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無緣別離

太陽早已掛在天空,溫暖的光暈灑在皚皚白雪地上,竟折射出片片彩虹,光彩照人。溫度似乎也在漸漸上升。

沈璃洛回去的時候已是半刻鐘之後。她悄悄的推開門,放緩腳步走進去,卻發現雪蘭心還在熟睡。她蒼白的面容憔悴無比,額頭上的皺紋絲絲清晰可見。

沈璃洛心疼的吸了吸鼻子,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俯下身,細心的爲雪蘭心掖好被子。

經過一整夜,原本就微弱的火苗早已熄滅,只剩下黑色的灰燼冒着煙塵。她轉身端起火堆上的鐵鍋,便向外走去。

她必須要在娘醒過來之前將早飯做好,否則她們就都要捱餓。況且,娘如今還生着病。

沈璃洛端着鐵鍋,走到廚房。這所謂的廚房,不過是緊挨着茅草屋的一間破爛的雜貨屋。破舊的土牆,搖搖欲墜的木門,屋內更是落滿了灰塵。

沈璃洛推開門走了進去。牆角處,放着一個殘破的米缸,缸內的米粒清晰可見。她放下手中的鐵鍋,站在米缸前猶豫了半天,拿碗舀出幾粒米,混合着幾片野菜,放進了鐵鍋中,順便加了點雪水。

如今她們的日子,卻更是異常的艱難。孃親平日裡繡花變賣的銅錢,早已所剩無幾。如今家裡時時刻刻要用到銀子,她真的無能爲力。

這一刻,原本堅強的沈璃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淚水,蹲在牆角哭了起來。哭完之後,伸手擦了擦淚水,便出了房門。

她不能讓娘看到她這副模樣,不然娘會更加傷心。沈璃洛跪在地上,好不容易半天才點着了火。她將鐵鍋放在火上,自己則坐在了一邊。不多久,便睡着了。

雪蘭心醒過來的時候,便一眼瞧見沈璃洛蜷縮在地上,渾身似乎在不停的抽搐着。她頓覺的不妙,艱難的起身,下牀查探沈璃洛的情況。

剛將她扶起來,才發現她的額頭竟然如此滾燙。她頓時心下一驚,費勁力氣將她放在牀上,自己便更是急得團團轉。

她用冷水浸溼了帕子,爲她敷在額頭上。照顧了她整晚,可是她的燒卻依舊沒有退下去。暗暗想想便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不然洛兒會沒命的。萬般無奈,她下定決心,爲了洛兒,只好去求沈世安。

她跌跌撞撞的跑到沈世安的院落,彼時他正在屋內喝茶。大夫人卻悠閒的坐在一邊。

雪蘭心不顧小廝的勸阻,當即就要往裡闖。小廝更是拼命的攔住她,不讓她進去。如此一來,兩人吵吵鬧鬧的聲音便傳到了屋內沈世安的耳朵裡。

他放下茶杯,很不耐煩的吩咐一聲:“讓她進來!”小廝只好低頭應答道。

誰知,雪蘭心剛進門的第一步,便“撲通”跪在地上,不停的朝着沈世安磕頭。哀求道:“老爺,妾身知道你討厭我,怨恨我。可是求你救救洛兒,她是無辜的啊!”說到這兒,雪蘭心已是泣不成聲。

旁邊的大夫人見她這副模樣,頓時便厭惡至極。她衝着門外的小廝高聲嚷道:“來人!還不快將這瘋女人扔出去!”

雪蘭心並沒有理會大夫人,而是依舊不停的磕頭哭泣道:“老爺,求求你了,求你救救洛兒……”

她此生,從沒有如此低聲下氣的求過別人。就算是死,她也絕不會哀求他人。可是爲了洛兒,她寧願拋棄一切,甚至是尊嚴和臉面。

直到她的額頭已經滲出了絲絲鮮血,沈世安終於答應了她。那一刻,她卻終於安心,雙眼一閉,倒了下去。

沈世安派人將她送回了茅屋。也命小廝去將大夫請了過去。順便派了一個丫環去照顧沈璃洛。

終於,沈璃洛在昏迷不五天之後終於醒了過來。第一眼,便在屋內尋找雪蘭心的身影。沒想到剛下牀,卻被丫環攔住了。

“你是誰?我娘呢?她在哪裡?我要見她!”沈璃洛蒼白着一張小臉,拉住丫環的胳膊,使勁晃道。

“我說姑娘,你病沒痊癒,還是先吃藥吧。不然一會兒該涼了。”丫環無視了沈璃洛的問題。她將藥碗遞給沈璃洛,輕聲道。

誰知,沈璃洛卻是一把將藥碗打翻:“我要去找我娘……”說完,便跑出了房門,四處尋找雪蘭心。

丫環被滾燙的湯藥燙到了玉手,頓時便陰狠起來。她走到沈璃洛面前,狠狠地給了她一巴掌,嘴裡依舊不依不饒:“死丫頭。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也不好好瞧瞧自己是什麼身份?在本姑娘面前裝小姐,你還沒那個資格!”說完,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轉身便揚長而去。

沈璃洛此時根本顧不上自己紅腫的臉頰,焦急的四處尋找她的孃親。找了兩天,就在快要放棄的時候,終於在尚書府的後山,瞧見了雪蘭心的墓碑。

灰色的泥土似乎是剛被翻過的痕跡。而那墓碑上赫然刻着潦草的五個大字:雪蘭心之墓。竟讓沈璃洛的眼淚瞬間掉了下來。她知道,她最親的孃親,已經離開她了,永遠的離開她了。

至此之後,沈璃洛便經常聽到丫環婆子們私下裡議論着:“快看,就是這個小賤人。害死了自己的孃親不說,還要繼續留在尚書府禍害我們!”

“你們胡說八道什麼呢?人家孃親那可是青樓的花魁呢,要不怎會攀上這堂堂的尚書大人?”這話裡明顯的諷刺,沈璃洛當然能聽的出來。

可是,她卻無能爲力。畢竟此時自己年紀還小,若是離開這裡根本生存不下去。爲了逃離這裡,她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忍。

如今的她,已經長大了。離開尚書府的日子,指日可待。本以爲可以這般了無牽掛的離去,可是緣分卻讓她遇到了當今七皇子慕宸。他清澈的眼神,讓她看不到半分的戲弄嘲笑。她不敢和他對視,心裡隱隱的自卑讓她有些無地自容。

少女的一顆真心,便因他的到來,就此淪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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