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說您這樣上相府提親會受到皇上的猜疑，怕是...怕是也會嚇到王公子的。說不定...說不定他根本不知道，天底下，還有一個我在偷偷......”納蘭雨沒有說下去。
“爹都不怕你怕什麼！”納蘭德卻擺擺手，“還有我的女兒這麼優秀，害怕那王子華不喜歡了？從前他是不知道你對他的心思，若是他知道了...”納蘭德驀然想起宮宴席間王子華瞥向那烈王妃的幾眼，雖然只有短短几眼，卻總讓他覺得有些不對勁。不過此時，他卻沒有將這個出來。以前的事他不管，放下如今整個北國，也的確只有王子華能入他的眼了。
“總之，你放心，你這麼多年默默爲王家做的事，爲他王子華做的事，爹會想辦法讓他們知道，行了行了，不要用這種眼神看着你爹我，我自然不會很直接的過去說。爹會想辦法的！你呀！儘管放心！”將自己的決定說出來以後，納蘭德竟然覺得渾身輕鬆，將這些話說出，也變相逼着躊躇多年的自己最後做出了決定。
納蘭德的變化納蘭雨看得見，她也知道，若是在從前的，父親絕對不會說出這話，除非他心中已然下了決定，已經...納蘭雨的眼神一亮，正要說話，心中突然滯了滯，眼神不往窗口和門口方向瞟了一瞟，然後又看向坐在對面的父親，之間後者脣角的笑意帶着點諷刺，眼角瞥到門外，默不作聲地點點頭。
納蘭雨立馬會意，聲音悽苦，“爹！你何苦爲了女兒打破如今的平衡，既然已經堅持了這麼些年，繼續堅持下去又何妨。我做這些事，不是爲了讓王公子感激，只是因爲我願意做！我想讓他開心，想讓他能少一份憂心。更何況...更何況我研究了這麼些年來，根本什麼進展都沒有！女兒根本沒辦法醫好王夫人，又拿什麼去和王公子說話。”說完，終於忍不住低聲‘啜泣’了起來。
納蘭德拍拍納蘭雨的額手背，用茶水在桌上寫了兩個字，‘放心’。嘴上卻是難得嚴厲了其阿里，“行了！行了！哭什麼！既然你不願讓爹去王府，那你這宮裡也不必待着了，原本待在這裡不就是爲了離太醫院的藥房近些，研究藥草方便一些不是？既然你不願嫁入相府，那這麼辛苦又是何必？你自己不覺得什麼，爹可不願讓自己的寶貝女兒受苦！明天你收拾收拾，和爹回府去吧！”
納蘭雨還想拒絕，就見納蘭德又用茶水在桌上寫下幾字，‘回府細說。’終於啜啜泣泣地應了下來。
......
“就說了這些？”
“就說了這些。”
“行了，下去吧！”
“是！”
待到御書房的門再次被關上，皇帝纔有些頭痛地揉了揉額頭，此刻的他顯得疲憊極了，隨意看了眼桌上堆滿的奏摺，眼中閃過一絲及不可見的厭惡，可是想了想，最終還是嘆了口氣，拿起離自己最近的一本，仔細批閱了起來，將這一本奏摺批完之後，皇帝有揉了揉眉心，低沉着聲音嘆息道，“這皇帝的位置到底有什麼好！到底有什麼好！”皇帝的話也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的，還是身邊的太監聽的，只知道此時的皇帝顯得很是滄桑和無奈。夜深人靜，每每到這個時候，總是皇帝最寂寞也最無助的時候。
無助？沒錯，真的就是無助！做皇帝這麼多年以來，他哪一天不是提心吊帶地過的？要不是他心思本來就重，算計地本來就多，他怎麼可能安全走到現在？可是那些人卻把他做的這些是解讀成他的殘暴，他的笑裡藏刀，他的...嫉妒心重！重的連自己親生兒子都容不下！哼！既然他們要這麼認爲，那他不做出點這個樣子來，豈不是白被那些人說的去了？
“皇上...今天您也勞累一天了，要不，就先回去歇息着吧。”老太監的聲音有些滄桑，不輕不重，卻是將皇帝飄散的思緒拉了回來。皇帝這才記得，他這御書房裡還有一人。
“你說，朕做這些到底爲了什麼？”
老太監不知道皇帝指的什麼，也不知道皇帝究竟想要個什麼答案，但是他雖然不清楚這些，卻知道此時該怎麼回皇帝的話。
“皇上坐在這個位置上都這麼多年了，不管發生過什麼，不管別人說了些了什麼，不是還穩穩地坐在這個位置上，既然皇帝的位置半分動搖都沒有，不就已經很好的說明了皇上的治國有方，同時，也很好地說明皇上做的所有事都是可爲的，都是應該做的。”
皇帝嘆息一聲，“可是，總有人說，誰誰誰更勝朕當年的雄風，誰誰誰某些方面比之當年的朕還有勝上幾分。”這誰誰誰沒有特定指誰，卻是皇帝所忌憚過的每一個人，其實，也算不上忌憚，只是懷疑。
老太監卻是笑了笑，慢條斯理地幫皇帝開始收拾起了桌上的奏摺，也不急着說話，只是們慢慢地將這些奏摺分類理好，再仔細放置在皇帝習慣評閱的位置，然後又將硯臺等摞了一摞，挪到了另一邊。這才慢悠悠地道，“人言這種東西總是控制不住的，他們想說什麼，想怎麼說圈憑一張嘴翻上翻下的，也不用付什麼責任，人言雖是可畏，但是若沒有實質性的東西在，最多也只是人言罷了。”
看着皇帝的手還時不時地按着太陽穴，老太監便走到皇帝身後，幫着皇帝輕輕揉了起來，“人言啊，是永遠不會停的，只要皇上在這位置上一年，就會有一年的人言，在這位置上十年，就有十年這樣的人言。永無止境！不管人言如何，皇上如今恩威絲毫不見，便已經是深深打了哪些人的臉了！”
“你這老滑頭！”皇帝終於放鬆地輕笑出了聲，只這一下，又輕輕皺起了眉頭，“其實說到底，朕盯着那些老家族，不過是爲了讓今後坐上朕這個位置的，能少些後顧之憂，可他們哪，卻總覺得是朕想要除他們而後快！”皇帝說這話也不知道是要安慰自己還是真的是這樣想的。
老太監不敢揣測皇帝內心真實的想法，又不能讓皇帝察覺到自己的敷衍和恭維，於是，只是不淺不淡地說了一句，“皇上心中早有打算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