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會議室內。
會議內的氣氛顯得格外熱鬧，陳楚坐在中間位置上，一言不發。
幾位中層們就布林頓事務，紛紛發表自已見解。
年曉坐在陳楚側邊，臉上帶着輕輕笑意顯得十分隨意，但和陳楚一樣一言不發，聽着下邊衆位下屬的彙報和預測。
一位長相十分斯文，眉目清淨的青年人，用一口可比朝廷臺新聞聯播般字正腔圓的語調，說出自已的猜測。
“布林頓服飾剝離非核心資產，下一步很有可能向各大股東派發紅利。”
“布林頓是大股東，這部分紅利派發完畢，苗天華手頭上將會增加六七億元以上現金。”
“扣除相關的稅收財務費用後，苗天華得到的分紅不會少於六億。”
“所以，我們認爲，布林頓服飾之所以進行這次操作，是爲了增加他們手頭上資金儲備量。”
“一年後，苗天華剛好可以用他們手上資金，再結合第三方友好公司，拿下我們公司百分之二十股權。”
年曉聽到這裡時，深深地看了一眼陳楚。
實際上，在會議前，年曉和陳楚就交談過幾句。
在交談中，陳楚也提到了這個可能。
“根據現有公開資料，布林頓服飾手頭上那些品牌，其真實的價值大約是10億元。”那位年輕人道。
年曉聽到這裡，臉上期待神色顯得更加濃重。
這次財務會議，很快散了。
陳楚辦公室內。
年曉站在陳楚對邊，臉上是一種舉棋不定的猶豫神色。
“年曉，這件事你怎麼看？”陳楚坐在自已辦公位上，手託着下巴，問道。
“我覺得投資部的評估十有*會發生。”年曉緩緩道。
“不是這件事。”陳楚雙眼微微地眯了起來：“我是說，我們接下布林頓剝離的那部資產合不合適。”
年曉想想，道：“只要價格不高於十億元，我們可以接下那部分資產。”
這些資產和楚語服飾主業可以無縫地對接，接下這部分資產對楚語服飾總體上來說利大於弊。
“好，只要這部分資產價格不超過十一億，那我們就接下來。”陳楚道。
“我明白了……”
華楊控股是一家上市公司。
最近一段時間，正是這家公司和布林頓服飾談判。
苗天華作爲這位董事長，這段時間一直有和二大股東通報談判的進展。
每天，楚語服飾派往布林頓的董事將最新消息傳回到楚語服飾總部，供決策層作參考用。
根據最新傳回來的消息，布林頓服飾管理層和華楊控股的談判已經處於“基本達成”狀態。
三月中旬。
進入到雨季後，從南邊海岸吹過來的風帶着溼意，梅雨時節，空氣中有着一股可以感受到的溼氣。
從布林頓服飾董事會已經傳回來了最新消息。
“管理層和華楊創世達成的轉讓價格是九億五千萬？”
聽到這個數字時，陳楚已經下班了。
他細細地想過後，臉上浮現出笑意。
最新達成的這個交易數字，還真的是有意思。
“通知苗天華，我們有意收購這部分資產。”陳楚道。
————
第二天。
布林頓董事長辦公室內。
楚語服飾董事敲開了苗天華辦公室大門。
辦公室裡，二人商談了十分鐘左右。
楚語服飾派往布林頓服飾的董事，是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
早在幾年前，這位董事曾經在布林頓服飾工作，對布林頓服飾內部的情況還算了解。
辦公室內。苗天華對着這位董事，僅僅保持着最基本禮貌，但卻沒有絲毫招待的意思。
“貴公司有意收購這部分資產？”苗天華聽到這裡，臉色微微閃過了一絲意外之色。
“是的，我們公司對這部分資產很感興趣。”董事對着苗天華時，顯得十分疏遠但客氣，道。
“我明白了。”苗天華道：“你可以通知一聲你們公司來進行談判了。”
“好的。”董事在說完正事，很快就離開了苗天華的辦公室。
辦公室裡面。
僅僅只有苗天華一個人時，他臉上浮現出略顯冷然的笑容。
他拿起手中手機，拔下了一個電話號碼。
一陣很短的忙音後，電話中傳來了一個微微低啞的中年男聲：“苗總，你好。”
“我們的交易黃了。”苗天華語言十分簡潔，道。
對邊沒有說話，辦公室裡面就是一陣長長的沉默。
“是嗎？”對邊終於出聲，顯得十分從容：“我知道了。是哪家出手的？h牌還是楚語服飾？”
苗天華道：“楚語服飾。”
“楚語服飾竟然還有閒錢收購這些資產？”對於這個消息，電話對邊的人似是自問自答。
苗天華嘆氣道：“早知道如此，當初我們約的那個交易價格應該再高些纔對的。”
這是他們雙方技術操作失誤了。
對於布林頓服飾三個子品牌的估值，不同公司各有不同。
而在苗天華本人的自我估算中，這部分資產的價格超過十億元人民幣。
不過，在轉讓給關聯方時，他們對這部分股權估值卻下降到了九億五千萬元。
在苗天華看來，這是個讓楚語服飾和h牌都感覺到十分雞肋的價格。如果出讓價格是九億五千萬元，二大股東很有可能會放棄。
但現在，楚語服飾還是出手了。
這次，他算是吃了一個小虧。
“就算是這部分股權落到楚語服飾手上，也沒有影響到大局……我們還是要儘快進行下一步操作。”對邊的聲音道。
————
三月二十號，布林頓服飾和楚語服飾完成一筆資產轉讓交易，布林頓女裝品牌曼達女裝以及童裝品牌轉移到楚語服飾手上。
不過，接下來事態發展和陳楚投資部門原本預想有一些偏離。
布林頓在完成這次轉讓以後，並沒有進行過任何的操作，並沒有像是楚語服飾財務部門所想像的那樣進行一次特殊分紅。
他們手頭上持有着這剛剛收到的超過十二億人民幣的資產，也沒有進行任何擴張。
相反，在某次董事會上，苗天華宣佈，公司現在現金流量十足，如果睡在銀行裡就是一種浪費。他向董事會提議用八億元現金買一些一年期限以內的固定收益理財產品。
對此，陳楚資產管理部門有二三位觀察者直呼“看不明白”。
原本在投資部門的預想中，苗天華不是應該進行“斷尾求生”，就算是吃個暗虧也要向幾大股東派發分紅，而苗天華本人也剛好可以藉此來增加自已口袋裡面資金存量，在未來回購布林頓服飾或者是楚語服飾手頭上的股權。
苗天華現在的操作，所做的又是何種的圖謀！？
陳楚看着苗天華現在的操作方式，隱隱間也有些看不明苗天華爲什麼會進行這樣操作。
不過，幾天後，一個新的消息傳來，讓陳楚隱隱間也有了些猜測。
三月二十五號。
陳楚接到來自於駐布林頓董事的電話。
那位董事是在陳楚工作時間裡打過來給陳楚的，往常，他很少會在會直接地打電話給陳楚，就算是和陳楚聯繫更多也是進行郵件溝通。
陳楚在接到電話後，臉上神色就帶上了一絲凝重。
幾分鐘後，陳楚手機又一次地響起來。
那是一個來自於燕京的電話。
“陳總，你收到消息了沒有？”電話中，賀濟的聲音比起以往隱隱間多了一絲冷意。
“苗天華將公司資金，低息借給華楊創世嗎？”陳楚問道。
“是的。”賀濟的聲音顯得更冷，重重地哼聲道：“苗天華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十億資金，年息百分之三，這樣的利率水平比銀行貸款還要低！”
今年上午。
苗天華突然間就召喚楚語服飾和h牌駐在布林頓服飾董事，告知他們昨天他已經和華楊控制簽定了一份借貸協議，將總額爲十億資金借給了華楊控股，而且，這筆借貸利息僅爲百分之三。
“這是利益輸送！”賀濟顯得氣急敗壞，道。
對於現在國內借債利率水平，賀濟自然有所瞭解。據他所知，一些資質較好的企業在市場上的融資成本都超過百分之四，像某些資質一般企業，其融資的利率水平，更是超過百分之六。
苗天華僅僅以百分之三的利率水平，就借款十億給華楊控股，根本上就是利益輸送。這個利率水平，甚至比某一些國債的利率水平還要低。
陳楚聽到這裡，也是輕輕地嘆出一口氣。
華楊創世就是當初要收購布林頓非核心資產的那家上市公司，前腳他們才求購布林頓服飾非核心資產，後腳他們就向苗天華控股的布林頓借債十億元，其中沒有貓膩話怕是沒有人會相信了。
“不行，這件事一定要通報監事會！他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賀濟剛剛說到這裡，似乎想到監事會方面也是由着苗天華控制，聲音變得更急了：“要是監事會不理事的話，那我們就把這一件事告到法院！”
陳楚聽到這裡，神色卻是十分平靜：“就算是告到法院也沒有多少意義。苗天華敢繞過我們做這一筆貸款，他肯定已經做好各種準備。”
在國內這個不算是十分規範的市場裡面，某些公司內部大股東紅果果地侵佔公司財產也時有發生，現在苗天華僅僅是對資產做債務轉移，這樣的操作已經算是十分溫和了。
“在法律上，苗天華肯定已經填補了任何的漏洞。”陳楚道：“而且，公司的某些章程，對苗天華也比較有利。”
就算是他們告贏了苗天華，很有可能這一份簽定的協議不可能再撤回了。
“陳總，我們這樣做只不過是表示某個態度罷了。”賀濟出聲道。
現在，不管是h牌還是布林頓服飾，他們都在等待着一年後那份對賭協議生效。
原本，在他們的謀當中，布林頓服飾應該是安安分分纔對的。但從這段時間布林頓管理層的某一些操作來看，苗天華根本上就沒有安分下來。
要是苗天華再做出類似的事怎麼辦？
一直以來，賀濟隱隱間都將楚語服飾當作是控股布林頓服飾大敵，但從現在的情況來看，苗天華纔是h牌控股布林頓服飾的攔路石。
“賀先生，我更關心的是，苗天華把這一筆錢借給華楊控股，到底有什麼樣的意圖。”陳楚緩緩地道。
在陳楚看來，苗天華這樣的操作，似乎不僅僅是爲了輸送這幾千萬級別利益，在這某中似乎隱隱間似乎還有着其他深層次意義。
賀濟聽到這句話，終於沉默起來。
第二天。
楚語服飾和h牌方對苗天華借貸舉動提出質疑，h牌更是提出要苗天華提供這次交易更多細節內容。
苗天華在這方面並沒有爲難楚語服飾和h牌的意思，他向楚語服飾和h版的董事公佈了合同內容。
h牌方面向苗天華提出了抗議，要求撤回這一份明顯已經損害了各大股東利益的交易協議。在苗天華表示交易已經不可撤回的情況下，h牌和楚語服飾聯手，通過監事會等方面，提出了維護自身權利的訴求。
經過了一週的扯皮以後，在h牌和楚語服飾提出要向法院起訴維護自身的合法權利的時候，苗天華終於還是選擇了妥協。
苗天華表示，因爲自身的“某些操作失誤”造成了布林頓服飾股份公司的損失，他願意進行相關的補償。
根據現在利率水平，苗天華簽定的這一份借款協議，一共爲布林頓造成了超過二千萬元的損作，他將會在近一個月之內補償公司這方面的損失。
苗天華的態度看起來是先硬後軟，但總體上還是比較好說話。
藉着這一件事，楚語服飾和h牌提出了要修改公司章程，加入某些對中小股東較有利的條款，阻止苗天華再進行資產轉移的可能性。
苗天華表示了同意。
但就是這樣的態度，讓陳楚感覺到更加古怪。
苗天華進行這樣操作，到底有什麼樣深層次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