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間(下)_第134章:他的心思

很奇怪,今天所有的一切明明是眼前這個女孩子在故意找茬,然而現在卻弄的像是沈先波理虧了一樣。面對吳靜的質問,他無地自容。

的確,即便先波自己都覺得,他今天說的這三個字根本就是欠缺考慮,是他腦子出現了短路纔會這樣的。

他很想道歉,但是望着面前的吳靜那個樣子,那句道歉的話卻如魚刺卡在喉嚨裡,怎麼也都說不出來。

“都給我回到自己的辦公區去,一個個的上班時間這是在幹什麼呢?”劉華良彷彿看出了事情的端倪,此時也不再罵吳靜,而是走了一個折衷,連拉帶扯地將沈先波拖到他自己的辦公桌前。

本來惹惱了吳靜,弄成現在這種尷尬的狀態,沈先波正愁找不到臺階下,劉華良的這麼一拉,也正是他求之不得的。於是小媳婦第一次洞房花燭一樣,他半推半就地順着劉華良的意思,向自己的辦公桌那邊走了過去。

不過,就在沈先波正要向他的辦公桌前走過去的時候,一直柔軟卻非常有力的手,將他一把拽了回去,然後一個清脆的響聲在沈先波的臉蛋和另外一隻柔軟的手的碰撞下,蹦了出來。

剎那間,先波的眼鏡頓時被打得掉落在地上,被打一邊的耳朵頓時發出了汽車鳴笛一樣的悠長的響聲。

電視上被甩耳光的人,總是四仰八叉地摔倒在一旁,然後嘴角流血,一副悽美的樣子,然而這完全是扯淡。

當沈先波從小到大第一次被人甩了這麼一個耳光的時候,他的感覺是:懵了!

響聲之後,在他還沒來得及想象自己的嘴角是否已經流血,以及流血的樣子時,剎那間他只覺得整個人的腦子都已經懵了。等到先波徹底回味過來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臉頰木木的,似乎腫起來一樣。

“進部門對你來說,就真的那麼重要麼?”就在這個時候,吳靜的聲音傳來。

重要,當然重要!不光要進部門,而且還要從這個鬼轎車公司走出去,進汽車研究院的部門。

所以,當聽到劉琴這個問題的時候,他馬上毫無疑問地回答了一個字:“是!”

然而沈先波再如何的怒氣衝衝,當見到吳靜淚光閃閃的臉頰的時候,他腦子裡所有的不滿與不解,頓時全部都煙消雲散,而他剛說出口的“是”字,也被面前這個女孩的熱淚給融化了。

受了一段不夠美滿的婚姻帶來的傷害,沈先波總覺得向女人的身上投入感情,對自己來說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

記憶中,崔曉梅是那樣的單純善良。然而事實呢?在那樣單純善良的外表下,這麼多年來,她又給了自己什麼?

沈先波從沒想過的是,這麼多年來,崔曉梅一直都是和她的前夫來往着,一直都是在欺騙着自己。即便是和自己已經離婚了,她還是要將自己置於死地而後快。

他從沒想過,這個女人對自己的恨,竟可以恨到這樣的地步……

事實上,對於吳靜對自己的情感,他一直都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

不可否認的是,吳靜的確是個好女孩子,但是自己卻不是一個好男人——因爲一段不成功的婚姻,對於這個女孩衝自己投來的感情,他總是莫名其妙地在自己和她之間設置了一道不可跨越的鴻溝。

對於先波來說,他是一個已經離過婚的男人,而吳靜卻是青春年華,她的感情世界裡,不應該有這麼一個已經飽嘗了失敗婚姻的自己,那樣是對她不公平的。

然而不知道爲什麼,當此時被眼前這個女孩子打了一個巴掌,當聽到她衝自己脫口而出說出的那樣的話的時候,他頓時呆住了。

他想說什麼,然而吳靜卻並沒給沈先波任何說明情況的機會,便轉過身子向車間外跑掉。而之後的整個下午,她也沒有再出現在辦公室裡。

時光彷彿從那一時刻開始,就徹底的靜止了下來。當走在馬路上,望着昏沉沉的燈光時,沈先波總覺得下午發生的一切,包括吳靜衝她說的“進部門對你就那麼重要”的那句話,還有她旋轉在眼眶中的淚水,彷彿都是剛剛纔發生的一樣。

撫摸着臉蛋,彷彿經過了一整個下午,臉上依舊殘留着吳靜那一巴掌所帶來的疼痛感,這讓沈先波更無法否認下午發生的那一幕。

靜靜地坐在路燈下面,他魂不守舍地看着過往的車輛,腦子裡卻總是將吳靜和他吵架的那一幕,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

回味着吳靜給予的巴掌,想着她的怒容時,一輛電動三輪車從他的身邊走過。三輪車上是一對夫妻,男的開車,女的抱膝坐在後面,車上音效並不好的喇叭裡刺啦地傳着蕭煌奇《好運的男人》這首歌。

當聽到“你讓我成爲世界上最好運的男人”的時候,沈先波也搞不清爲什麼,腦子裡突然就想起了這段時間吳靜對他的種種一切,然後莫名地就覺得,他的確是“最好運的男人”。

有的時候人真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先波明明覺得從自己和崔曉梅離婚之後,他最起碼一年之內都不會有自己心儀的女人了。然而很奇怪,從週六中午吃完飯後和吳靜的那一頓爭吵之後,那個女孩的影子,便從此毫無阻攔地刻在了他的心頭。

回味着過去那段時間和吳靜一起相處的日子,先波突然有種很浪漫的感覺。

在這一瞬間,他只覺得兩個人在一起相處,時間好像永遠定格在那種幸福上,分分秒秒的美好都能寫出一本長篇鉅著。此時此刻,他只覺得自己是個事業愛情圓滿豐收的人,看什麼都是美好的。

“坐在月亮的兩端,愛就愛你的簡單,好想對你說聲darling晚安。”在這一瞬間,先波突然有種衝動,要到吳靜的身邊,然後將這樣的歌唱給她聽。

此時,他已經完全忘記了那個KPI考覈表上的分數,忘記了他所有的怒火。

然而,那樣的浪漫也不過是沈先波心裡所想想的罷了,在經過了無數個漫長、無數個“時光定格”後,在一陣清涼的晚風下,他輕輕地收起了嘴角間的笑容,果斷地將這一切浪漫全部收回。

先波徑直向車庫走去,輕輕啓動着油門:別了,總裝三車間;別了,浪漫,別了,吳靜……

這一個晚上,沈先波都是在甜蜜與糾結中過了一夜。第二天是星期天,他也沒有理會一大早外外面忙的不亦樂乎的趙紫菱,閉着眼睛睡了一個懶覺。

事實上,此時對於沈先波來說,牀便是他最能寄託心靈的地方。一個人躲在房間裡,他可以盡情地胡思亂想着,累了可以隨時閉上雙眼睡一會兒。

期間趙紫菱也曾悄悄地敲了敲沈先波的房門,每次聽屋子裡面沒有任何動靜的時候,外面的她便不在吱聲。

儘管如此,趙紫菱這麼一弄次數多了,沈先波也就沒有在繼續懶牀下去,隨即將房門打開。

“先波哥哥,你起牀了。”“先波哥哥”是沈先波讓她這樣稱呼的,意思是讓他別管自己叫“房東先生”——當沈先波剛睡眼鬆鬆地走出房門的時候,原本坐在餐桌旁邊很無聊的趙紫菱立馬笑着站起來。

看她臉上的表情,彷彿今天是一個什麼特別日子一樣。

而事實上,這段時間因爲一直忙於工作上的事情,沈先波已經很久沒有關注過家裡的這個小房客了。

先波本來還感到不解,然而當見到餐桌上的幾盤樣子看起來還不錯的早點的時候,他馬上一愣:“你一整個早上都在等我吃早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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