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梅以塞外的武林絕技“碼蹤”,爲衆人還原推演了一遍玉璽被盜的過程。
前文交待,“碼蹤”技法可根據足跡特性,便能“入骨三分”描繪出賊人的體貌特徵,也就是江湖上盛傳的“見印識物”絕技。
“賊人是個男孩,十歲出頭,身材瘦弱,會異域的縮骨柔術技藝,膽大心細,身手敏捷。”
瑾梅一邊模擬着賊人的動作;一邊和衆人講着賊人特點。
當瑾梅追蹤到龍樓“藏寶閣”,她盯着桌案上匕首刻下的“道”字,補充道:“小賊並不識字,手腕的功夫欠缺力度,或許是浪跡江湖多年的少年。”
循着瑾梅刻畫的臉譜,珂玥的腦海中猛然浮現出那個總是屁顛顛走在白鬍子老頭身後,古靈精怪的男孩。
“會不會就是‘巫衛’曾舉全國之力緝捕的那個男孩呀。”珂玥想着想着,便脫口而出。
“他的名字叫初七,現在是姽媚身邊重要人物。”
“這麼說,盜玉璽的真正幕後人是姽媚。”
“那麼初七很可能向西奔崑崙玄空教,去追趕魔界人馬。”
“如果我們動作夠快,就能在半路截住他,奪下玉璽,還給梅姐完璧歸趙。不許再給什麼鈞堯將軍。”
“對,出城後若能尋找到他的足印,梅姐就不愁找到他。”
衆人是七嘴八舌順着線索逐步往下捋,發表着自己想法與思路,事情便漸漸地捋出了一些眉目。
……
衆人以假託之說辭別了鈞堯,直奔京城的東門。城中已是雜亂紛擾一片烏煙瘴氣的景象,在亂紛紛的哭喊人羣中,有幾名士兵呵斥並推搡着兩個披枷戴鎖有嫌疑的年輕人,走在路的中間。
珂玥心中掠過一陣悲憫,“百姓苦啊,纔出虎口,又入狼窩。”
禁衛軍以及京城捕快已經開始在城中挨家逐戶搜查有嫌疑的人。
衆人急匆匆到了東城門才發現城門緊閉,旁邊貼着醒目的告示:任何人不得進出。
城門樓上的守門校官,見有來人要出城,正要呵斥,近處再一瞧,驚出一身冷汗,認出是少公主瑾梅等一行人,慶幸自己沒有罵出口。絲毫不敢怠慢,急忙叩拜行禮,傳令打開城門。
城門外靜靜的,除城門口的四個衛兵,在不見一個人影。滿地的枯葉敗草,一片荒涼。
衆人蹲下身用手輕輕拂去枯葉敗草,尋找着初七離去的足印,守城的士兵看着他們莫名其妙的動作,互相竊笑着不解其意。
令衆人疑惑的是尋找了近一個時辰,也沒有找到初七出城的足印。
“難不成初七沒有出城?而是偷偷在城中躲藏起來。”瑾梅心中暗自想道。
多傑從包袱拿出“天池羅經儀盤”認真地佔卜一番。然後說道:“初七昨夜卯時天亮前已出城。方向確定不了。”
人走留跡,蛇過有聲,初七到底出城了沒有?
初七確實出城了。那爲什麼沒有他的足印呢?
常言道“鼠走蛇竄各有各的道。”賊有賊的套路,江湖即有尋技追蹤之技,則必有反追蹤技法……初七是反穿着鞋走出城的。
……
初七盜了玉璽,在城中轉悠了半個時辰,只到天色矇矇亮,城門打開。他才隨着三三兩兩的人們走出城門。
初七走在路上,想着自己在龍樓桌案留下自己的名號,心中甚是酸爽暗暗得意。
他不由想起師公。心中是襲過一陣悲涼,師公窮盡一生想在江湖揚名立萬,想要一個圓滿的晚年,可是到死也沒有一個名號。悄悄的生又悄悄的亡,此生何爲?真如師公說的那樣,人生是向死而生的過程嗎?
“師公,我一定找機會,殺死仇家老刀,爲您報仇雪恨。您若是投胎轉世,也該呱呱墜地了吧。”
初七心裡想着事,腳程卻一點也沒有耽擱。
行出城門有二十里左右,前面是一個三岔路,路邊有個廢棄破爛的草棚子,後面有三、五棵樹。
初七疾步直奔那幾棵樹,腳步聲驚飛了樹枝上喳喳歡鳴的喜鵲。他圍着樹轉着圈,仔細地端詳。總算在一棵樹的不顯眼處。他找到了姽媚刻意給他留下的路標。
初七伸手將指示路標的箭矢拔下來,長吁了一口氣。
初七走到一個不知名的小鎮,正是日出三竿的晌午時刻,冬日的暖陽洋洋灑灑照在他的身上,一路是忍飢耐寒的初七享受着暖暖陽光的愜意,心情頓時舒展了許多,肚子卻是不爭氣地咕嚕咕嚕叫喚起來。
走進鎮子裡的集市,初七有意避開那些熱鬧的酒肆飯館,尋得一家客人稀少的牛肉麪館走了進去。
初七要了一份牛肉麪,剛剛在桌旁坐定,只見門口進來一位年齡與他相仿,垢頭污面的少年,扯着細細的嗓音喊了一聲。
“掌櫃的,來碗牛肉麪,加二兩牛肉,燙一壺老酒。”
“好勒……!”
少年從初七旁邊走過,似乎是不經意地碰了一下他纏在腰間的包袱。初七感覺到了他覬覦的餘光,閃了一下,用手一摸包袝已被利刃劃開一個口子。
初七心中一驚,心中暗想:“好快的手法,自己這是被這個小蟊賊盯上了。”
初七一個極速反手將他的手腕擒住,壓低聲音說道:“打眼了兄弟,你這是佛面刮金啊!”順勢踢了一下身旁的凳子,“坐下!”
少年攤開雙手,表情十分滑稽地說道:“你講什麼,我不明白。”
初七冷笑了一聲,“把你口中的刀片吐出來,再和小爺我講話。”
少年愣徵看了一眼初七,乖乖坐了下來,卻是順手將桌上的茶壺嘴對準了初七,這是江湖大忌,茶壺嘴是出氣口,有欺人之意。
初七當然明白他的挑釁,猛地擡起手磕他的下巴,隨後兩指輕捏他的兩腮。“啪,啪”的清脆聲響,兩個如銅錢大小的鋒利刀片從他口中跌落在桌子上。
初七看着他微微一笑,手掌在刀片上一晃,兩個刀片在桌面上,帶着風滋溜溜地旋轉起來。最後刀刃對着刀刃竟疊加立在桌面上。看得蟊賊是目瞪口呆,驚爲天人,心中暗生敬佩。
“小俠,我就是混口飯吃,從不壞道上三不偷的規矩,買糧錢不偷;治病錢不偷;妓女錢不偷。今天走眼,望小俠饒我一次,今天這頓飯我請賠罪。”
少年蟊賊輕聲哀求着初七,他認爲初七是有操守的賊道同行。便講出那番討好的話。
初七鬆開他的手,一臉的鬼笑說道“好吧,可你拿什麼請小爺吃酒?”
少年聞言,急忙伸手去摸自己腰間的錢袋,臉色驚變,錢袋早已神不知,鬼不覺般空空如也。
“這應該是江湖盛傳的‘無影鬼手’吧?”
“如此年少,倒是頗有些見識。好了,碎銀還給你。只是你請吃酒,小爺付錢。”
初七十分爽快地說着,隨手將散碎銀倆和銅錢放在他面前。
少年急忙伸出手抓起碎銀迅速揣到自己的錢袋裡。
初七隨眼一暼,才注意到他的手雖然是有些污漬不乾淨,手型卻很好看,修長且肉感,每個手指的根部長着淺淺的猶如臉上的酒窩。
“怪不得剛纔握他手的時候,是溫潤又綿軟的感覺。”初七的心中竟騰起一種莫名的情愫。
“你看什麼看?少見多怪……”
少年嘴裡嘟囔着,將手縮回自己的袖口裡。
初七的面色一紅,隨既用一種難以名狀的目光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