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不讓瓊表妹擔心,除了紫藤苑和屈指可數的幾次去梧桐院談事,他幾乎從來不去別的院子,就是爲了安瓊表妹的心。
可仔細回想,蕭君昊更覺是他想多了,在瓊表妹眼裡,或許他遠沒有他自己想象的那麼重要。
除了新婚當夜,瓊表妹一直稱病暗示他不能親近,他從未懷疑過,還一直擔心瓊表妹的身體。
數次都想要爲她請御醫,可瓊表妹總以所患爲舊疾,養幾日便可痊癒,不想讓母妃擔心爲由不讓他請,他也沒再堅持。
現在想來,莫非瓊表妹是在表示拒絕之意?
他不去花側妃她們那裡,是因爲他不喜歡她們,沒法也不想強迫自己去跟不喜歡的人親近。
難不成瓊表妹跟他一樣,因爲不喜歡,所以沒法甚至壓根兒不想勉強她自己同他親近?
雖然他從來沒有過多麼強烈的同瓊表妹親近的想法,可一想到極有可能被瓊表妹不動聲色的拒絕了這麼久,蕭君昊的內心怎麼都平靜不下來!
他不禁有些疑惑,別家兩情相悅的兩個人,成了親後會跟他們一樣,或者說一方會有意拒絕親近嗎?
說到底,蕭君昊又不傻,以前是因爲太過於相信他瓊表妹,可當一件事換個角度去思考的時候,再怎麼找理由都無法說服自己,便也就沒法再自欺了!
可瓊表妹心裡若真沒有他,那他跟王妃大婚之夜,瓊表妹爲何不惜把她自己折騰病都要將他叫走?
明顯是不願意他跟王妃洞房。
瓊表妹心裡若真沒他的任何位置,應該會表現的跟王妃一樣,他做什麼她都不會在意,更不會吃醋纔是。
若想知道瓊表妹是真的身體不適還是找藉口拒絕其實非常容易,只消尋得合適時機,請個御醫爲她檢查一下即可知曉。
可真的需要用這種方式來證明一些事嗎?
如果真被證實了呢?
他這是要證實他這些年究竟有多麼的自以爲是,還是要證明他有可能……
記得當年第一次出宮,他去的就是舅舅家永昌伯府,在伯府花園看到瓊表妹的第一眼,他的目光就被她的笑顏深深吸引。
他記得非常清楚,那日的她穿着一套鵝黃色衣裙,小姑娘手執團扇,帶着幾個丫鬟在花園撲蝴蝶,臉上洋溢的笑容似能融化一切……
自那日起,瓊表妹的身影就深深刻在了他的腦海,也是自那日起,一有機會他就想出宮去舅舅家,只有在舅舅家才能見到那個笑容很有感染力的小姑娘。
後來大家都漸漸長大了,雖是嫡親表兄妹,但也不得不避嫌。爲了瓊表妹的名聲,即便她被母妃叫進宮裡他也不便太怎麼去見她。
長大後的瓊表妹臉上似乎再也沒有出現過小時候那種她笑會令人不由跟着笑的明媚笑顏,整個人變的越來越溫婉。
蕭君昊對女子不瞭解,他猜測大家閨秀大抵都是如此,不管小時候是怎樣的性子,越長大會越溫柔內斂。
許是因爲在宮裡人人似乎都帶着層面具,所以瓊表妹純粹而無邪的笑顏給蕭君昊的印象才深入了骨髓。
他一向覺得,能擁有那樣明媚笑容的姑娘,一定同樣擁有着最純粹的靈魂。
不知從何時起,瓊表妹在他心裡越來越不一樣,他一直以爲,在她心裡他也一向不同,也許真是他過於想當然、過於自信了!
仔細回想,這些年他從未親口問過瓊表妹,瓊表妹也從未給他表達過任何心悅於他的意思。
щщщ⊙тTk án⊙C〇 就如同王妃,父皇雖早早給他們賜了婚,王妃從十歲起就被冠上了他未婚妻的名頭,他也從未親口問過她是否願意,只一味的糾結於自己該不該娶……
王妃對他的不在乎從新婚之夜他就深刻體會過了,可瓊表妹除了以身體不適暗示他不適宜親近外,待他並不像王妃那樣完全一副絲毫不在乎的樣子啊?
而且,成親當晚他們曾圓過房,還有了一個已兩歲的兒子……
蕭君昊的腦袋都有些發疼,可半點有用的結果都沒有理出來。
大抵是從內心深處不想承認自己的自以爲是和想當然,更不想承認自己自小心悅到大的瓊表妹也許更在乎別人,他的心悅也許生生拆散過有情人……
因救了池明軒而引起的熱議,誇讚或詆譭,當事者雲悠然完全沒功夫理會。
今日對蕭君昊來說前所未有的煎熬,可對雲悠然而言絕對是個好日子。
白日裡,她在大黑熊的領地所獲簡直不要太豐,下午又得皇帝陛下親口允她行醫,她的喜悅幾乎都要溢出來了。
皇帝陛下金口玉言,她這等於拿到了上陽國最高級別的行醫許可證,日後行醫,任誰都不能也不敢說三道四,簡直不要太幸福!
同樣的一日,蕭君昊因瓊表妹如掉冰窟,而云悠然則因夙願以償如在雲端,兩人絕對如同處在完全不同的兩重天中。
對於蕭君昊今日的心境雲悠然並非不知道,他多半都快被他自己給逼瘋了,可即便能想象的到她又能做什麼呢?
紙終究包不住火,水側妃的事終有爆出的那一天,既然遲早要面對,那也許長痛不如短痛!
不知道待蕭君昊查清水若瓊跟北齊離王的關係後會怎麼待她,是既往不咎一如從前,還是會選擇爲愛成全?
亦或者深受打擊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不管哪種可能,唯“爲愛成全”這種可能雲悠然覺得太過渺茫,畢竟這個世界的男子很少有誰能豁達到那個程度。
莫說這個世界的男子,哪個世界的其實都一樣,對女子的要求和對男子的從來都不同。
雙標無處不在!
也不知道蕭君昊是不是那個例外。
別的她都管不了有的更不能管,只有靜待一切順其自然的發展。
想必水側妃尚不知她已即將暴露,不知當她知道她表哥定王殿下已經開始懷疑她和北齊離王的真正關係會是怎樣的心情……
大抵不會有多好吧?
雖嚴格意義上來說,水若瓊和洛玄郢之前的交往只不過算是少男少女之間的一段初戀,可這個世界的人的認知顯然不會如此。
何況,他們之間還有一個孩子,理還亂不知有沒有,剪不斷是肯定的。
世間太多的陰差陽錯,也不知道是造化弄人還是月老上了年紀時常打盹兒,萬丈紅塵中,每年錯牽的紅線不知凡幾……
不想這些有的沒的了,大黑熊的領地很大,白天甩開代慕公主進到那裡只待了兩個多時辰,活動到的範圍極爲有限,趁着夜色,雲悠然又一次悄悄地潛了出去。
這次出來,雲悠然並沒有帶春影她們,而是獨自一人悄悄的離開了鬆苑。
夜色清涼,月光柔和,疏影橫斜間,雲悠然穿行在密林深處,着深色服飾的她於月光下如同一個精靈般。
許是大黑熊平日裡積威甚重,它不在此處已經兩日,它的領地範圍內依舊看不到什麼動物活動的痕跡。
不過即便有猛獸出沒雲悠然也不害怕,功夫、藥物什麼的暫且不說,有玄月空間這一超級底牌爲後盾,底氣就是這麼足。
話說這大黑熊自打進了空間之後,至今仍無絲毫醒轉跡象。
可它的呼吸極爲平穩,感覺一切都十分正常,雲悠然也就沒再管,反正在玄月空間裡她是絕對的主宰,也不怕大黑熊會翻天。
今晚踏着月色出溜的除了雲悠然還有好幾位,許是受了定王妃雲悠然夜半去後山賞景的影響,有好幾個王孫公子都蠢蠢欲動,有結伴溜出的,也有單獨行動的。
絕雲嶺迎客鬆上
“君昊,夜已深該回去了。”
亥時將至,絲絲冷意襲來,鍾二郎終於不再沉默,開口勸蕭君昊返回休息。
若是以往,此時的他們早已進入了夢鄉。
看着兄弟被打擊的失了平日的鮮活更少了幾分意氣,鍾二郎想安慰幾句卻十分清楚,此時此刻,任何的安慰都沒有用,必須得蕭五郎自己走出來才行。
聽出損友鍾二郎語氣裡難得的關切,蕭君昊越發感覺他這個兄弟知道一些他所不知道的細節,只是已提不起勇氣再開口問一次……
爲期七日的狩獵,在幾人快樂幾人愁的心思各異中落下了帷幕,有的人完全沒有玩兒夠,有的卻已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
最期待圍獵早早結束的怕非定王殿下蕭君昊莫屬了,因爲他父皇母妃都在,即便他心裡再憋悶再煎熬都沒法先行離開。
待圍獵結束回到京中,他或許可以告幾日假,去清虛觀清靜幾日。
這幾日,暗衛傳回的消息一日比一日讓他更難接受,有些事,縱是他再不想承認,再不想去面對,怕是都避不過去……
也是巧了,但凡蕭君昊無限鬱郁之時,雲悠然則都正好相反。
後面這幾日,雲悠然幾乎每天都會尋機獨自去大黑熊的領地轉悠,晚上也不例外,實在是它的領地足夠大,有用的植株足夠多。
離開前夕,大黑熊依舊沒有半分醒轉跡象,對此雲悠然十分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