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背後的房門關閉了。阮靜雲忽然覺得空蕩蕩的走廊變得格外陰冷。眼看着江浩和小剛有說有笑地回了房間,哥哥站在房門口對她擺了擺手,嘴裡彷彿囑咐着什麼,而她只是呆呆的站着,機械地點了點頭,一時間陷入了真空,什麼都聽不到了……
凌晨的走廊,再次安靜了下來,她發漲的腦袋裡不停地迴響着金勝嚴厲的低呵。他從沒對她發過火,他憑什麼對她發火?沒當面質問他電話裡的女人是誰,她已經很忍耐了;他反倒怪她,太過分了!
他的電話裡要是沒什麼貓膩兒爲什麼怕人看?她從前擺弄他的手機,他從來不在乎。他們馬上就要訂婚了,他在外面居然還有個女人,他不但沒有個交代,居然還呵斥她!
猛然轉身衝向金勝的房間,擡起手砰砰地拍着門板。片刻之後,對方忽然拉開房門,擰緊眉頭對着她憤怒的低吼:“你要幹什麼?現在幾點了?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手機上的未接來電有二三十個,倪紅蓮一直找不到他,肯定得瞎琢磨。那女人吃起醋來酸得嚇人,他不盡快解釋一下,還說不準會出什麼事呢!急着打電話,剛撥出號碼這小丫頭又來找茬,無奈只好掛斷,拔了電池假裝沒信號。讓紅蓮知道半夜三更的有個女人在他房裡會怎麼想?他縱然滿身是嘴也說不清啊!
阮靜雲一臉盛怒,瞪着無辜的大眼睛質問到:“你吃錯藥了?幹嘛對我大吼大叫的!”
吼她?踹她的心都有了!她要不是他從小看着長大的,他早就破口大罵了!努力壓制着心中的不爽,吞了口怨氣說到:“行了,我不對,明兒再說,回房睡吧。”
“不,我有話說!”她繃着小臉硬擠進了屋。
“靜雲,幹什麼?三更半夜的影響不好。回房去!聽着了嗎?”他特意大敞着房門,意在避嫌。
“我都不怕影響,你怕什麼?憋了一肚子的委屈能睡得着嗎?”抽噎着瞥了他一眼,將通紅的小臉別向一邊。
“阮靜雲,做人要適可而止。別逼我,我煩透了!”注視了對方半秒,他忽然大喝。本想尋求個柔和的方式攤牌,看起來沒必要了。
“我逼你?跟你多嘮叨兩句就算逼你了?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性格這麼暴躁?金勝!我真有必要考慮考慮嫁不嫁你!”說着話,揚手抹着眼淚向自己的房間跑去。
不嫁最好,嚇唬誰啊?一張嘴就說傻話,孩兒氣!金勝站在門內,目送對方回了房,長長呼出一口惡氣將房間鎖閉,安上電池開了手機。“移動小秘書”的提示說明,倪紅蓮剛剛回撥了電話。沉思片刻,再次回撥了號碼……
倪紅蓮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電話裡反覆唱着《執着》,她神情淡漠的聽着歌,注視着黑暗中不停閃爍的手機屏幕。那姓金的今天晚上到底在幹嘛?三兩個小時不接電話,好容易聯繫上,居然是個女人答話。給他個機會解釋,他居然把電池拔了。明擺着沒幹好事,還理他幹嘛?
他一連撥了十幾個電話,始終無人接聽,心中不由七上八下:對方是故意不接,還是想不開辦傻事兒了……
那傻妞性子烈,備不住會自殺。年上剛遇見他的時候,登着窗戶就要往下跳,他要是不攔着,早就另投胎了。老天啊,但願不會出什麼事吧?靠在牀上瞎琢磨,居然越想越害怕!合衣倒在大牀上翻來覆去,好容易盼到東方泛白了。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一骨碌爬起身,四點半,立即出發!
一個電話叫醒了睡夢中的小剛,江浩迷迷糊糊地問到:“幾點了?起這麼早幹嘛?”
“金總要趕在八點前回總部,那邊可能出了什麼要緊的事情。”小剛隱瞞了真實原由,深知老闆的那個“她”此時還見不得光,除了東家和他不宜讓第三個人知道。
江浩披着被子坐起身,點了根菸囑咐到:“路上慢點,甭心急,一晚上沒睡好,注意安全。”目送着小剛出了門,心裡暗暗盤算着怎麼跟阮靜雲開口,金勝不在正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得找個機會坐下來長談一把?
車子以平均一百八的時速穿越了兩城之間的高速公路,於七點四十分左右停在了甘家口那幢舊樓門口。老人們一切如常三五成羣的散着步,金勝提到嗓子眼的心終於放進了肚子裡。安排小剛先回宿舍休息,幾步上了樓梯,急迫地打開房門,目光掃過客廳裡的一片狼籍。
關閉了大門,疾步進了臥房,該死!倪紅蓮居然不在房間裡。“紅蓮!”他心急如焚,忍不住高喊。
“幹嘛?叫魂啊?”女人淡漠的聲音來自背後,熟悉的身影從廚房悠然步入客廳。
看到她安然無恙,濃濃的擔心忽而化作一股怨氣:“昨晚爲什麼不接電話?害我大老遠從D城趕回來!”
“我請你回來了嗎?記不得了!”她語調輕蔑,回到廚房將撒了蛋花的牛奶端了出來。
那一臉不甜不鹹的表情,瞬間引發了他憋了一晚上的心火,一巴掌打掉她手中的小碗,瞪起雙眼,放聲大喝:“你沒說!我吃飽了撐的!”
小瓷碗啪啦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乳汁四濺,沿着地磚的縫隙四下流淌。倪紅蓮緩緩蹲下身,小心地拾起那些掛着蛋花的陶瓷碎片,目光空洞,一句話都不說。
碎了,難以癒合……
眼中間或一輪光芒閃過,猛然站起身,將手中捧着的那些碎片用力摔在地上。尖銳的碎屑砰得七零八落,她注視了眼前的男人片刻,輕蔑一笑,驕傲地從他面前走過。
他被那冰冷的眼光刺傷了,一把扯住她的胳膊,滿腹委屈地質問到:“我怎麼了,你這樣對我?”
不屑回答,竭力掙脫他的鉗制,強忍着眼淚與他死命的扭打。拖鞋被踢到了一邊,地上的陶瓷碎片不斷地刺入細膩的腳掌,鑽心刺骨,痛極了……
暴怒中的金勝忽然注意到米色的瓷磚上開出了一朵朵猩紅的“花朵”,就象大叢的“紅衣主教”,細碎而動人心魄。心被那些沾滿血跡的碎片劃破,用力將她固執掙扎的身體抱起,強忍着心酸向臥房裡走去。他是擔心她纔回來的,可回來之後他都做了什麼?
沉默……
直到將那些錯落的傷口處理乾淨,包紮好,他才低沉地開口說到:“好好養着,別上班了。”
她始終望着窗外,彷彿失聰了……
“紅蓮,沒做過的事情我不想解釋!倆人連這點信任度都沒有嗎?”他生怕越抹越黑,只撿重要的說。
幾許思量,終於轉回頭鎖定對方的眼睛,詢問到:“誰接的電話?坦白告訴我。”
接電話?金勝恍然大悟,難怪這傻妞會這麼傷心呢!都怪他,一時忽略了已接電話,以此推測,阮靜雲昨晚要找他談的也是這件事吧?
該死!還以爲她是因爲一直找不到他而賭氣不接他電話,原來是……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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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充滿了自責,有意向她身邊挪了挪。抓起那雙冰涼的小手,抱歉地說:“妞兒,對不起,我剛知道發生了什麼。昨兒靜山回了D城,晚上非拉着打撲克。發現手機不在身邊,就打發靜雲幫我取。大概正趕上你打過來,她就接了。”
阮靜雲?
倪紅蓮不禁在心裡畫了個問號。那女孩怎麼能隨便接他的電話,關係也太近乎了吧?忘了,人家可是他的“準老婆”,他還要拖多久才能跟對方攤牌啊?這樣說來,他房裡有個女的也沒什麼奇怪,倆人都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能各睡個的屋嗎?
忽然感到一陣恐慌,握住金勝的手問到:“哥,這麼日復一日的拖着,你真的打算跟她分手嗎?坦白的說,我真害怕你騙我。”她以爲自己這樣問很天真,象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似的。就算這男人成心騙她,會坦白嗎?
“又說傻話!昨晚因爲接到你的電話,靜雲跟我鬧翻了。說自己瞎了眼,要重新考慮一下我這樣的男人能不能嫁。”在男人看來,這應該可以看作分手的話。對方分明已經把他定性了,還有繼續下去的必要嗎?而對於紅蓮來說,這應該是個好消息,值得爲此慶祝一下。只可惜她的腳……見鬼,都怪他!
“你跟她到底說明白了嗎?”她急忙追問,心情好了很多。
“說不說還不都一樣嗎?人家都說咱不能嫁了,還非問個結果乾什麼?非得讓人家指着鼻子罵我三心二意嗎?”
“當然不一樣!你們男人喜歡摸棱兩可,我們女人不聽到個實實在在的交代怎麼能死心呢?你必須得跟她面談,我是女人我還不知道嗎?”她苦口婆心地勸說到。
“女人就是麻煩!別人怕傷害她才儘量委婉一點,真的聽不明白嗎?”他不由一陣頭疼。
“男人和女人的區別就在這裡。男人說是就是可能。說可能就是不。直接說不就不是男人。女人剛好相反,說不就是也許,說也許就是一定。直接說一定就不是女人。”
“呵,彷彿有點道理。既然委婉的行不通,乾脆來個直白的。陪你兩天,回去就直接跟她明說。頂大天兒被她當作始亂終棄的花心大蘿蔔臭罵一頓,也不會短二斤肉,就這麼定了!”微微一笑,用力攬她入懷,“妞兒,別總胡思亂想,需不需要先買個鑽戒把你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