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齊靈溪
蘇元已經往返於這條路上幾次了，自然知道那是什麼東西，於是如實回答道：“頭髮。”
“頭髮？怎麼會有人掉這麼多頭……”
李天陽話還沒說完，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就飄到了他前方翹着的大腿之上。
他不由得伸手抓去，那的確是一團頭髮無疑了。
不過這卻是連着頭皮一起掉落的頭髮……
“路兩邊都是餓死的人，天氣乾旱早便曬成了乾屍，這頭髮自然就脫落下來了。”
另外一輛馬車前方的賀言道。
若是白天的話，就能看到遍地都是黑色團狀物。
他們死士雖然殺過人，但是看到那麼多無辜的百姓被餓死，也仍然覺得過於悲慘了些。
“……”
李天陽沉默了，百姓都已經到這步田地了，然而除了他家主子和殷妙以外就沒人管管了，這皇帝真不知道是怎麼當的。
幾輛馬車到達德陽縣的時候仍然是黑夜，幾個晃晃悠悠的人影朝他們走來時，李天陽竟一時分不清那是人還是鬼。
“來了，他們真的來了……”
一道沙啞的聲音響起。
“是你們嗎？真的是你們嗎？”
當那些馬車停下的時候，兩邊都傳來了哭泣的聲音，再讓李天陽不禁覺得毛骨悚然。
“不用擔心，他們是這裡的百姓。”
蘇元看了一眼李天陽，今夜是他們與這裡倖存的百姓約好的時間。對方顯然很早就已經等在了這裡。
“我當然看出來他們是人了……”
李天陽不好意思的說道，只是這些人看起來也太瘦了，那氣若游絲的模樣像是一具具骨架。
送來的馬車內有糧食和水，然而最多的還是土豆和木薯等可以飽腹又有營養的蔬菜。
“我們家主子說了，這些食物應該夠大傢伙支撐一陣子，等你們有了力氣，就可以去前方上雲城，謀取一條生路。”
李天陽對面前的不足上百道的人影說道。
“上雲城……會放我們進去嗎？”一個人問道。
“會的。”
賀言將東西都搬下來後，又重新坐上了馬車，他們接下來還要趕往下一個村子。
“看這情況，這麼多地方的人加起來也不足上千吧？”
李天陽問道。
“聰明。”
蘇元只回答了兩個字。
茫茫的深夜裡，幾輛馬車繼續飛奔向前着，殺人的死士化爲送去生命的使者。而在另一處黎明生起的金碧輝煌之地，殿內卻瀰漫着讓人窒息的死氣。
“皇上，皇后娘娘不是有意的，望皇上息怒。”
鎏金異獸紋銅爐上的安神香嫋嫋升起，一名面露苦色的宮女正跪在明黃色衣襟的男人腳旁求情着。
皇后拒絕侍寢，居然將自己反鎖在隔間一整夜，她們早起來伺候兩人梳洗時才發現這件事。
然而那男子似乎並不生氣，他狹長的眸子裡劃過一絲冷意，然而卻面色和煦的對一衆下人道：“皇后痛失與朕的愛子，是朕不夠體諒她，不該在這個時候來刺激她，都起來吧。”
“謝皇上。”
衆人這才從驚懼中舒了口氣，皇上對皇后娘娘真是太好了，連皇后娘娘所住的宮殿都是最大的，可皇后娘娘還是不領情。
皇子在皇后腹中夭折，外面都傳是因爲皇后娘娘身體柔弱才導致的。然而皇上卻從未怪罪過她……
真希望皇后娘娘也能順利誕下一名皇子啊，這樣他們的淑寧宮就不會被其他宮的妃子宮女們嘲笑了。
待所有人都離去後，男人才坐下並端起桌上的茶水飲了一杯。
“還在生氣呢？出來吧。”明黃色龍袍的男人說道。
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一名五官豔麗但眉宇間卻籠罩着濃濃疲憊感的女子走了出來，女子一襲白色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本來嬌豔的臉色略帶一絲厭惡道：“蕭景逸，你大可不必在外人面前如此作戲。”
“今日接到暗衛傳信，蕭玄已經到上雲城，併成功入住了城主府。”
蕭景逸沒有轉身，亦沒有理會身後女子的話。
“上雲城？那你打算怎麼辦？”
齊靈溪皺起眉頭，爲何此人怎麼除都除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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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是想聽皇后的話剷除他，不過現如今看來，硬的手段似乎不行，只能先另行他法了。”
明黃色衣袍的男人收起臉上的微笑，轉而化作一抹狠戾。
“你該不會是看上了他身後的勢力了吧，讓我猜猜，不受災難影響的山谷？”
齊靈溪嘲諷的笑道，這個男人翻臉比翻書快，一切都只爲了他那想當然的目的，然而這卻是一國之君。
“皇后與朕說話，還是恭敬些爲好。”
蕭景逸放下手中的杯子，起身朝外走去。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看一眼殿內的女子。
一衆等在門外的宮女太監緊跟着蕭景逸朝遠處走去，齊靈溪這才搖搖晃晃的坐了下來。
“娘娘，娘娘您沒事吧？”
冬雪率先從外面跑進來關切的問道。
“沒事。”
齊靈溪收起落寞的表情淡淡的回答道。
“娘娘這又是何苦，若是您跟陛下服個軟，陛下定也會多多來咱們這淑寧宮，到時候也不愁沒有皇子……”
秋雨好心勸道。
“不愁沒有皇子？怕是有了皇子纔會愁吧！”
齊靈溪冷笑，她和他，永遠都不會有孩子的……
“娘娘……”
秋雨不知，爲何皇后會如此高傲性子，但見她表情已經開始不耐煩，也連忙閉了嘴。
“都下去吧，哀家累了，通知下去，今日的請安就免了。”
齊靈溪揮手驅趕道。
“是，娘娘。”
兩人帶着身後的宮女慢慢退了出去，隨後將門關了起來。
看着那扇緊閉的門，齊靈溪只覺得此刻纔算是能順暢呼吸了起來。
別人都說她是有史以來最幸運，也最與世無爭的皇后，其實她知道，那些人只是在笑她出身卑微沒有靠山，就算是想要爭搶，她在朝堂之上也無權無勢……
至於外界說的集萬千寵愛於一身，那纔是最讓人笑話的了。
……
半個月後，南蕭國大理寺卿劉弘業親自帶着一衆使臣去到了上雲城，據說煊王一案終於被查明瞭真相，煊王不曾做過逃兵，而是被衆將士們誤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