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
望着何鵬憤懣離去的背影,寧馨兒悽然一笑。坐在學校音樂大堂的黑色三角鋼琴前,寧馨兒奏響了一段靜謐而傷感的鋼琴曲,在心中向自己兩年多的虛假愛情揮手說再見。
然而,寧馨兒決然想不到,更大的打擊如影隨形緊跟而來。
美眸警惕地望着眼前一對中年夫婦,寧馨兒微微蹙起眉頭。同樣皺眉的還有寧怡可,從寧馨兒柔美小巧的五官輪廓中,她依稀見到了自己丈夫的影子,以及那總是一副柔弱模樣的吳麗。
與妻子的排斥不同,當週英第一次見到自己的親生女兒後,銳利的眼神不知不覺中柔和了下來。想到當年她在襁褓裡舞手揮拳地大哭,他的心不由自主地一痛,有那麼一瞬間想要逃離這個地方……
“馨兒……”周英猶豫着很長時間,才指了指自己的妻子,說道,“這位是你的姑姑……”
“姑姑?”寧馨兒一愣,柳眉更加緊蹙了,“我姑姑不是死了?”
寧怡可臉色一白,玉拳緊握,她不想自己的親哥哥竟然恨自己恨到如此地步,一時間她覺得自己渾身力氣被抽走了一般頹然。
周英剛想開口,寧馨兒的手機卻響了——是她父親的。
“在什麼地方?”寧百強的聲音淡淡地,但是寧馨兒憑着女人的細膩隱約察覺到他的疲憊和躊躇。
“在學校!”寧馨兒看了一眼面前的兩個人,說道,“爸爸,我是不是有其他不認識的姑姑?”
寧百強沉默片刻,說道:“讓他們接電話!”
寧馨兒遲疑一會,狐疑地將手機遞給周英。
“由我親自跟她說,用我的方式!”寧百強冷冷地說道。
周英默然無語,將手機掛掉還給寧馨兒之後,他輕聲說道:“我……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的!馨兒!”
目送着周英夫婦離去的背影,突兀地,寧馨兒有一種說不上的彷徨和沉鬱。
……
“你房子裝修的好看歸好看,但是看起來太大,跟住在酒店裡一樣,不舒服!”
米黃色的牆壁在柔和精美的中式吊燈下閃爍着金色的光芒,傳統元素鏤空的橡木隔斷牆,充滿藝術風格的屏風在偌大的餐廳中,李孫兩家九個人坐在中式長方桌前聚餐,爲此,李玉由李仁親自出面將她從封閉式學校裡帶了出來,並且答應晚上就送回去。
“爸爸的意思是,沒有家的感覺,對吧,爸爸?”李玉笑嘻嘻地說道。
“嗯!”李仁淡淡地點點頭,瞅了一眼不遠處站着伺候,面貌姣好的女傭,輕哼一聲。尤其是領頭女人宋清,一臉狐媚樣,一看就知道不是個心思乾淨的怪女人,“搞得跟封建家庭一樣!”
孫丹妍撲哧一笑。李然一拍腦袋,十分無奈地說道:“爸,我這叫增加就業好不好!難道我錢捂着不投出來就好嗎?”
李仁嗤笑一聲,白了兒子一眼,說道:“你拿每個月支出的五十萬拿出去辦廠,僱傭的人鐵定比這些人多!你當我好欺騙啊!”
李然面容一滯,訕訕一笑道:“這個能這樣比嘛!”
李仁正想繼續說話,張惠夾了一口炒墨魚絲放在孫丹妍的碗上,笑道:“這個大廚每個月上萬的工資還真不是假的!丹妍啊,你多吃一點,以後要管理這些一大幫人,該有多麼辛苦!別學某人,自己不明白的事情非要裝得跟什麼似的!”
孫大山和王芬微微一笑。自從李然暴富之後,張惠的貴夫人做派越來越明顯,
而且胳膊勁往兒子兒媳婦身上拐,同時還不忘跟丈夫擡槓!李仁可以拿出父親的做派訓斥兒子,卻總是說不過伶牙利嘴的張惠,別提多鬱悶了。
孫丹妍莞爾一笑:“謝謝媽!”
李仁冷哼一聲。李玉和孫嶽面對而坐,眼珠子這邊轉轉,那邊看看,同時不忘互相擠眉弄眼,拿手指交流暗示。
“聽說今天公司來了幾個合適的經理人,今天面試地怎麼樣了?”李仁吃了幾道菜,忍不住又問道,讓他身邊的張惠猛翻白眼。
“能毛遂自薦的,都是高才!有兩個性格也很古怪,但是我還能接受!”李然點點頭,笑道“通信公司的高層負責人確定了幾個,明後天差不多就能先把高層的框架先搭起來!接下來招募一些相應中低層職員就行!大範圍的人事招聘還要等一期工程結束才能正是開始!”
張惠笑道:“小然啊,有幾個親戚向我打聽公司的事情,你看有沒有辦法安排他們進去!都是你的表兄弟啊!”
李然和孫丹妍相識一眼,均是苦笑。用人唯親,這也算是國情了,李然沉吟道:“只要老實本分,我自然是沒話說的!不過媽,你可要把好關啊!在外面我的名聲還不錯,可別讓親戚們敗壞了我的名聲啊!我最恨那句‘我某某是某某!’之類的話了!”
“知道了!”張惠白了兒子一眼,同時難得地譏諷道,“喲,我兒子的名聲很好嗎?”
“撲哧!”
笑得除了餐桌上的親人,還有在不遠處服侍端菜的總管助手宋清和女傭。見王芬等人視線望過來,她們又馬上收起了笑臉,只是眼角的笑意卻是無論如何掩飾也掩飾不了的。
李然尷尬一笑,訥訥道:“相比起其他的富人,我算很好了!丹妍,噢!”
孫丹妍白了李然一眼,嫣然道:“是,你的名聲最好了!”
“哥哥被外面的人叫做皇帝!”李玉得意洋洋地嚷嚷道,“今天班裡同學叫我做玉公主!厲害吧!”
“哈哈!”在場的人俱是被李玉的聲音弄得開懷大笑,莞爾不已。
與這邊融洽的氣氛相比,暫時在員工食堂就餐的女人們之間的氣氛則顯得十分詭譎壓抑。
嚴朱二柳四個女人各自拿出珍藏的珠寶首飾,服裝鞋子打扮地漂漂亮亮,而且十分默契地坐在一排。而沈宛妃,黃靜涵,徐紫珊和徐巧兒則坐在另一邊。面朝大門的主位原本是沈宛妃想坐的,但是想到黃靜涵詭異的表情,嚴荽欣諸女沉默的樣子,她還是臉色陰鬱地坐在一旁。
二夫人!沈宛妃神色漠然地看着坐在主位上默然吃菜的張蘭,心中的冷笑不提自知。
傑西卡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這個場面,她想不到在時隔百多年的現代,竟然還能看到豪門大婦之間的冷戰對抗,一時間頗有一種穿越時空的荒謬感。這時候,她才真正理解孫丹妍那句話的含義,也明白爲什麼向管家協會招聘管家的時候,一身能力成了必須的附贈品而忠心……反而最重要!
殷曼即是畏懼,又是期待地站在傑西卡後面,凱麗的身邊,她想,這纔是女人值得挑戰的生活吧?
“嚴荽欣,聽說成了澈水投資的首席財務官!沒有任何經驗和學歷的你,能行嘛?可別把李然已經成形的一隻胳膊給弄殘了!”
出言的,毫無預料地依然還是徐紫珊。而這一次,沈黃徐三女皆是面露微笑,不再拿她當白癡一樣心下鄙夷,甚至還隱隱叫好。
朱怡伊和雙胞胎姐妹面露憂色地側首望向主位的嚴荽欣。嚴荽欣微微一笑,淡淡地說道:“不撈徐小姐掛心,有林文輝先生的指導,不敢說爲財務規劃多麼好看,但是至少能盡職盡責!倒是徐小姐,我們家的男人最討厭咄咄逼人,喜歡興風作浪的女人了!如果你想在李家呆久一點,最好收起這幅見人得罪三分的脾性!否則再被姐姐關個十天半個月也是很有可能的!”
徐紫珊俏臉生寒,論地位,沈黃二女和表妹和自己相差彷彿,而對面的四個女人無一不是平民出聲,可現在她們卻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談,絲毫不給自己面子,甚至還提到自己最忌諱的緊閉的事情!
沈宛妃姿態優雅地夾起一個如意卷,淡淡地說道:“聽說你二十五歲了,不想你叫一個才20歲的女人姐姐如此順溜!”
嚴荽欣笑容不減:“沒辦法,誰叫我不是李家明媒正娶地妻子呢!”
這話一出,沈黃徐四女皆是表情一凝,皆是拿冰冷刺骨的眼神冷冷地盯着嚴荽欣。其實,話一出口,嚴荽欣就後悔了,在她前面四個女人,無論身世家庭都不是她所能想象的,甚至李然也無可奈何,否則她們就不會出現在這裡了!只是,話既然說出口,她也沒有辦法,只好銀牙一咬,暗自強撐了。
幸好,孫丹妍都已經安排好了,否則她都要猶豫着說兩句話示弱了。
張蘭心情忐忑地看着眼前這一幕,拿着筷子的手用力地難以自己。早知道讓趙雪梅留下來幫助自己好了……可她儘管將行李拿過來,但是正式入駐澈水山莊,還要等阿然生日之後……
傑西卡勾起一抹譏諷的笑容,心忖道:還真是比孫丹妍猜中了,這麼快就劍拔弩張了。
她清聲咳嗽一下,說道:“諸位小姐,請打攪片刻。夫人交代,有樣東西希望你們能過目一下!”
聽到傑西卡的話,九個女人俱是拿神色各異的目光看着傑西卡。順利將這些女人吸引過來,傑西卡優雅地行了一個鞠躬禮,然後側首點頭示意,兩個長相嫵媚多情的日裔女人各抱着一疊紙走了出來分別遞給除了張蘭以外的八個女人。
這是關於夫人慈善基金的股份確認書,資金由孫丹妍墊付,這也是爲什麼李然對外宣稱自己不持股的原因之一。換言之,這些股份都是李然送給以孫丹妍爲首的女人的。至於李然的母親和妹妹放在其中充其量是掩人耳目,避免被人稱作二奶慈善基金。但即便如此,她們二人也各佔了10%!其中,孫丹妍的份額最高,達到50%,剩下的三成則在張蘭的名下。
而其他女人的股份各分得2%的股份,但是令沈宛妃,黃靜涵和徐巧兒憤懣的是,她們的股份是註冊在張蘭的名下的!換言之,她們將與張蘭的股份合併在一起,在民政局股份確認書的名字是填孫丹妍,張蘭,張惠,李玉的。
“爲什麼這個女人有14%的股權,而我只能得到2%?”徐紫珊拍着桌子指着張蘭對傑西卡大聲呵斥道。
與徐紫珊只關注表面不同,沈黃徐三個女人皆發現孫丹妍此舉背後透露的警告——她們的地位,是由孫丹妍來定的,而不是他們的長輩。
與沈黃徐四個女人不同的是,嚴朱二柳的表情則顯得特別開心,柳依恬柳依靜姐妹歡欣鼓舞,眼眶微紅,然後拿起女傭遞過來的筆慎重地簽下了娟秀的名字。
傑西卡終於明白夫人爲什麼會對嚴朱二柳青睞有加,或許是她們安守本分,不會逾越吧?
傑西卡凝視着徐紫珊淡淡地說道:“這是夫人的意思!夫人吩咐,如果有哪位小姐如果不願意的話,可以將合同書撕了!”
見沈黃徐四女陰沉的臉幾乎可以擰出水,傑西卡淡淡地說道:“這只是一個名分問題,以後其他女人也將由二夫人的名下分得2%,直到10%爲止,剩下得將由夫人親自分配!”
在傑西卡身後的殷曼微咬脣瓣,心想,自己也可以吧?
徐紫珊強忍悲憤纔沒有將手中的合同書撕掉。她顫抖着柔荑,閉上眼睛,片刻功夫之後,從旁邊女傭的手中接過筆然後簽下自己的名字,這才丟下筆憤恨道:“太過分了!”
張蘭望着剩下的沈黃徐依舊還在沉默掙扎,輕聲說道:“諸位姐妹以後都是阿然的女人,只要閤家歡樂,以後爲李家開枝散葉,分享榮華富貴,又何必計較今日的一失一得?”
黃靜涵凝視着張蘭半晌,她漠然道:“是啊,只是確定了自己的身份而已,爲什麼要計較呢!我又不稀罕這兩千萬!”
說着,她也簽下了自己俊秀的名字。而在一旁的徐巧兒,在徐紫珊簽下名字後也跟着簽了。
剩下只有沈宛妃一個女人。於是在場所有女人,或是詫異,或是惡意,或是羨慕地盯着她。
沈宛妃側着臉,凝視着猶有忐忑的張蘭,嫣然一笑道:“小蘭可能不清楚,一旦簽下了這個名字,叫一聲姐姐,就要叫一輩子呢!”
“有什麼不妥?”張蘭訥訥道,“這不正是我們在這裡的目的?”
嚴荽欣和朱怡伊輕輕搖搖頭,心中嘆了一口氣,心想張蘭這輩子大抵要在李然和孫丹妍的羽翼下才能幸福快樂,她承擔不起輔助李家家業甚至幫助孫丹妍管理後宅的重責。
傑西卡猶豫片刻,正想出聲以免張蘭在沈宛妃面前落了下乘, 只是她又突然想起了孫丹妍之前的交代。於是又閉上了嘴巴。
沈宛妃粲然一笑,迥異剛纔陰沉的樣子。她姿態柔美地簽下自己名字,對張蘭說道:“小蘭,你說得對,既然都是阿然的女人,沒必要計較這些東西,我們的男人又有什麼東西不能給我們呢?姐姐虛長你一歲,以後不妨多親近親近呀!”
“好呀!”見沈宛妃簽下了名字,自覺完成了身份定位的張蘭眉開眼笑道,“這樣多好,爲了這件事爭吵起來,阿然聽到會生氣的!”
“不錯呢!”沈宛妃微笑道。
徐紫珊陰沉着臉,而徐巧兒則是若有所思。
黃靜涵眼見沈宛妃別有機心地拿話擠兌張蘭,皺了皺眉頭,但是心想,讓沈宛妃當‘二夫人’總比張蘭當好,因爲誰都知道,孫丹妍和張蘭是李然的房中姐妹,她們兩個加起來的枕頭風太厲害,讓沈宛妃代表權力家族爭取爭取總比自己不作爲好。
傑西卡見事情告一個段落,令女傭收起合同,然後說道:“最後,夫人認爲,李家的未來是屬於李家和他的繼承人的,在先生沒有點頭之前,小姐們還是收起一些不該有的小心思,以免鬧出意外而惹起大家爭議。這是夫人的意思,也是諸位小姐家族的意思!”
沈宛妃輕哼一聲,自然知道傑西卡這句話究竟是指什麼。
當孫丹妍知道事情經過之後,見到巧笑倩兮的張蘭時,她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張蘭的頭髮,嘆道:“小蘭,以後……算了,你這樣無憂無慮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