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人性

當孫丹妍三人說說笑笑的回到寢室,門是打開的,但裡面燈光黑暗。

張蘭驚訝道:“怎麼門沒關,我記得出門鎖住了呀!”

陳鵑笑道:“莫非進賊了!”

三人打開燈,進了寢室,竟然發現趙雪梅已經回來了。

孫丹妍輕拍胸脯,嗔道:“雪梅,回來了也不開燈關……門…雪梅,你怎麼了?”

三人都發現趙雪梅的異常了,她雙手抱着自己的肩膀,渾身哆嗦,彷彿置身在深冬般冰冷。她抱着雙膝,看到孫丹妍,扯開一絲難看的笑臉,道:“丹妍,怎麼辦?我闖禍了!”

孫丹妍愕然。

李然沒有回寢室,只是沿着經常走的道路慢慢行走,給人一種正在找東西的樣子。

事實上,他不是在找東西,而是‘看’東西,他的能力已經不止於半天了。他‘看着’這棟教學樓前明天將要發生的事情,也果然看到了他‘意料’之中會發生的事情,心中吐出一口濁氣,嘆道:“還好,李攻是個S13,用這種高調的方式,那麼事情就好做多了!只是對不起爸媽了!又要來回跑瞎操心了!”

手機響起,李然看看號碼,苦笑着接聽道:“她還好嗎?”

“現在是他的事情嗎?”孫丹妍臉色蒼白,驚恐道,“李攻恨慘你了!這丫頭,我警告過他不要跟他繼續下去的!”

李然聽到孫丹妍的手機傳來隱約的哭泣聲,道:“跟她說,這件事情既然發生了就不要害怕,事情沒到最壞的一步!他多少會有顧忌的!”

“你打算怎麼辦?”孫丹妍擔憂道,“要不我讓阿尚幫忙如何?他們家背景也很厚的!”

“不要,不要跟他說,也不要讓他幫忙!我不想因爲我而讓你給他們家產生壞印象。”李然笑了笑,對孫丹妍說道:“苦頭難免要吃一些,但是還是那句話,事情沒到那最壞的一步,有個人他會保我的!”

“誰?”孫丹妍問道。

李然猶豫片刻,似真似假的說道:“是我炒股的那家公司,他們老總的秘書挺喜歡我的,今晚就是她約我見面!她也不簡單,會幫我的!”

孫丹妍輕輕吐出一口氣:“我知道了,那我就這樣跟她說了!”

孫丹妍看着面無人色的趙雪梅,輕輕一嘆,道:“他說會有貴人幫他的,叫你不要擔心!”

張蘭覺得很難過。李然出事,趙雪梅傾述的對象不是她這個女朋友,而是孫丹妍。李然也不曾打電話跟她提起這件事情,安慰她不要擔心,張蘭甚至不知道李然內心深處甚至有沒有自己的存在。

他是天上的風箏,握着線的那個女人,永遠不會是自己。

張蘭黯然想着。

趙雪梅失聲痛哭道:“我是壞女人!我明明應該察覺李然莫名其妙說我是他女朋友的情況不正常,卻當着那麼多人面痛斥他,還讓他向李攻道歉!我不要臉,我是個下賤女人!”

‘啪’的一聲響,趙雪梅狠狠的摑了自己一巴掌。大學牀鋪異常狹窄,而且還是在上鋪,所以只有孫丹妍坐在趙雪梅旁邊。看到她臉上紅紅的掌印,孫丹妍一愣,連忙按着趙雪梅驚喊道:“你發什麼瘋!現在你自責有什麼用?明天給阿然道歉就好!”

陳鵑心疼的看着趙雪梅,安慰道:“是啊,不要難過!玉章會在旁邊勸解的,真出了什麼情況,我也會央求我爸媽去的,不要傷心!”

趙雪梅滄然一笑:“道歉!是啊道歉,在丹妍你身邊這麼久,

這個男人我們也吃透了,我知道他會原諒我的,我從來沒有懷疑這一點。可是你知道麼,回想着他的眼神,那種不屑,那種嘆息,我的心從來沒有這麼絕望!在他心裡,我只是一個卑微不自愛的女人了吧?”

“爲什麼這麼在意他的眼神?”

趙雪梅呆然,陳鵑錯愕,孫丹妍驚駭,三女齊齊望去。

卻是張蘭。張蘭站在窗前,怔怔的看着窗外,表情木然:“爲什麼絕望?雪梅你又不是他的女朋友,爲什麼那麼在意他的眼神呢!”

“我…我只是……”趙雪梅腦中空白,想起剛纔那一幕,想到李然的眼神,再看看張蘭現在的樣子,她竟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你放心……”張蘭若有若無的一笑,輕聲道,“他連我這樣一個女人都能包容,能在別人面前維護我!他不會看不起你的,不是沒有發生嘛!”

孫丹妍皺着眉頭,看看張蘭,又看看趙雪梅,心中糾結無比。

陳鵑輕輕一嘆,道:“命運一樣,你們三個怎麼會跟這個男人牽扯在一起呢?”

張蘭似笑非笑的說道:“誰知道呢!況且還早呢,說不定陳鵑你以後也跑不了!四女共事一夫,會成爲校園佳話吧?”

陳鵑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張蘭失聲無語。

孫丹妍眉頭緊皺,不悅道:“小蘭,你胡說些什麼呢?”

張蘭疲憊一笑,道:“不好意思,房間裡氣氛不舒服,我出去走走!”

陳鵑嘆道:“小蘭又怎麼了?”

孫丹妍幽幽道:“我們都忘了,小蘭纔是阿然的女朋友呢!”

張蘭步伐沉重,低着頭,心情沮喪。到了百花樓下,她看着陰霾夜色,自嘲一笑,自言自語道:“張蘭,你也是個不知足的貪婪女人!”

“喲,某人在深刻自我反省呢!”

張蘭驚愕擡頭,卻見李然靠在一棵樹下,用調侃的語氣促狹看着張蘭。

張蘭美眸如水般,淚眼迷漫,讓她眼前的畫面朦朧一片,唯有這個人影,清晰的看到他作怪的微笑。終究,還是喜歡上了這個男人,只是她不知道會這麼快,這麼激烈。

李然張開雙臂,大聲道:“睡覺前,把肩膀借給你用用,免得你勾引別人讓我吃醋!”

“你怎麼來了?”張蘭腳向前走了一步,哽咽道,“是找我嗎?”

“知道某人小心眼,會哭鼻子,只好在這裡守着嘍!”李然張開雙臂,笑道,“還不過來!我的公主!”

張蘭不再猶豫,猛地撲倒在李然懷裡,玉手拍打着李然的胸口,哭泣道:“真討厭,出了事情也不打我個電話,爲什麼只打給丹妍不打給我!我也很擔心你啊!”

“我知道!”李然抱着張蘭,輕聲道。他也是在回男宿舍的路上,纔想起張蘭的。

唉!

擁抱的兩人沒有發現樓上三人複雜的目光。

陳鵑輕輕一嘆:“說他喜歡張蘭麼,直覺的不像!說他不喜歡張蘭麼,對她比其他情侶還體貼關懷,這樣的魅力,真是讓人既感動又擔心!難怪剛纔張蘭這麼說了!這麼一個男人,也應該是人見人愛吧!”

孫丹妍默然不語,與李然二十年相處,她知道李然現下確實對張蘭沒有什麼感情。與其說,李然體貼關懷自己的女朋友,還不如說他將原本屬於自己的關愛轉移給了當時最需要的張蘭,並且隨着形勢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只是,這種關愛未必是張蘭想要的,而張蘭,已經一步一腳印的陷入李然的魅力之中。無法回頭了。

李然未必不知道這樣走下去,大家都會受傷。只是,他的性格不允許他半途而廢而已!對張蘭而言,最好的情況,即是李然碰不到那個他愛的女人,而孫丹妍自己又能幸福美滿的和成尚步入殿堂,然後,李然會毫不猶豫的對張蘭負責,兩人攜手走完人生的最後一刻。

想到這裡,孫丹妍的目光更加複雜。

愛情如火焰,燃燒時越是熾烈,冷卻時越是悲哀。相愛時轟轟烈烈的男女,幾年後冷冷清清的離婚,又是人間怎麼樣一件糊塗事?趙雪梅怔怔得看着樓下緊緊擁抱的男女,心中不無迷惑,彷徨。

零點時分,陳鵑的手機震動了。陳鵑沒有睡,她一直在等這個電話,她輕輕起身出了寢室,來到走廊窗口前。

“喂!”

卓玉章淡淡說道,“事情你知道了吧?”

“嗯!”陳鵑點點頭,“事情能轉圜嗎?”

“我試過了!”陳鵑脣角微翹,心中不信,只是聽着他講,“李攻這個人心胸狹窄,追趙雪梅這麼久,心頭早已經存着一股火氣!今晚被李然這麼一攪和,不可能輕輕放過的。這件事情你不要管好嗎?”

陳鵑淡淡的說道:“他知道趙雪梅是我閨蜜,還這樣做。哪一天,如果他對我有了興趣,**我,你是高興呢,還是憤怒呢?”

卓玉章冷冷的說道:“沒有這回事!阿鵑,你知道的,在我眼裡,李攻這個草帽還真不算一回事!他老子纔是一個人物!”

“如果是一回事呢!”陳鵑雙眸冰冷刺骨,“要不要我岔開大腿讓他享用?”

“……”卓玉章沉默半晌,才說道,“我只有一個建議,讓李然轉校吧!我可以找關係,上海,北京名校,我都能想辦法!”

陳鵑冷冷一笑:“我早就知道你會出這個主意!誠然,你看不上李攻,但你也不會折了他的面子,甚至你還會在背後興高采烈,你對他們有意見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阿鵑,不要無理取鬧!他們又不是你的誰,幹嘛這麼維護他們!”卓玉章的語氣帶了一點火氣!

“他們是朋友!”

“我也有朋友!”卓玉章大聲道,“我的朋友以後就是你的朋友!我的朋友能讓你、我家庭事業更上一層樓!你的朋友能帶給你什麼了?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好不好, 陳鵑,你清醒一點!”

陳鵑心中慘淡,輕聲道:“玉章,我爸說你是天生當官的,一點都沒說錯!你不去當官,真是可惜了!” ωwш☢ Tтkд n☢ co

卓玉章不耐煩的說道:“阿鵑,我還是那個建議,讓李然轉校!你知道嗎?初聽到這件事情,我覺得很不可思議,李然是多麼愚蠢,纔會惹衙內!他以爲他是什麼?遲早是個找死的人!你憑什麼管他!”

陳鵑慘然一笑,道:“就憑他有良心!就憑他有責任感!就憑他爲了普通朋友也有拔刀相助的勇氣!告訴我,卓玉章,除了你一身下來父母帶給你的,你,還有什麼東西值得自己驕傲的!”

“至少我可以驕傲的說有了!”卓玉章對着手機咆哮道,“至少我可以驕傲的說我有驕傲的東西而他們沒有!”

“我很高興李然沒有你有的驕傲!”淚珠滾落,陳鵑貼着手機,卻從來沒有覺得手機如今夜般冰冷,“也很高興李然有你沒有的驕傲!”

“玉章,我們分手吧!我會跟雙方長輩說是我的決定的。”

“……你會後悔的!”卓玉章冷冷的說了一句,掛掉電話。

“謝謝!”

陳鵑黯然望着夜空,直到身後傳來聲音。

孫丹妍,張蘭,趙雪梅不知何時站在身後,孫丹妍向前走了幾步,抱着潸然淚下的陳鵑。

“謝謝你這麼維護我們的感情!”

陳鵑心中一痛,抱着孫丹妍道:“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麼絕望,人,真是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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