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是一進來就相中這酒樓了,這纔是氣派的地方,鎮上的“仙客來”根本就沒法跟這裡比,要是他成親能在這裡擺酒席,回頭得多有臉面,到時候不論是在岳家還是在同窗之中,他都是有可說的了,太長臉了。
所以他咋可能不急,寧肯不吃飯他都要先把這事兒給定下來。
“你爲何而來,咱們都心知肚明,所以我勸你不必再說,因爲絕無半點可能。”七夕斬釘截鐵地打斷他的話,接着道,“倒是我剛纔說的,我勸你們趕緊給我個兒準話,否則你們要考慮的就不是酒席在哪裡擺的問題了,而是擺不擺得成的問題了。”
“你、你敢威脅我們?”沈敬博像是被嚇到了,沒想到七夕竟然毫不顧忌地撕破臉,他以爲他爺在這裡,這死丫頭咋說都會顧忌的。
愣了一下,隨即才拳頭捏得死緊,要不是沒膽子還在忌諱這死丫頭的身手,他都恨不得撲過來咬上一口。
“你到底想幹啥?”老沈頭也終於被逼着開了口,滿臉陰鷙地看着七夕。
“我說得還不夠清楚?”七夕依舊皺着眉頭。
看向老沈頭的眼神也滿是不悅,這一老一小還能不能有個明白人了,你問完了他問,難道她看起來像是很閒的,非得在這裡跟他們打太極?
老沈頭被她這表情看得心口一窒,頭一次這麼明顯地看出來七夕的不耐煩,一副恨不得馬上把他們掃地出門的樣子,似乎連一句廢話都不想多說,驟然反應過來自個兒太過急躁了,但他覺得這怪不得他,每次一對上這丫頭,總是會被氣得忍不住火氣。
可是現在不能急,他有把柄在這死丫頭手裡,先不說此次來的目的能不能達成。只怕連先前他打算拒不承認的也沒法子抵賴了。
“這事兒……”緩了口氣,老沈頭讓自個兒鎮靜下來,不要這死丫頭一惹就惱了,這才斟酌着開口。
“……沒有緩和的餘地。”七夕似乎是知道他想要說啥。直接開口打斷,“你們現在就給個痛快話吧,行還是不行,行就馬上分家,不行?自然有不行的後果。”
老沈頭呼吸一滯,就連想要拖延或者說軟話的後路都給斷了,一時無言地看着七夕。
沈承厚沈承安兄弟倆回來的時候,見家裡的小夥計神色有些不對,事實上這些小夥計雖然懂規矩地不敢探頭探腦,但儘管人在前廳。還是忍不住豎起耳朵想要聽聽後院的動靜,當然什麼都聽不到。
只是小夥計們都覺得他家小姐膽子不小,先前面對那幾個人還一臉鎮定,這一起待了那麼久也沒聽見受欺負啥的,正相互用眼神交流着。也不知道里頭咋樣了,小姐連叫人進去換杯熱茶都沒有。
覺察東家回來的時候,小夥計們嚇了一跳,忙都收回心神假作忙碌的樣子。
“咋了?”沈承厚不解地開口問道,這幫孩子瞧着就古怪,往常看見他們回來都笑嘻嘻地上來搭話,今兒個咋都不吱聲了?
倒是沈承安順着他們剛纔的眼神往後院瞅了一眼。一臉若有所思的神情。
聽見東家問了知道這是躲不過去了,不過看着東家沒有生氣的樣子,還是叫他們鬆了口氣,膽子大的就上前回話:“回東家,家裡來客人了。”
小夥計說得有些糾結,來人自報家門的時候。他們知道這是東家的家人,可小姐分明表現得很是疏離,而且吩咐上茶的時候也是很冷淡地說給客人上茶,所以那小夥計端點心上去才直接放到小姐身邊,那點心都是小姐做出來的。平時他們也都愛吃呢。
“誰來了?”沈承厚一聽就心裡有數了,還以爲是杜家又來人了,就道,“是不是杜家人?”
小夥計聞言點點頭又搖搖頭:“杜家來了人,不過早就走了,這次來的是……是老太爺。”
憋了半天才想出來這麼個稱呼,東家的爹應該是叫老太爺吧。
沈承厚這才愣住,回身看了弟弟一眼,兩人再沒問啥,趕緊不停腳步地往後院走去。
身後幾個小夥計都立在原地沒動,看着東家急匆匆的背影,想到剛纔的神情,頓時就覺得都明白了。
原來不只是小姐對老太爺冷淡,瞧着東家他們也都應該是一樣的,因爲剛纔聽聞老太爺來了,那臉上什麼神色都一晃而過,有詫異有擔心有焦急,就是沒有喜悅。
“你們說……”有年紀小的終究是沒有忍住,就探着身子往後院瞧着,想要跟夥計們八卦一下。
“幹活兒幹活兒。”馬上就有年紀大一些的開口打斷了,不贊同地看了他一眼,又瞅瞅周圍幾人,這才道,“都忘了咱是來幹什麼的了,什麼時候東家的事兒也是咱們能說的了?別忘了小姐說過的話。”
幾人一聽頓時都收起了臉上的神情,這纔想起來,東家和氣歸和氣,可該有的規矩絕對還是要守着,好比小姐頭一天就交代他們的“閒談莫論人非”,顯然東家的是非更是不能說。
頓時都微微有些後怕,被這一提醒才記起來,小姐處事風格是外柔內方,平時對他們極好,但要是誰依仗這種好犯了規矩,小姐也必然不會手軟。
“走走走,幹活兒去。”那小夥計一陣後怕,忙笑嘻嘻地主動吆喝了幾句,再不敢往後院偷瞄。
這頭沈承厚沈承安兄弟倆腳步匆匆往後院去,屋裡人自然也都聽見了前頭傳來的動靜,雙方神色都動了一下,顯然都知道這是沈承厚回來了。
老沈頭第一次這麼盼着沈老三的出現,不由就神色一喜,老三到底是比這死丫頭好對付多了,他心裡覺得這死丫頭剛纔之所以敢那麼大放厥詞無所顧忌,就是老三沒在,否則誰佔上風還說不定呢。
是以他馬上閉了口,打算什麼都不說了,有什麼都等老三進來再說。
七夕跟他打交道這麼多次,咋會不知道他心裡是咋想的,就笑了,趕在她爹進來之前說了一句:“我知道你們在想啥,明着告訴你們,這事兒誰說了都不算,別以爲能去要挾我爹或者我小叔他們,我不吃那一套,你們應該瞭解我,若是你們言而無信,就別怪我不留情面,尤其是你,沈敬博,到時候別說你想娶杜家小姐,怕你這輩子都要打光棍了。”
看那倆人怒視過來,七夕接着道:“你們最好記得待會兒該說啥不該說啥,今兒個我小叔分出來的事兒就必須定下來,否則,你們可以試試,我耐心一向不怎麼好。”
“你……”這簡直就是完全不把人給放在眼裡了,一席話氣得老沈頭和沈敬博都站了起來。
沈承厚沈承安兄弟倆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老沈頭沈敬博面色猙獰地看着七夕,雖知道七夕不大可能吃虧,而且看着也不像是害怕的樣子,兩人還是下意識就快步走過去護在七夕跟前。
七夕抿脣笑了,趕緊站起來給她爹和小叔讓座。
那頭老沈頭也被他們二人的舉動給氣到了,尤其看七夕還能笑得出來,老沈頭氣憤之餘心也有些涼了,他想剛纔他打算從老三這裡下手的想法怕是要打水漂了。
“爹……”兄弟倆這纔有些不自在地開口叫人,又跟坐在一旁的沈承纔打了招呼,至於沈敬博,全都當成沒看見一樣。
老沈頭早已被氣得七竅生煙,很想要直接拂袖而去,可他到底是在七夕手裡吃過好幾次虧的人,原先就有些怕這丫頭不管不顧的性子,如今知道了三房的家業和門路,更是怕她真要說到做到,那孫子的親事可就毀了,是以才忍着留下來。
“夕兒,剛纔在說啥?”老沈頭臉色陰森不接話,沈承厚有些尷尬,只得轉向小閨女沒話找話道。
“爹,小叔,你們回來得正好。”七夕卻是顯得很是高興,一臉笑意地看着兩人道,“我爺今兒個特意過來,就是要商量給我小叔分家的事兒,你們也知道沈敬博的親事拖不得,所以我小叔的事兒今兒個就要定下來。”
“啊?”這是聞言極爲吃驚餓沈承厚沈承安兄弟倆。
“你……”這是氣得說不出話來的老沈頭跟沈敬博,他們哪裡聽不出來,七夕明着是在說這個,實則暗地裡就是在威脅他們,在再一次逼着他們做出決定來。
“爹,這是真的?”沈承安還沒回過神來,沈承厚就已經先開了口,看向他爹追問道。
那臉上的神情是毫不掩飾的高興,顯然在他看來這是件極好的事兒。
老沈頭猶疑的眼神在沈承厚和七夕之間來回動,似乎在估量着說服沈承厚的可能性有多大,但又不敢貿然開口,生怕真的激怒這小丫頭。
七夕看在眼裡,知道他在動小心思,就遂了他的心願,轉頭看向她爹和小叔:“爹,小叔,家裡這陣子要忙得多,你們也沒工夫,正好我想着,不如小叔分家的事兒就交給我來跟爺商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