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月底,臨風果然風塵僕僕的趕回了京城,正趕處上端午的祭祀,衛臨瀟因在月子裡不能出門,聽下人回來稟報,說是臨風安然歸來,心中極是高興,人雖不能回去看望,到底還是讓沈媽媽裝備了好些點心,又把之前孕時無事爲臨風準備的夏衫讓沈媽媽連着點差幼楠送到了公主府裡。
端午那日,衛臨瀟一大早便高高興興的起了牀,命人準備好香莆艾蒿繫着各色彩絲掛到了門頭,又讓人燒了大蒜讓緣哥兒吃了,素妗問夏兩人早打好了五彩鉻子,繫上各色玉佩和金鈴,給緣哥兒和世哥兒繫上。
午間還包了各種餡的糉子,有肉餡的,紅豆餡的,紅棗餡的,水果餡的,自己留了些吃,另外的又命人送去了張府和公主府,這邊人前腳剛出門,兩府裡也都命人送了些過來。
因今年先帝新喪,端午沒有往常熱鬧,也不過是親近的幾家相互送了些吃物。
衛臨瀟打發了張府裡的來人,便問起公主府裡過來的佟媽媽:“二公子還好吧?我心中掛念,卻因着月子不得出門,正急着,不想佟媽媽竟親自來了。”
佟媽媽半坐在錦杌上,笑的很是歡心,大概也是爲着衛府兄妹幾人守望得雲開見日出而高興:“二公子還好,比起去年走時,高了不少,也黑了些,但看着更穩健了,自家弟弟,姑奶奶掛念也是正常,奴婢來前,二公子還特地讓奴婢給世哥兒帶了塊玉佩過來。叮囑奴婢,說是過了端午,得空便過來看望姑奶奶和世哥兒。”
說着,便拿塊巴掌大的鏤雕凌霄花羊脂玉佩。用五彩夾金絲的絡子襯着,十分的漂亮。
衛臨瀟忙命惜竹收好:“他剛回來,趕了這許多日子的路,想來也極累的,媽媽回去和他好好說說,讓他在府裡多休息幾日,等沒事再過來看我不遲。”
又問起兩位姨娘,佟媽媽回道:“前幾天就接到了府裡,剛好趕上二公子回來,徐姨娘的病也好了,只說着過了端午就要回去,公主不許,命人收拾了院子給兩位姨娘住着,兩位姨娘推遲不了,只得安心住了下來。”
衛臨瀟便笑了笑,只怕終究是要分開住的,那邊到底是公主府,不是衛府,現在臨風又回來了,又怎好長住下去?好在衛家在城中還有幾處院子,只是小了些,臨風自然不會介意。若是不行,父親生前也留了不少銀兩在她這邊,不如到時候再置辦個大點的宅第,徐姨娘和趙姨娘相依爲命了大半年,想來也不會介意一處過日子的。
“佟媽媽是母親生前身邊的老人了,您說話,兩位姨娘還能上些心,您有時間就多勸勸兩位姨娘吧,不管是分府過,還是象如今這樣待在公主府裡,總歸本就是一家人,也沒幾要分的那麼清。這些事,到時候就聽大爺的就是了。”
佟媽媽就笑道:“哪裡就沒有勸過?可大爺的意思,也是要再另置一府的,總不好叫我們衛家就此沒落了。”
言下之意,她也並不贊成這般住在公主府裡。
衛臨瀟也不置意,只別說了些話,又把世哥兒和緣哥兒叫丫鬟請了過來,佟媽媽讚了幾句,也就回了公主府。
端午一過,又清閒了下來,那天臨風就同臨雲臨雨姐弟三人一起來看望衛臨瀟。
臨風確實高了不少,也再不是以前文文弱弱的樣子,半年的流放生活,倒把他歷練的多了幾份男子氣概,看着竟然有了些父親的影子。
衛臨瀟看着給自己行禮的二弟,心中一酸,眼裡便有了淚意。
“快快坐下說話吧。”說着,便讓臨風在自己身邊坐了。
臨雲和臨雨也就了坐,臨風便道:“一早就想來看望大姐的,只是因爲端午祭祀走不開,連着又同哥哥見了些人,所以今日纔過來,怎麼沒有見着世哥兒?”
“以後日子長着呢,哪天不能來?”衛臨瀟親自給臨風沏了茶,“世哥兒大概還在睡着,等會兒叫她們抱過來讓你看看。”
臨雲和臨雨便道:“那姐姐和二弟(二哥哥)說話吧,我們看看世哥兒去。”
說着,也不等衛臨瀟說話,就站了起來,一旁侯着的惜竹便領了兩人進了內屋裡。
衛臨瀟同臨風說了幾句,便問:“我聽說你們大哥想讓你帶着姨娘和臨雲臨雨擇府別居,宅子可選好了?”
“大哥的意思是這樣,只是嫂子不大願意,可嫂子也知道理當如此,但她嫌京城原有和幾處院子都小了些,委屈我們,所以正着人在選地方,看能不能買處大點的宅邸。不過一時也搬不了。”
“你是怎麼想的呢?”
“萬事聽大哥的,他是一家之長。”
“這樣也好,有些事,我正想同你們商量一下,說起來你哥哥也知道,當初父親留了些財產在我這裡,一向沒有動用過,如今既有了使銀子的處於,就給還給你們了。京都寸土寸金,要置處滿意的宅子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是想着趁着這次,剛好把那些銀兩拿出來,置處象樣的宅子,也不沒了我們衛家的門楣。那些財物,我分作了幾份,一處用來置宅子,兩份留給兩位姨娘養老,另有兩份,將來作二妹妹和三妹妹的嫁妝,餘下的,便是你和臨塵的。我這樣分配,想來你哥哥自然不會介意,你如今也是大人了,姐姐看着,越發有了父親的樣子,以後你和臨塵,便是我們衛家的頂樑柱,所以姐姐便先跟你說一聲。”
“既是父親留給姐姐的,怎好再給我們?何況哪有把陪嫁還送給孃家的道理,姐姐又如何面對姐夫和張府諸人?再說……”臨風聽了衛臨瀟一席話,也是乍舌,能在置宅之外,還有這許多贏餘,可見父親着實給了姐姐不少的東西。
衛臨瀟打斷了臨風的話:“那些並非是我的嫁妝,這些你哥哥知道,我也不細說了,說到當初的嫁妝,西山那處別院,原是我們衛家的祖業,父親當初給我做了陪嫁,也是有原因的。如今一切都過去了,我卻不能再把它留在手上,因此也還要再歸還我們衛家,就算是你日後成婚時,姐姐送的大禮。”
“這就更不成了,”臨風連連搖頭,西山別院他小時候也常去的,自然知道那處別院,實在京中再找不出第二個人家能有的。連着幾處山頭都算在產業內,裡面的東西且不說,就是那裡的風景,多少錢也買不來,且那處別院的產業,出產頗豐,送給他,他也實在受不起,更何況那是父親和母親生前送於姐姐的陪嫁,他若是要回來,豈不要被人揹後罵死?“既是姐姐的陪嫁,哪有再送回來的道理?別的都好說,這個萬望姐姐不要再提。”
衛臨瀟原也沒指望臨風痛痛快快同意。因此也只是笑了笑:“這些事以後再論吧。你如今回了京都,可有什麼打算?”
臨風遲疑了一下,這纔回道:“倒也沒多想。只是姐也知道,論武我比不上哥哥,就是陶大家人的時彥公子只怕也比我強上許多,且父親生前也希望我能走上仕途,多爲國家效力,好在弟弟倒讀得書,因此打算在這上面用些功,等到後年春幃,也想去考個功名,給仙去的父親母親爭點光。只是還沒來得及和哥哥商議。”
“你讀書一向不錯,我看這樣倒也成。你哥哥想象不會反對。”
臨風一聽,便微出了會心的笑。姐姐能贊成,哥哥那邊便不會太過反對。他倒不是想着自己日後榮華富貴,衛家雖然被削了爵位,盛榮不復從前,但富貴還是不缺的。他只是想着自己是父親的兒子,衛侯一生戰功赫,大蕭國再找不出第二人來,自己做爲他的兒子,武又不行,可也不能丟了父親的顏面,讓人說父親生了個無能的兒子罷了。
之後衛臨瀟到底還是送還了西山的那處別院產業,臨塵倒也拒,只是又送了衛臨瀟兩處鋪子作了補償。兩處鋪子自然不能同別院相比,但衛臨瀟想着如此能讓弟妹們心中舒服些,便也沒有辭爽快的收了下來,這些都是後話。
姐弟人便又說了些閒話,世哥兒醒了,臨雲和臨雨便抱着過來了,臨風也是第一次見到緣哥兒,抱着世哥兒看了又看,又打量了邊上圍着的緣哥兒幾眼。
衛臨瀟便笑道:“你是我的長子,叫緣哥兒,”又拉着緣哥兒過來,指着臨風道:“這位是二舅舅。”
緣哥兒便朗聲叫了聲二舅舅。
臨風極是喜歡,這孩子長的很象姐夫,小小的年齡,看樣子已是不俗。
臨雲就在旁邊道:“緣哥兒竟極愛弟弟的,剛我們一進去想要抱抱世哥兒,他竟然在邊上護着,說是弟弟在睡覺,若是吵醒了,弟弟會哭,硬是不讓我們碰。一張小嘴兒,恁伶俐。”
衛臨瀟失笑:“別說你們,就是我有時候趁着世哥兒睡了,想捏捏他的小臉,我們緣哥兒也要護着的。”
說的緣哥兒有些不好意思:“弟弟還小,若是哪裡不舒服了,他又不會說,我是哥哥自然要多爲他想着些。”
小大人一般,衆人便都笑了起來。
臨風也沒有想到會見着這個小人兒,忙從身上解下了一塊自己帶着的玉佩送給了緣哥兒作見面禮。緣哥兒不接,只拿眼打量着衛臨瀟。
“這是二舅舅給的,快收下吧。”
緣哥兒這才收下。
臨雲和臨雨一見,也忙送了東西,臨雲的是個香囊,臨雨的是個隨身戴着玩沉香木雕的小獸,口裡還道:“剛纔被他逗着笑了半天,竟把這個給忘了。”
緣哥兒倒是極喜歡臨雨的那個小木獸,對臨雲送的香囊頗有些不屑,但還是禮貌的接了。給兩位小姨道了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