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朝也不是莽撞的人,她這樣家庭出身的孩子,就算性子再直率,該懂的一定都懂,是以原本她也不會隨意插嘴的,只是七夕剛纔說起這事兒的時候完全沒有避諱她在場,讓她覺得心裡頭很是親近,是真的把她們當成了在意的人,所以纔會主動開口。
七夕看了蔣朝好一會兒,才笑了,開口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真的不用擔心,事情還沒到那個份兒上,我現在有法子解決,要是真不知道咋辦了,我指定會跟你開口的。”
“可是……”蔣朝顯然沒那麼容易被說服,提出現下最明顯的情況,“伯父他們都不在家,那些鬧事兒的人都沒找到,你能怎麼辦?”
七夕沒法子,只好把容佑許天賜留下的話告知了她一部分,不然這小丫頭態度堅決說什麼都要回家找人來幫忙,要是不能讓她放心,繼而不是那麼簡單就能打消念頭的。
雲容雲朵在一旁也都瞧得清楚,這會兒也都插話跟着一起勸蔣朝,好說歹說終於讓她相信事情暫時還能控制,只是讓她現在回家她說什麼都不樂意了。
“我纔不回去,我這纔剛跟雲朵學了扎馬步,怎麼能半途而廢?”蔣朝很是不樂意地拒絕道,直襬手錶示這個沒有商量的餘地。
七夕聞言有些哭笑不得,原本也是閒着無聊二姐打了一套拳,其實也有顯擺顯擺的意思。結果登時就把蔣朝給看得眼睛都亮了,以前也知道她們姐妹幾個會功夫,甚至還露過幾手。但都沒有這次直接看到一套虎虎生風的拳那麼威風,想不到還是個跟雲朵一樣對這個癡迷的。
看七夕這麼堅持,而且臉上也着實沒有露出事情得不到解決的焦急模樣,表達完對功夫的嚮往,蔣朝也只好無奈地放棄了,不過還是看着七夕叮囑道:“夕兒,要是有事兒你可記得一定要告訴我。我回家找我爹一定管用。”
“我記住了。”七夕笑着反握住她的手,心裡覺得很是高興。
怪不得一開始就會跟蔣朝很投緣。想來就是因爲這份性情吧,糧食的事兒縣裡稍有耳目的人家都該知道了,並且背後涉及到袁家,縱然沈家背後也有容佑許家。可在事情還沒有明朗化的時候,明哲保身的一定會遠遠地躲開。
蔣朝能現在這個態度,必然是在家裡聽爹孃說了這事兒,想來是真的關心七夕纔會主動提出這個,而且七夕也能從她的態度大致推斷出她爹孃的態度,身爲父母對孩子的言傳身教太重要了,這樣關頭沒有阻止蔣朝來她家玩兒,就已經說明一切了,所以她是真的覺得感謝。
“賺錢本來就該光明正大。要是背後做些偷偷摸摸的事兒,實在叫人不恥,君子愛財取之以道。”說是放棄那個念頭了。不過蔣朝顯然還對這事兒有些忿忿然,想了想又有些語氣不好地說道。
“哎?”七夕聞言沒及時附和她,倒是歪着頭疑惑地看着她。
“怎麼了?”蔣朝莫名,不知道自個兒哪裡說錯了。
“沒咋,我就是聽着,剛纔這話咋這麼耳熟呢?”七夕微微皺起眉頭回想。緊接着就想到了,這不是她二哥經常掛在嘴邊的話嗎。“你這話……”
蔣朝這才明白她剛纔那神情是甚麼意思,就笑了:“是沈二哥說的,我上次聽見就記住了,我覺得說得很對。”
“撲哧”一聲,雲朵在一旁笑了:“真可惜二哥沒在家,他老說這話,到頭來家裡都沒人附和他了,要是聽見你這麼贊同,保管會把你引爲知己的。”
而且還不只是如此,衝着蔣朝一貫的表現,是個女孩還真是可惜了,若是個男孩的話,保管跟敬晟極爲有話說,兩個都是小財迷樣子的,別看都是小小年紀,卻很多事兒上頭想法都頗爲一致呢。
雲朵說這話原本是爲了湊趣,也有幾分想要逗蔣朝的意思,可沒想到蔣朝一點兒也沒有覺得不好意思,反而笑着直點頭道:“我哥也這麼說,我在家裡一說什麼,他就說‘嗯,這話敬晟也說過’,我哥還說我家跟你們沈家一樣,專門出小財迷。”
這孩子也太老實了,承認自己也就算了,還毫不遲疑地把她哥給賣了,順便把沈家的幾個孩子都給拖下水,跟她和敬晟這兩個全都劃成同一類人了。
“打住打住,就你跟我二哥是小財迷,我們可不是,沒見過你們倆這樣的,千萬別把我說得跟你們一樣啊……”雲朵一聽不幹了,趕緊笑着跟他們劃清界限。
“你又不同到哪裡去了?還不是整天也惦記着生意的……”先頭還因爲跟着雲朵學功夫對她很是佩服,讓做什麼就做什麼,這會兒一聽這話,蔣朝馬上就過去跟她鬧成了一團,還不忘扯上了七夕,“要我說,誰都沒有七夕財迷,我們也就是想想,沈二哥是沒工夫,可七夕是想了就一定要去做的,那到底誰纔是財迷?”
七夕摸摸鼻子很是無辜,明明她都沒有插嘴,怎麼就被扯進來了,而且看大家夥兒的眼神,顯然是對蔣朝的這個結論頗爲認同。
不過這麼一鬧,倒是也沖淡了先頭略略有些低沉的氣氛,看蔣朝心思也被轉移了,七夕也就放了心,怎麼說都是邀請來家裡做客的,七夕還是希望她能高高興興的,至於家裡的事兒,七夕是覺得挺不耐煩的,但還不至於太過擔心。
該說這事兒斷斷續續折騰到了今天,彼此心裡都有數了,就算是憋不住做些什麼,也都是試探的態度,會不自覺地拿捏着分寸。
這也是七夕在事情發生之後並沒有想到要告官,而僅僅是自己人做了些防範措施的原因了,畢竟對方就連讓沈敬博來說話都是半遮半掩的,讓人來找麻煩也是做得鬼鬼祟祟,看得出來也是沒想過通過官府壓人的。
七夕也明白,事情到了這個份兒上,牽扯上這幾家之後,已經不是一個小小的方正縣縣衙可以管得了了,否則不可能鬧騰出亂七八糟的事兒來,卻是縣衙那頭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估麼也是在等着雙方的態度呢。
作爲一個地界上有幾大家族勢力的縣城,想必方正縣縣令也很爲難,七夕甚至不厚道地想了一下,若是她揪着這事兒去縣衙告狀,大張旗鼓地非要懲兇,就不知道他們會是什麼反應了。
不過還是算了,不必要的麻煩她還不想招惹,至於是袁家還是誰鬧出這件事兒來,包括還傷了她家的長工和毀了莊稼,早晚會有人給個說法的,等一等的話,絕對比現在鬧起來收到的賠償要多,七夕還是有這個信心的。
當天蔣朝沒有走,並且大有因爲此事在沈家多留幾天的意思,按她的說法:“我家在縣上也不是沒名沒姓的,我留在這裡他們知道怎麼都要顧忌一些,再說咱們在一起也是個伴兒。”
七夕心裡很是感動,因爲她跟蔣朝都清楚,若真的是袁家鬧事兒的話,蔣朝的門第是比不上袁家的,說到底她還是因爲不放心纔要留下的。
不過七夕也只是在把信兒送出去之後,就沒有別的舉動了。
安穩地待了兩天,田莊那頭沈承安一直沒回來,倒是七夕每天都會過去一趟,什麼事兒都沒有,並且在第二天下午已經把什麼都安排好,次日就要開始收割糧食了。
顯然七夕預料得沒錯,就在她還留在田莊的時候,容佑許天賜那頭派來的人找上田莊了。
“你沒聽錯?是鏢局的人?”彼時七夕正在地頭看着糧食,沈承安聽長工進來說的話,有些錯愕地問道。
長工點頭表示絕對沒聽錯,事實上他剛聽到的時候也有些不敢相信,還特意又問了一遍,這才很是興奮地進來回話,鏢局啊,他從前只是聽說過,這還是頭一次見到鏢局的人呢,一看那些人就很不一樣,就是他們這些常年在地裡幹活兒渾身是勁兒的人都根本沒法比。
在地頭的七夕也被找了回來,聽到這消息也覺得很是驚訝:“這麼快?”
給府城送信不過兩天,就是往常從縣城往鎮上捎個信兒來回也得兩天呢,咋這次送信去府城這麼快就有了回信呢?
不過七夕很快就想通了,容佑告訴她送信的地方是特意囑咐過的,想必對於容佑許天賜這樣的人來說,傳遞消息必然不會像是普通人這樣麻煩,兩天的功夫連派來幫忙的人都到了,可見是早就有了應對之策了。
不過她是知道這次因爲袁家的緣故,糧食的事兒輕視不得,連她都擔心袁家會再動手腳,容佑許天賜不可能想不到,只是重視到要動用鏢局的程度,她是真的沒有想到了。
“別想了,趕緊先讓人進來吧,有啥事兒進來再說。”雖然驚訝這速度,不過當務之急是趕緊讓人進來,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剛好明兒個收割糧食,一切弄好之後就可以直接送去府城了,有鏢局的人在,應該就不需要擔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