一切都很順利,他死了之後,我成爲了冥魘教的教主,這麼多年我的手段屬下都是有目共睹,他們也沒有什麼異議,可是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而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麼。”
兩個人的身世說不上坎坷,可是其中的辛酸冷暖卻是旁人都體會不到的,他們這樣的人竟然還能走到一起,誰知道會不會有一天,體內的陰暗因子作祟,到時候不只毀了一個。
那一個下午,有琴珈天和万俟涼聊了很多,天南地北的什麼都有,万俟涼因爲懶,沒有去過太多的地方,但是有琴珈天卻是幾乎走過了大江南北,可是因爲教務的關係,沒來得及欣賞什麼就又轉戰到了下一個目的地,坦白來說,兩個人沒什麼差別,除了万俟涼是路癡,不過有有琴珈天這個移動地圖,她一點都不擔心。
他們從來都沒有這樣交談過,以前彼此的心裡都顧慮了太多,可是說開了之後根本都不知道曾經是在顧慮什麼,他們都不是那種花花腸子的人,即便有,也不是用在自己人身上,但是這一次的交談真的很有效果,兩個人在一起,溝通是最必要的渠道,若是兩個人總是不說話,倒不如放兩座石雕在那裡,還省去了見面的麻煩。
万俟涼已然忘記了自己究竟是怎麼樣確定的心意,枕在有琴珈天的胸膛上,聽着他強有力的心跳,還沒來得及想清楚,便墜入了甜甜的夢鄉,似乎連空氣都帶着甜絲絲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