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半,提前下班,古暮沙準備先去做個美容,以便容光煥發地去赴邀約。剛出了公司大門,卻看到門口一輛黑色寶馬靜靜停駐,車窗放下了一半,樑爽正坐在車裡往門口張望。
她叫司機返回公司,樑爽已經給她打開車門,恭候大駕。
古暮沙笑着坐進副駕:“大少爺,您不是在這兒守株待兔吧?不用上班的啊?”
“我是專程在這裡等着仙女出來,然後就一把抓住,讓她再也飛不走。”樑爽把空調往上撥了撥不讓它直接對着古暮沙吹,一本正經地回答,脣角戲謔地勾起。
“仙女在哪兒?”古暮沙也裝傻,配合地伸長脖子往外看。
樑爽低笑,低沉悅耳的聲音在車內迴盪。發動車子駛上馬路,問道:“現在時間還早,想先去哪兒逛逛?”
古暮沙瞥他一眼,笑問:“去哪兒都行?你奉陪?”
“當然。”
“唔……我想去,遊樂場。”紅脣揚起,笑得有些調皮。
樑爽扭頭看她一眼,輕笑:“小頑童。”
古暮沙拍拍他的肩:“開玩笑的,大少爺,看你大熱天也穿這麼多,還去遊樂場,實在不倫不類,還是算了吧。”
樑爽聳聳肩:“想去就去,管他穿什麼衣服。去遊樂場是走這條路吧?”他往右拐了個彎兒。
“不記得。”古暮沙撇嘴,“算了吧,到那兒也該關門了,進不去。”
“關門更好,就我們兩個,連隊都不用排了。”
“得了,知道你大少爺有錢,可遊樂場也不是你家開的,你準備用錢砸暈看門的大爺嗎?”古暮沙哼了一聲,嗆他。
樑爽做出深思的樣子,煞有介事地點頭:“嗯,知我者,果然沙沙也。沙沙,你真不愧是我的紅顏知己!”
古暮沙失笑:“嘁!你還不如說我們是一丘之貉。”
“有我這麼帥的貉嗎?”他樂呵呵地自誇,看着前方,“嗬,還堵車了。才幾點,還沒到下班時間呢,真是。”
“嘖,四點鐘之後還敢往這條路上開,你根本就是找死。”古暮沙懶洋洋地倚着椅背,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長龍。
“沙沙你真沒良心,我是爲了你才走到這一步,你就眼睜睜地看我陷入萬劫不復之地,都不肯出聲提醒!唉,果然最毒……”邊說邊瞟着古暮沙的神色。
古暮沙磨磨牙,溫柔似水地笑着:“最毒什麼?”
樑爽咧嘴笑,牙齒閃閃發光,“最毒……咳,據說是什麼箱式水母,探索頻道里這麼說來着……”
綠燈亮了,車隊開始緩慢前移,古暮沙搖搖頭:“我看遊樂場就算了吧,這就叫天不如人願。要不我們去吃麻辣涮吧?石水巷那裡的,好久沒去了,還挺懷念的。”微微眯起眼,開始懷念記憶中的美味,既有饞色又有享受。
樑爽笑笑:“你是壽星,自然是你來拍板,小生唯古小姐惟命是從,任您驅使。”
古暮沙斜眼看他:“我還以爲以大少爺的脾氣,不會去吃地邊攤,你該去香格里拉還有凱賓斯基吃飯纔對。”
樑爽微微笑,隨意地聳聳肩:“我在那裡定了位子不假,不過大小姐看不上眼,要去石水巷,小生當然要捨命作陪,水裡水裡去,火裡火裡去。”
古暮沙眯眼笑,看他吊兒郎當的樣子,眼前浮現以前那個和她打成一團的那個調皮男孩兒。他小時候哪有這麼好脾氣,肯遷就她,每次都是爲着一點小事就和她爭得不可開交。
轉悠了幾圈,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停車位,樑爽和古暮沙下了車,立刻被撲面的熱風薰出一頭薄汗。
石水巷是條小吃巷,從涼皮到酸辣粉,從肉夾饃到烤串,從關東煮到大連魷魚,應有盡有。此時天還大亮着,只有一小半攤子擺了出來,人也不如晚上擁擠,但也還是相當熱鬧。
古暮沙熟門熟路到了一家寫着“正宗重慶麻辣燙”的攤子前面,點了菜,找桌子坐下。樑爽看看發烏的凳子和桌子,再看古暮沙早已坐下,他聳聳肩,也漫不在乎地坐下,看着老闆娘麻利地拿菜,下鍋。
天很熱,樑爽把襯衫袖子一直捲到手肘以上,領口鈕釦解開了三個,露出小麥色的胸膛,古暮沙瞥他一眼,再看看從攤子旁經行的女人們驚豔流連的目光,不由撇嘴:“樑爽,她們拿你當尤物看呢。”另外,還把她當成了箭靶子,冷箭是嗖嗖地一根接一根射過來。
不一會兒,這小攤擺出的幾張簡陋小桌便擠滿了客人,其中八成以上爲雌性。嗯哼,這陣仗,倒是和以前同小客一道來吃的時候相差無幾。
樑爽正舉着一瓶礦泉水咕咚咕咚喝着,聞言一下子噴出來,不羈而帥氣的美好形象土崩瓦解。
古暮沙招招手:“老闆娘,麻煩拿抹布過來。”
樑爽狼狽地捂着嘴,咳得眼睛發紅,他拿手絹擦擦嘴,伸手掐住古暮沙兩頰,捏了捏:“沙沙,你故意整我的是吧?”
古暮沙拍掉他的手,他不甘願地放下,又伸過來掐了一把才收回去,看老闆娘已經拿了抹布過來,正不好意思地看着他們“打情罵俏”,樑爽衝她笑笑,接過抹布:“我來擦就好。”
古暮沙託着腮輕笑:“大少爺倒是一點架子都沒有,平易近人哪!”懶懶地乜着四周,“你看,那些女人的目光可更把你給生吞活剝了,恨不得這就綁回家,做賢夫良父。”
“唔,那你還不趕緊捷足先登,把我綁回家?我很搶手的哦!”樑爽擦着桌子,笑嘻嘻地道。
“嘁!”古暮沙擺擺手,“我纔不要。”
樑爽手下一頓,旋即若無其事地收起抹布,丟到一邊的水盆裡,招手,“老闆娘,來兩瓶啤酒還有一瓶果汁,冰鎮的。”
老闆娘此時把麻辣燙端了上來,又回頭去拿飲料,古暮沙閉着眼湊近深吸一口,嘆氣:“果然還是這裡的麻辣燙最香。”
樑爽呷了口啤酒,從她碗裡挑起幾根粉絲,哧溜哧溜吸進,點點頭:“不錯,很香。”
古暮沙瞪他:“真是,你又不是沒有,幹嗎搶我的?”他從小就是這樣,老和她搶東西,就連幼兒園手工課,老師發橡皮泥,他也覺得她手裡的是最好的,非要和她換不可。這下真是劣行不改,又犯老毛病了。
樑爽眯眼笑:“你的好吃。”
古暮沙白他一眼,不再理會他的嬉皮笑臉,埋頭吃起來,混不顧自己的裝扮和周圍的格格不入。
“我還以爲……你也不會來吃地邊攤呢。”樑爽並不吃麻辣燙,只是慢悠悠地呷着啤酒,目光落在她身上,不曾稍移。
筷子在碗裡戳了幾下,古暮沙扯起嘴角,想起第一次過來的時候,其實純屬巧合,自此卻愛上了這家麻辣燙,喜歡在這裡慢慢地回憶一些苦澀裡夾着溫馨的片段。
“沙沙……”他伸手出來,輕輕覆上她的左手,“別這樣笑,這樣的笑一點都不適合你。”這樣淡然而苦澀的笑,讓他看了,會生出憐惜來,不由自主地。
古暮沙擡頭,對上他認真的眸子,不由一怔,旋即移開了眼,嘴角一勾:“大少爺,認真的表情和煽情的臺詞也不適合你呢。”
樑爽抹了把臉,有些挫敗地:“得,不說這個,省得掃興。你麻辣燙也吃完了,我們去哪兒轉轉吧,看電影還是兜風?”
古暮沙笑眯眯地看着他:“你想追我啊?這麼殷勤。”
“……你能不能別問得這麼直接?”樑爽付了錢,拉她起身,“我說我想追你,你信嗎?”
“不信。”
“那你還問?”樑爽嬉皮笑臉地湊近她,“我是看你連過生日都孤身一人,實在可憐,才發善心陪你逛這兒逛那兒,任你差遣——我很偉大吧?”
古暮沙推開他的臉,嗤笑:“我要找人陪,還不是多的有人粘上來?還用得着勞你大少爺大駕?”
“沙沙……”樑爽仍是帶着幾分不正經的笑,“你真的不考慮考慮嗎?我很不錯的。你要是不答應,我就不給你禮物了喲。”
“嘁,不稀罕!”古暮沙做個鬼臉兒,笑眯眯地往前走。
“難纏的女人。”樑爽咕噥一聲,快步跟上,兩人找了車子,上車。樑爽卻不發動車子,而是拿出一個小盒子往她面前一伸:“喏,禮物。”
古暮沙勾起脣角:“不是戒指吧?”
樑爽扯扯她的臉頰,取笑:“你想得美。”不由分說把盒子塞到她手裡。
古暮沙打開,只見紅色的天鵝絨上,靜靜地躺着一根項鍊,黑色的鏈子,白玉的吊墜,素淨而簡單。
她拈起,抿嘴輕笑:“不錯啊,我喜歡。”
他伸手接過:“我給你戴上。”
她點頭,乖乖傾身過去。她確實喜愛這吊墜,溫潤,不張揚,一下子便入了她的眼,是以一向不愛在身上戴什麼首飾的她,也破天荒地願意將它戴在身上。
他低笑,雙手環過她的脖頸,呼吸落在她頸子上,有些燙。
羊脂般的白玉襯着瑩白的膚色,愈發地細膩婉轉,柔和動人。樑爽笑眯眯地看了兩眼,誇道:“好看。我的眼光果然不錯。”
古暮沙嗤笑:“大少爺,我看那盒子都比這吊墜要值錢,你就拿這個打發我?還好意思自誇。”
樑爽卻依舊美滋滋地:“人家是買櫝還珠,你捨得嗎,把盒子留下,把項鍊還我?”
古暮沙摸摸吊墜,白他一眼:“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