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他們是胡說八道呢。”
藍鳶笑了笑。“或許吧。不說這個了，我們正打算找地方吃飯，你要不要一起？”
“好啊。那我們去哪裡吃飯？”
“這裡離天安廣場不遠，打個車過去也就十分鐘，要不就去那裡吃？”
“我的車就停在前面的公園，要不你們在這等一下，我去把車開過來？”
“我們一起走過去吧，正好聊聊天。”
“那走吧。”
三個人還沒走幾步，就看到楚苒氣沖沖地從裡面出來，隔着老遠都能感受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火氣。
藍鳶跟陶藝茹看了看對方，一時沒搞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定了她當女主角還不高興？
還是說，事情並非她們猜想的那樣？
楚苒一上保姆車就大發雷霆。
“女三號！他們竟然敢讓我演女三號！這是赤果果的侮辱！”
“就這麼個破劇本，我肯來演女主角那都是給他們臉，他們竟敢這樣侮辱我！”
原來，衛導覺得楚苒不適合演女主角，倒是覺得女三號比較適合她。
女三號前面是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後來選擇棄暗投明了。演的好，這個角色也很出彩。
可再出彩，它也是個“三號”。
楚苒心高氣傲，一心衝着女主角去的，哪裡受得了這種委屈？
“這是怎麼了？”陶藝茹看着楚苒的保姆車，奇怪地問道。
藍鳶伸手一攬她的肩頭，將她的視線掰回來。“不關我們的事，我們還是趕緊去吃飯吧。你下午不是還有戲嗎？”
“對，下午我要演一個街邊擺攤的老婆婆。”
“那這老婆婆未免太會保養，太年輕貌美了點，怕不是個長生不老的妖精吧？”
“哈哈哈，夸人還得是藍姐你！”陶藝茹被誇得心花怒放。
三個人一路走着去了三百米外的公園，取了沈佳音的車就直奔天安廣場。
天安廣場3-6樓都是美食店，各種菜系應有盡有。
爲了保持身材必須飲食清淡，她們最終選擇了一家粵式茶餐廳，要了一個小包廂，邊吃點心邊喝茶，倒也愜意。
“你會泡茶？”藍鳶注意到，沈佳音泡茶的手法很熟練，而且很好看。
沈佳音彎脣一笑。“會一點。”
父親允許她舞刀弄槍，允許她不用整天坐在閨房裡繡花，但該會的技能，她還是得潛心學習，這是原則。
沈家的兒女，決不能是個草包。
“就你這手法，絕對不是會一點。當年爲了拍戲，我專門去上了茶藝課，你這功夫，都比得上那些專業的老師了。而且，我覺得你的動作更好看，大概是因爲人長得太好看了，幹啥都比別人更養眼。”
“藍姐，幸虧我不跟你住一起，不然天天被你這麼誇，我遲早會膨脹到宇宙都裝不下我。”
陶藝茹也附和說：“就是，藍姐真的太會說話了。人美心善嘴巴甜，簡直完美！”
“你這明顯比我更勝一籌啊。”
“我這是跟你學的，這就是傳說中的名師出高徒吧，哈哈.”
一開始，陶藝茹對着沈佳音還有顧忌，畢竟她的名聲實在不好。但聊多了以後就發現，她的性格很爽快，談吐有物，完全不像網上說的那樣是個草包。
後來陶藝茹趕着過去開工，就先走了。
正好，沈佳音有話想跟藍鳶單獨說。
“藍姐，恕我冒昧地問一句，如果沈明月這個角色定了你，你覺得，那些背後針對你的人會不會從中作梗？”
藍鳶被問得一愣，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當年她被雪藏了一段日子之後，對方並沒讓她退圈，卻又讓她接不到什麼好角色，只能跑些龍套。
跑龍套本來就受氣，加上有人授意，她一開始簡直受盡了各種憋屈氣。
她知道對方這是在逼她低頭，爲了一口氣也要死撐到底。後來他們大概是覺得沒意思了，也就不怎麼搭理她了。
過了這麼多年，她也不能確定，自己是因爲過氣了所以接不到好角色，還是因爲對方根本就沒有打算放過她。
“我不知道。”
“但你今天來參加試鏡，說明你還沒有認命。”
藍鳶沉默不語。但凡有一點希望，誰又願意認命呢？
“我看過你演的戲，看得出來，你跟這個圈子裡大部分人都不一樣，你不是單純爲名爲利才選擇這條路，而是真的喜歡演戲。”
這條路很容易一夜暴富，以至於很多人趨之若鶩。但也有那麼一小部分人，是發自內心的熱愛這一行，想要好好地幹出點成績。
這一次，藍鳶爽快地承認了。“是，我確實很喜歡演戲，喜歡演繹不同的人生。”
“那你想不想東山再起？或者說，你想不想報仇雪恨？”
聞言，藍鳶露出一抹苦笑。“做夢都想，可也只能做做夢。別說我這種過氣的演員，哪怕是當紅的，若是沒有背景，還不是他們的玩物？”
最難的那段日子，她終於能夠理解，爲什麼越是窮苦的人越願意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因爲自己無能爲力，只能寄希望於老天爺能懲罰那些惡人。
“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能夢想成真？”
“你想幹什麼？”藍鳶終於意識到，沈佳音今天是有備而來的。
沈佳音勾脣一笑，道：“想試試憑一己之力，能不能在這個污濁的圈子盪滌出一角乾淨之地。就算洗不乾淨，至少也讓水變得不那麼渾濁。”
藍鳶瞪圓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瘋啦？”
這簡直就是螳臂當車，以卵擊石！
“或許吧，可總要有人敢於嘗試，而且我始終相信，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就看藍姐，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做這一點星火。”
藍鳶再次沉默了。
這個決定太難了，所以沈佳音也不催她，而是端起茶具，優雅地泡着茶。
“我當年的事情，你知道多少？”沉默良久，藍鳶再次開口。
“我不清楚詳細的過程，但知道最開始跟孫翔有關。”
藍鳶十八歲就出道了，她長得好，又正是花開的季節，被孫翔爲首的一幫花花公子盯上一點也不稀奇。
藍鳶抵死不從，砸碎一個酒瓶子自衛。自衛不成就拿自殺威脅，鬧得現場血淋淋的，也鬧得孫翔他們很沒臉，轉頭就施壓讓經紀公司把她給雪藏了。
之所以沒有用強到底，也是因爲藍鳶性子太烈，怕鬧出人命來無法收場。
後來孫翔力捧楚苒，顯然也有教訓藍鳶的意思，擺明了想讓她知道什麼叫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可是藍鳶脾氣倔，跑龍套一跑就是這麼多年，卻還不肯低頭。當然，就算她肯低頭，也不見得人家就會放過她。
藍鳶雖然依舊貌美，可畢竟不年輕了。每年都有那麼多花季女子往圈子裡扎堆，這些人根本不缺選擇，不肯放過她也不過是一口氣的問題。
“明明是他們想要逼良爲娼，最後卻變成我爲了爬牀不惜當衆把自己扒光，還給人下藥。我明明是受害者，反倒成了他們口中不知廉恥的賤人！”
時隔多年，藍鳶以爲自己已經看破了。現在提起才發現，這件事在她心裡從來就沒有過去。
施暴者沒有得到懲罰，受害者依舊在付出代價，又怎麼可能真的釋懷？
“最可恨的是，那些不明真相的路人甲竟然也選擇助紂爲虐，磨刀霍霍傷害無辜之人！這個黑白顛倒、是非不分的世界，有時候真的很讓人絕望！”
明明無怨無仇，下嘴卻半點不留情，生生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
沈佳音完全可以理解她的心情。“我相信，那些路人甲並不是真正的路人甲，而是施暴者的水軍。”
網絡噴子確實不分青紅皁白，樂於幹些無差別攻擊的惡行，但這樣的人畢竟是極少數。
藍鳶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眼眶微熱。“我知道，但還是覺得很難過很憋屈。”
“所以，你願不願意爲自己做點什麼，讓真相大白於天下？當然，這個過程大概率並不容易，甚至可能也是痛苦的。”
藍鳶再次沉默，一雙手握成拳頭，指甲扎進掌心帶來些微刺痛。
“藍姐，我相信你可以演好沈明月這個角色，我也很願意把這個角色給你，但過程恐怕不會太順利。”
就算對方原先已經決定放過藍鳶了，只要藍鳶東山再起，那些人一樣會跳出來將她按回泥巴里去。
藍鳶愣了一下，終於抓住了重點。“你可以決定這個角色給誰？”
“是的。”
藍鳶靈光一閃，脫口而出：“你是驕陽似火！”
“沒錯，我是《赤月》的作者驕陽似火，同時也是這部劇的編劇，投資方驕陽文化也是我的公司。”
藍鳶徹底驚呆了。
那個被全網罵做草包的沈佳音，不僅胸有墨水，而且一出手就是這麼好的作品，說出去誰敢相信？
還有投資
“你這是一夜暴富了？”
沈佳音笑了笑。“你就當是吧。所以，藍姐，敢不敢豁出去爲自己博一回？”
如果是當年那個藍鳶，沈佳音相信她絕對有這個勇氣。但時過境遷，一切都是未知。
“你想怎麼做？又有多少籌碼？”
當天晚上，網上就有消息放出，說沈明月這個角色由楚苒出演。
發佈消息的人聲稱朋友的朋友是劇組的工作人員，說全部人試鏡結束之後，導演單獨留下了楚苒，由此推斷這個角色由楚苒出演。
緊跟着就有人跳出來抨擊楚苒的演技，認爲她演技太差，由她出演沈明月這個角色，那跟毀經典沒什麼區別。
這樣一來，楚苒的粉絲可就不幹了，立馬擼起袖子爲他們愛豆乾架。
楚苒的對家也趁機放出她的黑料，認爲這消息是她自己放出來的，不過是慣用的炒作手段，還說要等着看她的笑話。
《赤月》的書粉也認爲楚苒的演技不夠格出演沈明月，甚至聲稱要團結起來抵制楚苒，絕對不能讓她毀了這個角色甚至這部戲。
最後網上各路人馬掐成一團，亂的不行。
但不管怎麼說，楚苒確實如願炒了一波熱度，不少人真的相信由她出演沈明月。
與此同時，孫翔找上衛導，表示他可以投資這部劇，條件是讓楚苒出演女主角。
衛一鳴沒少碰到這種事情，但還是頭一次可以如此硬氣地拒絕對方的無理要求。
有錢，就是這麼硬氣！
孫翔自然很不高興。
你一個小導演，敢得罪孫氏集團，這是不想幹了？信不信我讓你拍完了還過不了審？過得了審還找不到可以播出的平臺？
“楚苒是我的人，誰不給她面子，那就是跟我孫翔過不去。”
孫翔可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就算結了婚對着妻子都不可能忠誠，又怎麼可能只有楚苒一個人？
可這麼多人裡，楚苒最會哄他高興，就算那方面的興致淡了，他也不介意繼續罩着她。
“孫少的面子，我哪裡能不給？只不過，孫少應該也有所耳聞，這部小說的影視權歸作者所有，投資方也是作者本人，我不過是個打工人。對方已經明確表態，錢的事情都好說，但所有的環節她都要參與決定。“
“這麼說，是這個……作者叫什麼來着了？”
“驕陽似火。”
“是這個驕陽似火不同意用楚苒？”
“她確實認爲楚小姐的形象跟女主角並不那麼相符。她也看了試鏡的視頻，覺得楚小姐的演繹不符合她的要求。而且，她心中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
沈佳音親口說了，讓他有問題都往她身上推。
“合適人選？誰？”
“藍鳶。”
孫翔一聽，立馬眯起眼睛。“你確定是藍鳶？”
“沒錯。”
“你沒有告訴她，藍鳶是個什麼貨色嗎？”
“當然有說，可她堅持自己的意見。孫少也知道，給錢的都是祖宗，我也沒辦法。”衛一鳴表示“我也很無奈”。
孫翔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突然把手往他面前一伸。“拿來。”
“孫少這是？”
“那個驕陽似火的聯繫方式，給我。”
“聯繫方式我可以給孫少，只是我也要給孫少提個醒。這位爺，沾了一個‘肖’字，孫少還是小心些爲好。”
衛一鳴後來打聽過，那位葉小姐就是肖家的掌上明珠。
“肖？你是說，他是肖家的人？”
“就算不姓肖，只怕也是關係匪淺。”
孫翔再次眯起眼睛，審視了他半天。“你沒騙我吧？你應該知道，膽敢騙我的人，可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當然，這個圈子裡有誰不知道孫少的大名，有誰敢不給孫少的面子？我給孫少賣這個好，也是想着日後有好的劇本，孫少能夠投資一二。”
這話可把孫翔給哄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