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假面

“宣……宣紹……”煙雨瞪着琉璃棺中母親的屍身,不止聲音在顫抖,她整個人都抖得幾乎站立不住,“這不是真的。你告訴我……我看錯了!我看錯了!這不是真的!”

安玉芝還是原來的模樣,沒有絲毫的改變,只除了胸口被人切開,心臟被人取出以外,沒有任何的變化。

大紅的衣衫仍舊色彩明豔,袖口領口繡着的蝴蝶翩然欲飛。

“不……不會的……”煙雨擡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又不死心的將手拿下,再向琉璃棺中看去,母親仍舊是母親,豁然空開的胸口依然洞開着,心臟已經不知去向。

“煙雨……”宣紹從背後半抱着她,才支撐住她沒有跌倒在地。

可安慰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她什麼都不想了,不再奢望能復活自己的母親,只想讓母親能入土爲安,可上天卻連爲人子女這一點小小的願望都不肯滿足。讓她終於見到自己母親的遺體時,卻發現母親竟被人取走了心臟。

這叫她如何接受?

如何承受?

煙雨整個人的重量都倚在宣紹懷中,她自己已經站立不能。

“爲什麼?安念之爲什麼要這麼對待母親?宣紹,你告訴我,爲什麼?”煙雨眼中蓄滿了淚水,她卻 在強忍着不讓淚掉下來。

“他不是喜歡母親的麼?他不是爲了復活母親,生生讓母親保持不變八年的時間麼?爲什麼現在……現在要這般對待母親?你告訴我?告訴我?”煙雨蒼白的手指緊緊的抓着宣紹的衣服。

她表情掙扎痛苦,讓人看了心裡都滿是酸澀。

宣紹會看着她,不知此時該如何作答。

“公子,這裡有一封信。”隨後進入密室的皇城司侍衛從密室中尋出一封信來。呈到宣紹面前。

煙雨聞言側臉看去。

“是安念之留下的。”宣紹接過信封,輕聲說道。

煙雨點點頭,從他手中拿過信,展開來,快速瀏覽着。

看完信,她的臉色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更加蒼白了幾分。

她似乎張着嘴,想對宣紹說些什麼,可嗓子裡卻艱澀的發不出聲音。

宣紹有些焦急。接過信來,自己飛快的看着。

安念之是瘋了。一定是瘋了!

他在信中說,宣家派人夜間潛入高府,他已經發現了,既然煙雨等不及,那他也不用等下去了。如今就是喚醒煙雨母親最好的時候,他已經尋到有把握的辦法了。就是將煙雨母親的心換到穆青青的身體裡。穆青青能復生,本就是偷走了煙雨母親復生的機會。且穆青青又是純陰之體,他定能一舉成功。不過煙雨這不孝女,這輩子都別想再見到自己復生後的母親了,他會將在穆青青身上覆活的安玉芝帶走。帶到他們誰也找不到的地方,過不被打擾的生活。

“他瘋了……母親已經死了八年多了……”煙雨喘息了好久,才喃喃的說道。

一個已經停止跳動了八年的心臟,換到一個活生生的人身上,豈能救活原來已死那人?不過是多一個人送死罷了……

“要尋回母親的心,不能讓母親如此入土。”宣紹收起信紙,沉聲說道。

煙雨點頭。

但安念之也在信上提到了,安玉芝的屍身只能保存在琉璃棺那淡紅色的藥液中,一旦取出,就會立即腐壞。且琉璃棺不能離開丞相府原址,這裡是當年安玉芝死去之地,離開此地,也會讓她屍身腐壞的速度變快。

“如今該怎麼辦?仍舊把母親留在這裡麼?”煙雨雙手緊緊抓着宣紹的手問道。

她要安葬母親,也是要等到母親的心被尋回以後,不能讓母親的屍身就這麼下葬。

可誰也不知道安念之如今身在何處?他又會把母親的心藏到了何處?在尋回母親的心以前,還需保持着母親屍身的完好。

宣紹低頭思量了一陣子。

“且放在這裡吧。”

“可這裡是高府……”

“很快就不是了。”

宣紹沉聲說道。

如今已經找到安玉芝的屍身,再將她放在高府,自然是不能放心,唯有將高府收爲自己可以監管的地方,方纔能行。

煙雨隨着宣紹走出密室,走出甬道的時候,整個人的氣色還很不好。

完全沒有了初來之時的急切和激動。

她怎麼也不曾想到,安念之會有這樣的手段來對付母親。

她以爲安念之是愛母親的,不管他對母親是兄妹之情,還是別的……起碼在他心裡母親是與衆不同,無可取代的。

可她怎麼也不料,安念之的愛已經到了這種瘋狂的地步,已經到了常人無法理解的地步。

煙雨長嘆一聲,搖了搖頭,“我真是個不孝女……”

宣紹握着她的肩,“無需自責,誰也不能料想到的,會找到他的,一定能讓母親安然下葬的。”

煙雨聞言微微點了點頭。

宣紹將她送回了宣府。

自己則去處理高府的事宜。

正在皇宮裡等着親眼去看一看高府那寓意極好的“枯木逢春”之景的皇帝,沒等來皇城司上報一切安全無虞,倒是等來了另一個消息。

高坤偷盜宮中貢品“優曇婆羅花”,並私自在自家花房中培育出甚多的子株。

優曇婆羅花是西域奇花,一株已經是價值連城,高坤卻私自在自家花房裡養了上百株,且不孝敬給皇帝。且有人證實曾經宮中死掉的優曇婆羅花並不是真的死了,乃是被高坤偷走了。

這罪可就大了。

皇城司巡查之後,並沒有人提到密室,更沒有人提及密室中的琉璃棺材。

但只那一花房的優曇婆羅,已經夠高坤喝一壺的了。

皇城司侍衛將優曇婆羅花送進宮中。

皇帝看着多年前曾經見過的在宮中都堪稱稀奇的之物,在高坤一個閹人的家裡,卻好似平常之物一般,上百盆的搬出來。

皇上心中震怒可想而知。

縱然高坤每日伺候在皇帝身邊,非常得臉,甚至出門之時,大臣們都不敢乘坐的八擡大轎,他卻做得穩穩當當的,當朝大臣在私下見了他都得點頭哈腰。

但所謂伴君如伴虎,一旦惹了皇帝不高興,能將他捧到天上,翻手就能讓他摔得粉身碎骨。

皇帝看着那枝葉翠綠長勢喜人的優曇婆羅,冷聲命人將高坤拖下去,重打八十杖,沒收田產家宅,逐出宮闈。

高坤怎麼也想不到,原本只是“枯木逢春”的吉兆,怎麼臨到自己頭上,就是丟財丟命的噩耗了呢?

他跪伏在地,頭磕在青石板上崩崩作響,“皇上開恩,皇上饒命,奴才原是想將這優曇婆羅花養出花苞再呈給聖上。可這許多年過去了,奴才悉心照料,竟也沒能養出一朵花兒來。所以奴才纔沒有稟報聖上。奴才愚鈍,想來定然是上天覺得奴才卑賤,不配將這聖潔花草私自養在家中,所以纔不肯讓它開花。如今奴才已經悔悟,請皇上饒恕奴才吧……”共豐剛亡。

皇帝看着昔日每天陪伴在自己身邊的高坤,心下又有幾分不忍。

高坤面容十分俊美,比男子少了幾分生硬,比女子又多了幾分清俊。時常在身邊看着,也是分外養眼的。

且高坤在他身邊的日子久了,甚懂他的心思,有時他一個動作,一個眼神,高坤就明白他想幹什麼,如此讓人省心的奴才,也不是時常能有的。

皇帝說出處罰之話時,是正在氣頭上,如今想到高坤的諸多好處,趕他離開又有點不捨了。

一旁捧着淨白拂塵的玄機子垂了垂眼眸,上前道:“啓稟聖上,貧道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皇上對玄機子是十分信賴的,玄機子不但道法好,煉丹的技藝更好,甚得皇帝歡心。

“高總管此時雖然有錯,但也難得對皇上一片忠心,高總管伺候皇上身邊多年,若說有什麼不忠的心思,想來皇上您也是不信的。貧道適才看過了,那百盆的優曇婆羅確實是沒有一個花苞的,高總管想要等結出花苞再呈給聖上,也是一片拳拳之心,雖有不妥之處,不該隱瞞此事,但也並非罪無可恕。皇上寬仁大度,且體諒他這一片忠孝之心,莫要趕高總管出宮去了!”玄機子捧着拂塵,聲音溫緩的說道。

高坤一怔,斷然沒有想到這個時候,第一個爲他開口求情的竟然會是他從來沒看順眼過的玄機子。

他一向以爲,玄機子不是皇后的人,就是宣家的人,皇帝要趕自己出宮,這時候不管是皇后還是宣家,都應該是最開心的吧?玄機子爲何要爲自己求情呢?

皇帝已然後悔,此時玄機子適時的求情,無疑是給了他一個臺階下。

皇帝看向玄機子的眼神,越發的溫和,緩緩點了點頭,“道長說的有道理,只是有錯不可不罰,不然日後人人效仿,那還得了?”

“是,皇上聖明!不如小懲大誡,並讓高總管繼續照料這搬進宮來的優曇婆羅,將功贖罪吧?”玄機子躬身說道。

皇上也正有此意,當初宮裡那盆優曇婆羅可是枝葉稀疏,要死不活的,比之從高坤家中搬來的這些花的長勢可是差的遠了,不曾想高坤還有養花的手段,讓他既能留在宮中,伺候在自己身邊,又能照料着稀世奇花,倒是兩全其美。

“甚好,來人,將高坤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收回田產家宅,發落御花房養花。”皇帝高聲命道。

“謝皇上恩典----”高坤欲哭無淚。

玄機子倒是轉過身來,低着頭,衝他笑了笑。

高坤心下莫名,這玄機子是在向他賣好?

只要讓他留在宮裡,憑着他夕日在皇上身邊的位置,憑着他和皇上乳母的關係,不愁他不能回到皇帝身邊來。

三十大板對有功夫在身的他算不得什麼。

只是那田產宅子卻是有些可惜,不過只要能留在皇帝身邊,還怕錢財不送上門來麼?

經此一事,高坤的宅子暫歸了皇城司監管。

第二日皇帝帶着親衛大臣,浩浩蕩蕩的來了曾經的高宅,觀賞了枯木逢春的景象。那槐樹長得老高,只有最高處的細枝上吐出了點點鵝黃嫩綠之色。

在一片枯枝之中,顯得格外招人喜歡。

皇帝難得出宮一趟,想在外多逗留些時候,但皇城司和隨行大臣們,都以皇帝安危攸關社稷爲由,勸皇帝速速回宮。

皇帝被掃了興致,也只好浩浩蕩蕩打道回府。

煙雨心中掛念這母親之事,一連兩日又有些食慾不振。

聽聞宣紹講了如何將高坤的宅子收到皇城司之事,煙雨有些不解。

“那玄機子不是你找來的人麼?爲何要幫着高坤說話?”煙雨一手託着臉,一手拿着勺子,攪動着剛煮好的米酒圓子,無甚食慾。

宣紹輕輕一笑,“樹大招風,宣家屹立朝中多年盛寵不衰,已經讓很多人紅眼了。高坤在皇帝身邊伺候多年,也是皇帝面前一大紅人,且高坤行事做派乖張跋扈,在大臣面前亦不知收斂。倘若宣家藉此機會剷除了高坤,那麼皇帝面前最惹眼的便只剩下宣家,宣家難免會成爲衆矢之的。比起一家獨大,還是讓高坤存立宮中,招人嫉恨更好些。”

比起權臣操縱朝政,朝中大臣們自然是更恨宦官當道。

歷史上並非沒有宦官當權,誤君誤國之教訓。

果然留着高坤來招人恨,能分擔宣家不少的壓力。當然這只是其一,高坤伺候皇帝身邊已久,在皇帝面前得寵不是沒有原因的,他會阿諛奉承,會討皇帝歡心自然是有,更有他與皇帝信賴的乳母對食的關係。便是玄機子不求情,皇帝乳母客氏也會來求情,倒不如讓玄機子來做這個人情。

煙雨聞言點了點頭,手中不停攪動着的米酒圓子已經涼透。

“怎的,不想吃飯?”宣紹看了看她手邊湯碗。

煙雨微微蹙眉,“我在想母親的事。你說安念之如今把母親的心換在穆青青的身上了麼?他會不會真的有什麼邪術,能將母親藉着穆青青的身體復活?如果真能……那究竟是穆青青還是我母親?”

煙雨說完,自己的眉頭倒是蹙的更緊了,“不會的,世上一定不會有這種事的!”

宣紹擡手握住她的手,“對,就像你說的,安念之已經走火入魔,已經瘋了,不會有這種事的,咱們一定能找回被安念之偷走的心,一定能讓母親入土爲安,不要想太多。”

煙雨皺眉,“不如我畫出安念之的畫像,以皇城司逃犯的名義,全城搜捕,他說母親的屍身不能離開曾經的丞相府。或許母親的心也不能離開丞相府太遠,他如今說不得還在臨安城內,發出告示,說不定能更快抓捕到他!”

宣紹聞言,看了看煙雨,又看了看她攪動着的米酒圓子。

什麼都不讓她做,讓她安心養身體,想來也是不能。

人的情緒有時是最難控制的,越是不願去操心的事,越是放不下來。

倒不如,讓她做些什麼,也能安她的心。

宣紹點點頭,“也好,我怎麼忘了你擅長丹青了呢!”

煙雨聞言輕笑,在宣紹攙扶之下,起身去了他的書房。

鋪好了宣紙,宣紹親自在一旁爲她研磨。

煙雨忽而想起,當初在春華樓裡,她被殺了鈴蘭的上官海瀾弄傷了肩膀,爲救被抓走的穆青青時,也曾繪過上官海瀾的面容。

那時她肩膀生疼,連研磨都只能用左手。

宣紹卻在一旁冷眼旁觀,絲毫沒有憐惜之色。

見她吃力用右手作畫,還冷嘲熱諷。

卻不料他們兩個也會有今時今日,宣紹親自爲她研磨的時候。

想到那些過往,煙雨禁不住笑了起來。

宣紹擡眼看她,看着她白皙的臉上揚起溫和的笑,一時間竟有些看怔住了。時光易老,他不貪念生生世世,只願此生都如此與她相伴,攜手此生,歲月靜好。就這麼簡簡單單相伴着,看着窗外陽光,聽着偶爾的鳥語,嗅着清冽的空氣,他爲她研磨,看她笑臉作畫。真好。

煙雨迅速落筆。

回憶起安念之的容顏,她臉上的笑便漸漸的消失了蹤跡。

一筆一劃,她落得毫不遲疑。

很快便將沒有鬍子的安念之畫好。

她想了想,安念之在城外十里亭自稱安神醫的時候,是喜歡帶着大鬍子的,她便又鋪好一張紙,再繪出一張安念之有鬍子的臉。

剛落筆,正要擡頭問宣紹她畫的像不像之時,卻聽得有家僕腳步匆匆的往書房院中而來。

宣紹見她凝神往外聽,不由問道:“怎麼?”

“像是有人來尋你,許是有公務了吧?”煙雨淡聲說道。

宣紹想了想,算着時間,那人差不多也該回來了吧?

這許久不見,不知他們與當初可有了變化?

宣紹放下手中徽墨,拿過一旁帕子擦了擦手,正看着煙雨的兩張畫,便聽聞那腳步匆匆的家僕進了院子,“公子!公子!”

家僕氣喘吁吁,聲音裡卻是有幾分驚喜的味道:“路小大人回來了!”

煙雨聞言擡頭,有些不明所以。

路小大人?路大人就路大人,怎麼還路小大人?

“人在哪兒?”宣紹卻是問道。

那家僕喘息了一聲,“在正院花廳裡。先拜見了宣大人,已經往這邊來了!”

煙雨聽到有人過了宣家正院,相連宣紹院中的門,步履很快的往書房而來,不是一個人,兩人一前一後,卻是沒有說話。

靠的近了,煙雨聽得兩人步履雖快,呼吸卻不急促,心跳沉穩有力。

兩人剛入了院門,她便臨窗往外看去。

正欲問宣紹,她需不需迴避之時,看到先進院門那人的臉,整個人卻是生生愣住了。

路小大人,原來不是路南飛,是路南飛的弟弟路明陽!

許久許久沒有見過路明陽了!

似乎是她身在春華樓的時候吧?似乎是那日他將自己從西子湖裡救出,親自給她送去醒酒湯以後吧?

有多久沒有見過了?

分別時,她還是春華樓花魁身邊的婢女,再見時,她卻已經成了宣家少夫人。

煙雨身子忽然一動,她扭頭一看,竟是宣紹擡手攬住了她的肩,將她禁錮在他的懷中。

他身上淡淡的檀木清香溢滿口鼻,嗅來讓人甚覺舒暢。

煙雨輕笑,“你這是做什麼?”

宣紹淡然道,“沒什麼,我發現胳膊放在這裡,高度剛好,很舒適。”

“公子!”路明陽和另一男子停在書房門外,躬身道。

宣紹攬着煙雨的肩頭,“進來。”

家僕打起簾子,路明陽和那男子提步進了書房。

路明陽擡眼便瞧見煙雨,嘴角溢出笑來,但他的目光很快落在煙雨肩頭,宣紹的手上。

笑容全僵在嘴角,他低下頭去,“屬下今日纔回到臨安,前來向公子覆命。”

“向公子覆命。”他身後那男子也低着頭說道。

路明陽曾經對她有着怎樣的心思,她不是不懂,不過不管是那時候還是如今,她對路明陽都並無不同。曾經她以爲自己會和表哥攜手到老。如今她已遇見自己的歸屬宣紹。

所以路明陽僵在嘴角的笑容她全當沒有看見,只把目光落在路明陽身後那男子身上。

男子從進屋便一直低着頭,讓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但是煙雨卻覺得他的聲音十分熟悉,似乎在哪裡聽過。想了一陣子,她才訝然道:“莫不是……是上官海瀾?”

煙雨驚訝問出。

站在路明陽身後的男子嬉笑着擡起頭,桃花眼,柳梢眉,陰柔之態不減當初。

“少夫人好記性,當初不過匆匆兩面,少夫人居然能認出在下。”上官海瀾笑嘻嘻沒什麼正形的說道。

煙雨指了指自己的右肩,笑道:“不敢記不住,當初那一掌,可是讓我疼了好久的。”

聞言也不見上官海瀾面色尷尬,只聽他笑說:“咱們也算不打不相識了!要不是遇見你,後來也不能認識宣公子,更不會有機會能到建寧府去!收拾貪官污吏,替百姓出力,提拔有志官員!以前只覺得官僚都腐敗的很,如今咱也當了一把官兒才知道,原來當官也可以這麼爽快!唉,只可惜當初楊大哥不知道,官還能這麼當!不然也不至於劫了朝廷賑災的銀子……”

上官海瀾嘆了一聲,臉上略有些悲慼的神色,不過他很快又揚起笑臉來,“現在好了,建寧府全都是咱們信得過的人,都是在五年前那場水災之中收過苦難,也救助過百姓的人。有他們在,不愁建寧恢復不起來。想來楊大哥在天之靈看到這些,定然也會深感欣慰的!”

上官海瀾無論是語氣還是神態,都分外的輕快。

即便說到已經不在人世的楊霄,也不見他鬱郁不歡,只有些惋惜罷了。

煙雨似也受他情緒感染,心中輕快了些許。

“建寧府的事都安排妥當了麼?”宣紹拉着煙雨,在一旁坐了下來,指了椅子讓路明陽和上官海瀾也坐着。

路明陽彆扭着沒坐。

上官海瀾拉他一把,卻被他甩開了手。

上官海瀾倒也不在意,笑了笑,自己倒也沒坐,倚在桌案邊,說道:“已經安排妥當了,如今建寧府的商會,衙門裡都是心腹之人,可以放心。若是有時間,偶爾去勘察勘察,倒是更穩妥。”

宣紹點了點頭,“是心腹就好,建寧若非出了水災,可謂富庶之地。只要經營的好,相信很快就能恢復元力。”

上官海瀾點了點頭,看了一旁沉默不語的路明陽一眼,微微笑了笑,目光有意無意的從煙雨臉上掃過。

心下便有了幾分瞭然。

他轉過身,信手拿起桌案上的畫像看了看。

宣紹正要說什麼,卻見上官海瀾的眉頭已經擰了起來。

“這是誰的畫像?”上官海瀾皺眉問道。

煙雨見狀,忽而從椅子上站起了身,“你認識?”

“上官海瀾!”宣紹亦起身,喚了一聲。

上官海瀾看了看宣紹,又看了看煙雨,放下手中畫像,緩緩的搖了搖頭,“不,不認識……”

煙雨走上前去,“不對,你說謊了,你認識畫像上這人對不對?”

上官海瀾看了看宣紹,又搖頭,“不,我真的不認識,只是看着有些奇怪罷了。”

“你忘了,我耳力過人,如果你說謊,我能聽出來的。”煙雨沉聲說道。

見上官海瀾抿着嘴不說話。

煙雨轉過身來,看着宣紹,“是你不願讓他說,對不對?爲什麼?你不想找到他麼?不想找回母親的心麼?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宣紹目光復雜的看着煙雨,一時沒有作答。

“宣紹,你說過,我們夫妻一體,要坦誠相待,曾經我瞞着你我的過往,對我們之間造成莫大的傷害。如今你既知道了什麼,爲何不願告訴我?”煙雨的聲音很冷靜,既沒有被矇蔽之後的憤怒,也沒有不滿和傷懷。

如今她信得過宣紹,知道他這麼做,定然是有理由。

也知道他十分緊張自己腹中孩子,緊張自己的健康。

“我若沒有發現便罷了,如今我已發現你瞞着我,若是不告訴我知曉,只能讓我胡思亂想,所以……”煙雨擡眼看着宣紹。

宣紹衝上官海瀾點了點頭。

上官海瀾指着畫像上的說:“這張畫像上的人,並非他的真面目。”

煙雨聞言一怔,並非真面目?這是什麼意思?

“上官家有祖傳秘術,易容術,不知少夫人可聽聞過?”上官海瀾說道。

煙雨點了點頭,她聽宣紹提及過。

“還記的當初我尋去春華樓,劫走花魁,逼公子與我相見麼?公子迷戀春華樓花魁的消息便是璇璣閣賣給我的。”上官海瀾聲音很輕的說着,還不忘打量着煙雨的神色,“當時,他們賣給我公子的消息,條件便是讓我用祖傳易容術交換。易容術乃是上官家的奇術,絕不外傳。我豈能輕易教出?所以當時便於他們打了商量,我爲他們做出一張可以以假亂真的假面來,他們告訴我公子的消息。”

上官海瀾說到這兒,指了指桌案上的畫像,“這張畫像上的臉,便是我當時做的假面。”

煙雨聞言愣愣的看着上官海瀾,良久都沒有說話,她緩緩回過身,望着宣紹,“他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假面?這不是安念之?怎麼又扯到了璇璣閣?相公,你聽懂了麼?我怎麼沒有聽懂呢?”

宣紹看着煙雨,臉色不太好,他咬了咬牙,還是說道:“還記的泉州的殺人挖心之案麼?”

煙雨緩緩的點頭,那麼驚悚駭人,她怎麼可能忘記。

“母親身上的刀口,和泉州被挖心之人的刀口,一模一樣。”宣紹沉聲說道。

煙雨禁不住倒退一步,險些跌倒。

一直立在一旁默不作聲的路南飛立即上前。

卻還是隻能看着煙雨被疾步衝上來的宣紹雙手扶住。

他剛伸出的手僵在原地,又很快放了回去。在上官海瀾略帶笑意的目光中,退遠了幾步。

“所以,你早就猜到了,安念之,所謂的安神醫就是璇璣閣閣主,就是在泉州做下殺人取心之案,就是親手刺傷我,就是給我下藥,蠱惑我殺了你的人……是麼?”煙雨顫聲看着近在眼前的宣紹問道。

宣紹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開口道:“也沒有很早就猜到,是看了母親身上的傷口,看到母親衣着上繡着的蝴蝶,才如此猜想。璇璣閣的標誌,和母親領口上的一隻蝴蝶一模一樣。”

煙雨眼神怔怔的,整個人恍恍惚惚,“所以,他根本不是我舅舅……他從一開始就是在騙我,在利用我!利用我謀害父親,利用我讓宣家離散!爲什麼?他爲什麼要這麼做?他究竟是誰?爲什麼要這般欺騙我?爲什麼……母親,對,他怎麼會認識母親?怎麼會喜歡母親?相公,我不明白,我還是想不明白……”

煙雨恍若溺水之人,無助的緊緊抓着宣紹的衣襟,彷彿宣紹是唯一可以搭救她的浮木。

“會明白的,總有水落石出的時候。還好一切都不晚,你沒有被他矇蔽,一切也沒有如了他的願,如今,我們不是好好的麼?”宣紹握住她冰冷的手,低聲安慰。

上官海瀾看着他們,也退開了幾步,走到路明陽身邊,輕輕用肩膀撞了一下路明陽,“走吧,咱們杵在這兒你不覺得多餘麼?”

路明陽皺眉,沒有理會他,卻也不跟着他往外走。

上官海瀾臨到門口,煙雨卻是出聲叫住他,“你見過璇璣閣的閣主麼?”

上官海瀾站定,搖搖頭,“不曾見過,據說沒有人見過璇璣閣閣主的真面目,他出現之時,必定着着一身大紅的斗篷,將整個臉都蓋住。他功夫深不可測,見過他的人都死了。你看,我還活得好好的,所以我肯定是沒那麼倒黴了!”

煙雨攥了攥拳頭,似乎找回了些力氣,堅定的沉聲說道:“不管他是誰,不管他究竟想怎麼樣,我一定一定不能讓他憑白糟蹋我的母親!一定要把母親的心尋回來!你也不會放棄的,對吧?”

她看着宣紹道。

宣紹重重點頭,“我會一直和你站在一起。”

煙雨衝他笑了笑。

雖然上官海瀾已經證實了,煙雨的畫像不是安念之的面目,但他畢竟曾經以這個面目見過煙雨。或許如今還想憑着這個面目,在外招搖過市。所以皇城司還是讓人臨了煙雨所繪畫像,在臨安貼的到處都是。

如此,安念之就別想在用這幅面貌見人了!

不知他那隱藏在大紅斗篷之下的,究竟是怎樣一張臉,爲何不願以真面見人?

安念之帶走的不光是煙雨母親的心,還有穆青青這麼一個大活人。

他如果沒有出臨安,必定要找到一個藏身之地。且他如果真的要將安玉芝的心換到穆青青身上,這個地方且不能隨便了。

臨安衙門裡也被派上了任務,在臨安的大街小巷尋找皇城司佈告上之人。

只是一連幾日,情況毫無進展。

沒有人知道安念之究竟帶着穆青青躲到了哪兒。

原丞相府所在的整個霸北西街也被重點巡查,可是毫無線索。

安念之好似憑空消失了一般。

第93章 他的真心第62章 留下這位姑娘第37章 我只是緊張第22章 淪爲魚肉第86章 你給不了她想要的第29章 我可以不殺你們第79章 反擊第86章 你給不了她想要的第24章 案發現場第43章 你是光長了個臉,沒帶腦子麼?第140章 你相信宣紹?第23章 我的耳朵!第93章 他的真心第50章 宣公子來了第131章 就地打死!第45章 人盡可夫的小婊子第129章 假面第122章 救贖第16章 羊皮紙卷第33章 亮亮本事第33章 亮亮本事第51章 是在玩兒欲擒故縱的把戲?第36章 讓我得以遇見你第103章 借刀殺人第120章 你知道我有多絕望?第86章 你給不了她想要的第62章 留下這位姑娘第30章 我纔是臨安花魁第53章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第78章 大禮第25章 上供之銀第112章 冷戰之始第118章 你後悔麼?第110章 你放她出來!第123章 挽回第47章 他戲弄你你看不出來麼第91章 你還想懷上龍嗣?第147章 犯我邊境第95章 她還能呆多久?第118章 你後悔麼?第89章 使壞,她在行第85章 你死,他會不會痛不欲生?第151章 斬首示衆第64章 我怎麼什麼都聽不到?第80章 收買第140章 你相信宣紹?第65章 屬下知錯了第120章 你知道我有多絕望?第5章 鐲中機括第57章 我替公子教訓一二第66章 安玉芝是你什麼人?第138章 總算送走了第132章 她是被你害死的!第22章 淪爲魚肉第104章 夜探宣府第25章 上供之銀第49章 青樓女子是好姑娘?第9章 五芳齋遇邀第29章 我可以不殺你們第64章 我怎麼什麼都聽不到?第8章 暗下決心第62章 留下這位姑娘第87章 黑暗處的一雙手第129章 假面第21章 那點齷齪心思第24章 案發現場第38章 他這唱的哪一齣?第113章 宿怨已深第83章 這不是挑釁麼?第107章 月夜遇襲第43章 你是光長了個臉,沒帶腦子麼?第139章 有刺客第59章 林姑娘第51章 是在玩兒欲擒故縱的把戲?第144章 酒逢知己千杯少第119章 我,不會讓你死!第33章 亮亮本事第71章 如今您纔是我的恩人第123章 挽回第28章 那賊人果然又來第17章 城防部署第23章 我的耳朵!第93章 他的真心第74章 他回來了!第29章 我可以不殺你們第51章 是在玩兒欲擒故縱的把戲?第15章 就在宣府之內第119章 我,不會讓你死!第102章 有人要害臣妾第126章 救治第43章 你是光長了個臉,沒帶腦子麼?第34章 你們是想抗旨麼第110章 你放她出來!第120章 你知道我有多絕望?第79章 反擊第131章 就地打死!第84章 不過是一場噩夢第20章 夢魘
第93章 他的真心第62章 留下這位姑娘第37章 我只是緊張第22章 淪爲魚肉第86章 你給不了她想要的第29章 我可以不殺你們第79章 反擊第86章 你給不了她想要的第24章 案發現場第43章 你是光長了個臉,沒帶腦子麼?第140章 你相信宣紹?第23章 我的耳朵!第93章 他的真心第50章 宣公子來了第131章 就地打死!第45章 人盡可夫的小婊子第129章 假面第122章 救贖第16章 羊皮紙卷第33章 亮亮本事第33章 亮亮本事第51章 是在玩兒欲擒故縱的把戲?第36章 讓我得以遇見你第103章 借刀殺人第120章 你知道我有多絕望?第86章 你給不了她想要的第62章 留下這位姑娘第30章 我纔是臨安花魁第53章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第78章 大禮第25章 上供之銀第112章 冷戰之始第118章 你後悔麼?第110章 你放她出來!第123章 挽回第47章 他戲弄你你看不出來麼第91章 你還想懷上龍嗣?第147章 犯我邊境第95章 她還能呆多久?第118章 你後悔麼?第89章 使壞,她在行第85章 你死,他會不會痛不欲生?第151章 斬首示衆第64章 我怎麼什麼都聽不到?第80章 收買第140章 你相信宣紹?第65章 屬下知錯了第120章 你知道我有多絕望?第5章 鐲中機括第57章 我替公子教訓一二第66章 安玉芝是你什麼人?第138章 總算送走了第132章 她是被你害死的!第22章 淪爲魚肉第104章 夜探宣府第25章 上供之銀第49章 青樓女子是好姑娘?第9章 五芳齋遇邀第29章 我可以不殺你們第64章 我怎麼什麼都聽不到?第8章 暗下決心第62章 留下這位姑娘第87章 黑暗處的一雙手第129章 假面第21章 那點齷齪心思第24章 案發現場第38章 他這唱的哪一齣?第113章 宿怨已深第83章 這不是挑釁麼?第107章 月夜遇襲第43章 你是光長了個臉,沒帶腦子麼?第139章 有刺客第59章 林姑娘第51章 是在玩兒欲擒故縱的把戲?第144章 酒逢知己千杯少第119章 我,不會讓你死!第33章 亮亮本事第71章 如今您纔是我的恩人第123章 挽回第28章 那賊人果然又來第17章 城防部署第23章 我的耳朵!第93章 他的真心第74章 他回來了!第29章 我可以不殺你們第51章 是在玩兒欲擒故縱的把戲?第15章 就在宣府之內第119章 我,不會讓你死!第102章 有人要害臣妾第126章 救治第43章 你是光長了個臉,沒帶腦子麼?第34章 你們是想抗旨麼第110章 你放她出來!第120章 你知道我有多絕望?第79章 反擊第131章 就地打死!第84章 不過是一場噩夢第20章 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