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蘇寒婷與冷雁姐妹二人靜靜圍在篝火旁促膝而坐,愜意感受着瀰漫在二人心靈間那幽靜、平和、空靈的玄妙……
夜幕漸漸地濃重,彎月的清輝散落在宿營地的每一處角落,營地四周的樹木猶如忠誠的哨兵一般蕭然默立。
忽然,適才還寂靜清冷的樹林,不知爲何?一下子有了些響動,時不時有驚起的野兔和山雞,慌恐地跳起,四處亂竄……二人轉目望去,尋聲聆聽,林中濃重的蔭影裡,很快便傳來了“沙沙”的急促腳步聲……
“林中有人!”
剎那之間,蘇寒婷的心中便閃出此念,卻未聞林中佈防的暗哨發出警報,崩緊的戒備之心又鬆垮下來。
林中的枯草地撒滿了破落的殘枝敗葉,落有積雪的地方泛着白光,在這黑暗裡的冰寒林中,到處充斥着植物腐敗和死亡的氣息。
蘇寒婷二人站起身,藉着彎月灑下的冷輝,目光穿過疏朗的樹梢,依稀可見行色匆匆的三、五人結伴或是獨行客的人影,如同幽靈一般,零零散散刻意繞過官道,途經宿營地旁向羣山方向穿行而過。
行動神秘詭異,趁着夜色繞道林中,冒險突破官府的關口查驗的人越來越多,可謂絡繹不絕。
蘇寒婷神情凝重,冷峻的目光注視着林中謹慎行走的身影,輕聲言道:“這些人定是參加教民小鎮暴動的流民,看此情形,巴圖等人舉旗暴動的日期迫在眉睫,恐怕就在這幾日之內。大戰一觸發,必是生靈塗炭,血流成河。”
站在一旁的冷雁,神情略顯落寞,接言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義軍再次舉事的力量不可小覷,如此看來,此乃是順民心,得民意的正義之舉,只是搶糧一事,若是走露出風聲,恐怕將來難免與其交惡。”
冷雁的話音剛剛落地,只見林中空空如也的枝頭,疾馳着一個矯捷的黑影,身形一起一落,好似蜻蜓點水,行走枝頭如履平地一般,輕功很是了得。
蘇寒婷定睛細瞧,才認出是“冷血武士”佈防在林中的一名暗哨,那人飛身趕到二人面前,單膝點地,抱拳行禮,匆匆問道:“稟大管家,如您所見,林中之事屬下該如何應對?請您明示!”
“井水不犯河水,不必理會,增派人手暗中監視即可,若遇突變,先下手爲強,拔劍不留餘地。”
蘇寒婷神情坦然,風輕雲淡般地回道。然後目光刻意看向冷雁,這也間接回答了冷雁適才所提出的憂患,表明了自己對搶糧後果的態度。
“得令!”
那人脆聲接令,轉身走回帳篷,片刻之後,幾個佩劍的身影腳步匆匆融入了夜幕之中。
聰慧的冷雁當然聽出蘇寒婷令中的弦外之音,內心有些委屈,姐姐似乎對她的話有些誤解,其實她參與搶糧行動的動機很簡單,就是讓姐姐開心,替她分憂解難,別無他慮。
蘇寒婷見冷雁低頭蹙眉沉思,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便笑着問道:“妹妹在想什麼?如此的憂心。說來,姐姐爲你解憂。”
“沒……沒什麼!”
冷雁擡起頭,在隨風搖曳的火光中,慌里慌張擺着手,含含混混地回道,臉上卻是欲言又止的俏模樣。
蘇寒婷見狀,嗔怒道:“你不說,姐姐就一天不理你。
冷雁的目光轉向林中停留片刻,話鋒一轉,幽幽言道:“空玄教對我有饋贈十車糧草之恩,這讓我很糾結,要不要將義軍在此的秘密通道,以某種巧妙的暗示或是通告一下他們。”
蘇寒婷聞言愣怔了一下,這個事她可真沒有考慮過,沉思片刻後,拉住冷雁的手,沉吟言道:“妹妹,你先坐下來,姐在慢慢給你講。”
二人仍是促膝而坐,蘇寒婷長舒一口氣,緩緩說道:“妹妹有此投挑報李之心,人之常情,所謂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更多是人情世故,但欲成大事者,必須超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中,不可羈絆於世俗的恩恩怨怨之中。”
“小妹愚癡,請姐姐明示!”
冷雁越聽越難解其意,苦笑着插言說道。
蘇寒婷轉過頭,用一種難以名狀的眼神盯了她片刻,繼續說道:“舉事暴民看似與我魔界毫無瓜葛,暗中卻糾纏着千絲萬縷的各方勢力,一子落錯,全盤皆輸,你的一個無心之舉,可能將會給大護法姽媚帶來無窮的麻煩。”
“嗯,姐姐,我似乎明白了,這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錯綜複雜的關係。”
響鼓不用重錘,冷雁豁然明白了姐姐的意思。
“小丫頭,那你講給姐姐聽。”
蘇寒婷不動聲色,帶着許許調侃的語氣回道。
“嗯,舉事義軍與指引者法師是利益聯盟,敵對的是空玄教;而空玄教又和魔界是異空間安保聯盟,魔界又恰是指引者法師的聯盟。故凡事不可糾結其中恩怨,要站在高處權衡。”
蘇寒婷頷首,笑道:“退一步講,即使你通告了空玄教,也改變不了任何的結果,不過是林中徒增幾具屍首而已,世間萬事造物主自有定數。”
“經天緯地之道竟然出自三維的世間,小妹明白了,多謝姐姐賜教……”
冷雁調皮地拉着長音回道。
直到午夜時分,借路的腳步聲才漸漸稀少,林中重新歸與寂靜,二人有說有笑,惜惜相攜回到帳篷,和衣同榻而臥。
……
次日的清晨還帶着昨夜殘留的寒意,宿營地和林中原野覆蓋着濃重的白霜,一輪橘紅色的陽光慢慢升起,給籠罩在氤氳迷霧的羣山平川塗抹了一層霞光。
昨夜二人促膝聊話時,冷雁略帶羞澀着實將先行官“八字鬍”美美讚譽了一番,給蘇寒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糧草車馬再次上路啓程之時,蘇寒婷神色肅然,傳令冷雁擔任糧草車隊後衛總管,“八字鬍”爲副總管協助冷雁護衛糧草車馬,打理雜事。先行官一職暫由自己擔任。
冷雁聞令,心中多少有些詫異,“我應該和姐姐在一起,纔對呀!”,可姐姐也未徵詢自己的想法,便揮手指揮着糧草車隊催馬前行……
“得令!”
軍令如山!冷雁眼含委屈望了蘇寒婷一眼,抱拳行禮,朗聲回道。隨後與“八字鬍”領令而去。
蘇寒婷望着二人的背影,臉上露出一抹外人難以覺察意味深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