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色
連蕭笑了笑，“厲墨鈞如果不同意，我怎麼敢提這樣的要求。作爲他的經紀人，我自然凡是要爲他做最好的打算。米塵確實沒什麼經驗，但是她能被白意涵欽點，自然有過人之處。而且《金權天下》的拍攝過程中，我們也和米塵短暫地合作過。你也知道，厲墨鈞從來不輕易接受陌生人在自己身邊晃悠，正好米塵對他也不算陌生，我相信他的接受度也會高一點，好過林組長你派了別人過來，不到兩個月又被趕回來。”
連蕭的笑容裡若有深意，林如意也不得不思考起來。如果自己沒有把米塵給他們，派去的化妝師厲墨鈞不中意，那麼錯在她林如意，對着利睿她也不好交代。
如果米塵和其他化妝師一樣不到兩個月灰溜溜地回來了，她是連蕭要過去的，錯在連蕭不在她林如意。
“只是……廖冰也很希望米塵能過去她那裡。公司還有幾個力捧的新人，如你所說，她是跟過白意涵的，有些本事，能夠幫幫這些新人……”林如意其實已經打定主意還是把米塵給去厲墨鈞那裡，但怎樣也得擺出自己的姿態來。
“那幾個新人就先不說了，廖冰那裡，我會好好溝通的。”
聽見連蕭說會親自和廖冰溝通，林如意心裡的石頭也算放了下來，這杯咖啡頓時有滋有味了。
這個時候的米塵，正在爲兩個新人化妝，這個組合要參加一個訪談節目了。
米塵本來想着因爲是訪談，所以幫她們倆將妝畫得比平常莊重一些，沒想到兩個新人卻覺得不痛快了。
“我說，你覺得這樣上相嗎？太素了吧！”
“你可以照張相看看啊，就是爲了上相纔給你們這麼畫的。”米塵耐心地解釋，取出手機打算給她們照一張試一試。
“不用了！經紀人還說什麼你以前是白意涵的化妝師！我看是白意涵不要的吧！不然你怎麼沒跟着他去皇朝影業啊！”
米塵心裡被針紮了一下，隱隱痛了起來。
“重新畫了！要炫一點的！得讓主持人和觀衆感受到我們的酷炫活力，你明不明白！”
就在這個時候，米塵的手機忽然響了，她趕緊接通電話：“喂，林組長，我是米塵。”
“你還在DX組合那裡？”林如意的聲音好像聽起來沒之前那麼冷淡了。
可米塵卻惴惴不安起來，總不是因爲自己多次被這個組合投訴，所以林如意要開了她吧？
“是的，她們今天有個訪談。”
“你先別管她們了，公司決定把你調給厲墨鈞！厲墨鈞今晚有一個寫真集的拍攝，你趕緊去幫忙！”
米塵傻了，把她調給厲墨鈞，她耳朵沒聽錯吧？
“那……DX怎麼辦？”
“她們不是很喜歡擺大腕的架子嗎？利總的意思是，那就繼續擺着吧！你趕緊去，不要讓厲墨鈞等！別給我惹麻煩！”
“是……我明白了……”米塵掛了電話，很抱歉地對她們倆說，“不好意思，公司臨時要把我調走……”
她們倆互相笑了笑，“怎麼？是要掃地出門了？還是跟着哪個資深化妝師學過呢？”
剛好DX組合的經紀人電話也響了，接了電話幾秒鐘之後，他不斷地點頭，然後對米塵說：“你趕緊過去吧！耽誤時間久不好了！那個……如果見到連先生，勞煩替我們DX說兩句好話！她們還年輕，性子不免有些急躁……這些天有什麼不愉快的，你別放在心上！”
“沒關係，那……我先走了……”米塵不適應對方對自己如此熱情，趕緊揹着化妝箱離開了。
兩個新人有些不解地望向自己的經紀人，“她是要調去哪裡？你對她那麼客氣做什麼？”
經紀人撫額，無語地開口：“是厲墨鈞那裡！你說你們兩個，一天到晚冷嘲熱諷吹毛求疵到底爲什麼？公司把白意涵的化妝師派給你們，人家經驗豐富知道怎樣呈現出你們的氣質，你們非不滿意，還要換！這下好，厲墨鈞的經紀人連蕭親自把她要過去接阿周的位置了！”
“啊……看不出她那麼本事啊……”
“本事？沒本事的人能在白意涵身邊混？你們那麼對人家，我都沒好意思說，恰恰就是米塵給你們化妝的這幾次，報紙雜誌對你們的風評還好些，說你們形象積極正面什麼的！”
“我們還以爲那是公司的宣傳呢……”
“那公司爲什麼之前不宣傳？等到米塵來了再給你們宣傳！不要小看化妝師！雖然他們在幕後，卻能讓你們在臺前大放光彩！你們給我記住，以後見着米塵，要喊一聲米塵姐，知道嗎！”
“那……新化妝師什麼時候來啊……”
米塵坐上了出租車，才發覺自己根本不知道到哪裡去見厲墨鈞。
只聽見一聲短信提醒，看見一個陌生號碼的留言：帝柏灣12-A（連蕭）。
米塵鬆了口氣，趕緊報出地址。
帝柏灣是本市出名的豪宅區，因爲保全做得十分出色，不少達官顯貴以及娛樂圈有財力的明星中意在這裡置業，隱私能夠得到保證。
出租車是進不了帝柏灣的，米塵在入口報出了自己的名字，保安才放行。
她走了十幾分鍾，後背都溼了，才找到12-A。這是一幢獨棟別墅，外觀倒是很低調。
米塵站在門口，用力吸了一口氣，這才按響門鈴。
開門的是連蕭，他朝她露出招牌式的笑容，“你可算來了啊？進來吧。”
米塵並不是第一次見到別墅，自然不會像是劉姥姥進大觀園一般舉足無措。
只是她沒有想到，這樁別墅的內部，也是十分簡約的風格，空間感設計也十分獨特。半層的位置放着一臺黑色鋼琴，白色的燈光勾勒出它優雅的線條，泛着些許涼意。
偌大的客廳，感覺不到什麼生活的氣息。
一套灰色的沙發，紋理細膩，很有貴族氣質。沙發前是一個鋼化玻璃茶几，上面井然有序地擺着一些雜誌。接着就是壁投電視機。以及沙發邊的一個立式檯燈。
除此之外，空曠的可以。
而厲墨鈞就坐在沙發上，手中端着白瓷茶杯，表情裡是無慾的冰涼。
“厲墨鈞，米塵來了。作爲你的新化妝師，有沒有什麼要和她溝通一下的？”
連蕭笑着在他的身邊坐下。
米塵覺得自己再度回到了那種被面試的狀態了。
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就像一根木樁杵在那裡。
厲墨鈞的眼睛擡了起來，視線落在米塵的身上，沒有任何審視的意味，卻讓米塵覺得不知如何是好。
按道理，她應該好好看着對方，表示自己整認真聽他說話，可偏偏她沒有那樣的底氣。
“我這裡只有三點要求。第一，所有關於我的消息，一丁點都不能讓第二個人知道。包括你的親戚朋友。”
沒有任何起伏的語調，米塵雖然早就感受過了，但想到以後就要跟這個大冰塊朝夕相對……她很心塞。
連蕭打了個響指，“注意注意，這裡的消息，包括任何照片、評論以及你對厲墨鈞的不滿和抱怨。也不能將任何他的信息透露給你身邊的人，媒體更不在話下。還有方承燁，如果哪天他來向你打探消息了，你可要提起心眼，什麼都不能說。否則，我第一個讓你在星耀天下混不下去。”
看來，發微博照片賣萌的日子，徹底結束了。
“第二，我絕對不用別人用過的化妝品。”
這點好理解，無論誰都不願意啊。
“補充說明，這還包括你必須保證厲墨鈞出現或者生活的空間裡的一切，都不會因爲你而被弄亂。他有點潔癖。放心，只是輕微的而已。比如化妝用的各種刷筆粉撲，你都要保持乾淨，經常更換。比如你的頭髮絲別掉在地板上，如果是到這裡先上妝的通告，你最好不要用這裡的杯子喝水，自帶礦泉水。除了化妝以外的時間，你不要隨便碰他。當然，不小心碰到的我們也不會把你怎麼樣。大致就是這樣，understand？”
米塵忽然覺得以後她的日子不是不能賣萌，而是徹底不好過了。
“第三，守時。”
說完，厲墨鈞就端着茶杯上樓去了。
米塵看向連蕭，心想他應該有補充說明。連蕭只是揚了揚眉梢。
字面上的意思，沒什麼要解釋的了。
連蕭將之前阿周的化妝箱交給了米塵。
“你可以大致看看，之前厲墨鈞大概都是用的哪些化妝品，如果你需要更換一些你覺得用起來更順手的，沒有關係。但一定要有質量保證。雖然厲墨鈞的皮膚不怎麼過敏，但一個演員最重要的就是他的臉，你懂得？”
“我明白。”
“另外，我知道白意涵待你應該不錯，但我不希望你待在這個團隊裡卻‘身在曹營心在漢’。”
“我有最基本的職業操守，這點連先生請放心。”
“嗯，希望我們合作愉快。”連蕭朝米塵伸出手。
米塵剛要將自己的手也伸過去，連蕭卻將手收了回去。
“等我覺得你是厲墨鈞合格的化妝師之後，我們再握手吧。”
米塵有種被耍弄了的感覺。
幾分鐘之後，厲墨鈞穿着一身休閒西裝走了下來。這樣的深藍色，明明是四十歲左右男性纔會選擇的顏色，厲墨鈞這個天生的衣服架子卻穿出了一股典雅氣質。彷彿來自古老城堡中的貴族，內斂如同嵌入黑夜的一顆星星。
米塵替厲墨鈞上了個簡單的妝，如果說之前的厲墨鈞是空寂的幽谷，那麼米塵終於讓日光照射了進來，厲墨鈞的氣質更加出衆了。
連蕭點了點頭，“我果然沒看錯人。”
他們出發前往攝影棚。
星耀天下對於厲墨鈞從來都是給予最好的資源，包括這次的攝影師也是國內一流。
明明厲墨鈞在平常生活裡完全冷冰冰，可一旦面對鏡頭，整個人就生動了起來。他不像時下年輕人拍攝寫真集那樣有各種各樣展現自己的動作，他所有姿勢的幅度都不大，自然而隨意。
偏偏攝影師也沒有對他做出過任何的要求。
米塵偶爾會上前根據現場光影情況爲厲墨鈞補妝。
當最後照片送到電腦上的時候，後期製作人員不由得摸了摸後腦。
“厲墨鈞……實在沒有什麼需要修飾的地方……他的五官當真很完美。”
“而且照片的立體感很強……”
拍照持續到晚上十點半才結束，連蕭接到一個電話之後，臉色就變了，他在厲墨鈞的耳邊說了些什麼，兩人就要離開。
“米塵，你應該知道怎麼回去吧。明天早晨九點帝柏灣見，不要遲到哦。”
米塵點了點頭，她已經許久沒有享受過收工之後搭便車回家的待遇了。
剛走出攝影棚，就被人給叫住了。
“米塵？你怎麼在這兒？”
米塵順着聲音的方向望過去，竟然是李哲哲。她的身邊跟着經紀人和助理，完全的大牌範兒。
“李小姐。”
“你……新跟的藝人在這裡拍寫真？”
“嗯，是的。”
“現在跟着誰了？”
“……厲墨鈞。”米塵本能地不是很想和李哲哲太過靠近。也許是那一次李哲哲在她面前練臺詞，把她給嚇着了。
“哦？厲墨鈞……平時冷冰冰的，可能不大好相處。不過，白意涵果然沒有帶你去皇朝影業啊。”李哲哲一副早就猜到的語氣。
“我只是個小化妝師而已……”米塵真的不想再聽人提起那件事。
“那天在茶水間裡，我不是早就提醒過你了。你覺得現實中的白意涵和沈鬆雲一樣嗎？”
“當然不一樣。”
“傻瓜。我告訴你，你以爲爲什麼白意涵能把沈鬆雲演的入骨三分？因爲沈鬆雲就是他最真實的寫照。”
李哲哲一步一步靠近，米塵再度被她逼到了牆角，一切彷彿回到了那個茶水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