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氏剛剛起身,立即感覺到一陣眩暈,人還沒有走到門口就眼前一黑沒有了知覺。
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牀上。
“你這個孩子,”顧老太太一臉笑容,“怎麼懷孕了也不說一聲,真是嚇壞了老太婆。”
杭氏剛要說話,就感覺到腿上一陣炙熱。
“別動,”顧老太太拉住杭氏的手,“琅華在給你用針,可能會有些不舒服,一會兒就好了。”
杭氏擡起眼睛,果然看到了忙碌的琅華:“琅華那麼辛苦,我又來添亂……”
“這是喜事,大家只會覺得高興,”顧老太太笑道,“依我看這是好兆頭,說不得這樣一衝,鬆元也會好起來。”
顧老太太這樣一句“鬆元”,差點讓杭氏眼淚掉下來。
顧老太太不但接受了他們,還將他們當成了自己的孩子,這樣的恩情讓他們如何能報答。
杭氏攥着顧老太太的手更用力了些,她以後要將顧老太太當成母親一樣。
“好久沒有添丁進口了,”顧老太太道,“鬆元知道嗎?”
杭氏搖搖頭:“我還沒來得及告訴老爺。”沒想到突然之間就成了這個模樣。
“父親會知道的,”琅華將針放好,臉上露出笑容來,“愷之終於不是家裡最小的了。”
輕鬆的氣氛中,杭氏緊揪着的心也鬆懈下來。
“睡吧,”顧老太太道,“現在沒有你什麼事了,鬆元那邊有我和琅華照應,杭家那邊你也放心,已經讓人去通消息。”
杭氏點點頭,顧老太太和琅華真是一心爲她着想,她這輩子可能沒做過太多對的事,能夠來顧家和琅華在一起,就是最正確的選擇。
……
徐正元覺得自己小腿抖個不停,目光所及處到處都是黑煙滾滾,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燒到徐家來。
“那些人聽說是山西那邊的山匪,見到人就殺,見到東西就搶,別的人家已經將財物擺在了門外,只求他們拿了就不要再傷人。”
“官兵不管嗎?”徐正元道,“衙門裡的人都在做什麼?殷知府怎麼說?侍衛司和禁軍都去護衛皇上,他們總應該派人到這邊來啊,京中達官顯貴的宅子可都在附近,若是誰家出了事,那可如何是好。”
管事的哭喪着臉:“小的沒有見到殷知府,殷家不肯開門,那些衙差也不肯爲小的通傳。”因爲有太多的人擠在那裡了,二老爺名帖太不起眼,大老爺的名帖也只是能遞過去罷了。
徐正元瞪圓了眼睛:“他們竟然……”說着皺起眉頭,“平日裡就讓大哥出去多應酬,大哥不聽,所以出了事纔沒有人幫襯。”
徐正元從心底裡罵那殷知府,平日裡可沒少收了他的孝敬。
“二老爺,”管事道,“要不然,咱們也將財物送到門口,只要他們不進門,就算損失點也值得。”
值得什麼。
徐正元道:“你怎麼知道他們拿多少會離開?”他本來都想好了,只要寧王的人進來,他就說出徐士元,反正大哥夫妻已經被他們攆了出去,想必寧王也不會緊抓着我們不放。
皇上贏了,他們自然是堅實的保皇派。
可現在來的是那些山匪。
“都是身外之物,”徐老夫人道,“只要能保平安,那些就不值得什麼,去我庫裡拿些東西放在外面,將瘟神送走吧!”
戰亂的時候人命賤如草芥,無論是誰都一樣。
徐正元愣住了:“都……都拿些什麼。”
“我有一匣子南珠,一匣子金葉子,還有些銀錠,就擺在門口,再將家人都調過去,讓他們知道想要進來也要費些氣力,不如拿着東西走人,畢竟這東城還有其他大戶人家。”
這些林林總總加起來要不少的銀錢。
徐正元眼見着管事媽媽將一匣子南珠捧過來打開,裡面都是正圓的走盤珠,尋常湊到二三十顆已經了不起,現在足足有一匣子。
這可能是徐老夫人攢了一輩子的東西,現在就要舍給那些人,徐正元嘴裡發苦。
“破財免災,捨得捨得,不捨也換不來平安,”徐老夫人揮揮手,“去吧。”
“兒子這就去安排。”徐正元上前將匣子接到手裡,慢慢地退了出去。
出了徐老夫人的院子,徐正元立即快走幾步在花廳裡,將徐二太太拽到一旁:“快去,將我那些西珠拿來。”
徐二太太愣在那裡:“您……要做什麼?”
徐正元打開匣子,一下子南珠將徐二太太照得眼睛發亮。
“娘要將這些舍給匪人,反正也是舍,不如摻上我那些廉珠。平日放在店鋪裡賣,那些人都不一定識得,更別說山匪,他們見到高高興興地就拿走了,哪管你是什麼珠子。”
“那是什麼廉珠,”徐二太太壓低聲音,“你說的是那些跟禮部員外郎一起買的……假珠……”
徐正元恨不得立即捂住徐二太太的嘴,這樁買賣他賠了幾千兩銀子,這次好不容易有個機會讓他扭轉局面:“不要壞我的事。”
徐二太太不敢再說什麼:“千萬別出事。”
“出什麼事,”徐正元道,“若是我,連銀錢都不會拿出去,是娘膽子小纔會這般,就說那一匣子金葉子,已經足夠將那些人打發走的了。”
“快去……”徐正元將匣子塞給徐二太太,“再耽擱就來不及了。”
徐二太太保住匣子忙轉身走了出去,不一會功夫徐二太太就將珠子換好了:“只有上面這一層是真的,下面都是……假的。”
徐正元十分滿意。
“老爺,那些人來了……”管事來報。
徐正元心臟一陣狂跳,立即將手裡的匣子遞過去:“給他們,打發他們走。”要不是戰亂,他們怎麼會這樣窩囊地向山匪去買命。
幾隻匣子打開,山匪臉上露出笑容,這大戶人家,一個個可真是識相,怪不得王壇大人說,這是好事。
就算死一些弟兄,也算是幹了票大的,搶了東西,殺了人,官府不但不會剿他們,說不定將來還能領功。
“拿走。”山匪揮了揮手。
一下子金葉子就到了他手中,他顛了顛,黝黑的臉上露出幾分笑容。手下人又將珍珠遞過去。
山匪笑容更深:“算你們識……”他將一下子珍珠放在手中顛了顛,卻皺起眉頭,伸出手撥開上面的南珠,從下面掏出一顆放進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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