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倫的身體緩慢的恢復着,全身碎裂的骨頭一絲一絲地癒合,那麻癢的感覺就如成千上萬只螞蟻在體內爬動。
蓋倫神智稍稍恢復,擡起沉重的眼皮,舒展了一下身體,突然感覺自己的指尖觸到一個冰涼的東西。
蓋倫擡起頭,率先入眼的是一隻青紫的手掌與他的指尖輕觸,觸感有幾分熟悉,這令蓋倫感到不安,他更加賣力地昂頭,試圖看清來人的模樣。
剛看清來人,蓋倫的心猛地一痛。他看到了希維爾的面孔,她的眉頭緊蹙,整張臉變成了青紫色,毫無生機。她打橫趴在黃金鎧甲男人身上,烏黑的血液浸染了那個男人的衣袍。
她不但受了重傷,還中了劇毒。她是來救他的嗎?她究竟遭遇了什麼?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蓋倫根本爬不起來,深深的無力感讓他感到萬分痛苦,他自身難保,該如何幫助希維爾?蓋倫艱難地將手臂伸長了一寸,輕輕握住希維爾的手掌。
這時,他突然感覺希維爾的手掌動了一動,驚喜萬分。怎料,希維爾的手掌脫離了自己虛弱的掌心。蓋倫這才發現,並不是希維爾在動,而是她身下的男人醒了過來。
身着黃金鎧甲的男人坐了起來,他看到了趴在他身上的希維爾,將她攏進他的懷抱裡,目光茫然。
他仔細打量希維爾的臉頰,她的眉毛,她的鼻樑,她的嘴脣。青紫的臉色遮蔽了她原本健康的膚色,卻掩蓋不了她深邃精緻的五官,他震驚了!
不遠處的蓋倫也震驚了。因爲,他分明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黃金鎧甲男人的臉龐除了線條比較硬朗,那藍色的眼睛、高挺的鼻樑和黑色的髮絲,和希維爾幾乎一模一樣。
他就像希維爾的孿生兄弟。
身着黃金鎧甲的男人用套着黃金護指的手指輕輕撫摸希維爾的臉頰,彷彿在撫摸自己的臉。然後,他看到了她沐浴黑血的身軀和小腹上的破洞。
他立即捂住希維爾小腹上的破洞,目光變得有些惶恐不安,甚至有些無助。蓋倫看清了他的表情,他的表情清晰地傳達着一個信息。
他想幫助希維爾,他想救活希維爾。
蓋倫使出渾身力氣吐出兩個字:“救她!”
黃金鎧甲男終於從呆滯中醒轉,這才發現他的身旁還有一個人。那個趴在沙堆裡,圍着藍色圍巾的男人,似乎也受了重傷。而他艱難吐出的兩個字,敲擊在自己的腦海裡,讓他徹底從恍惚中清醒過來。
黃金鎧甲男的腦海裡,再有沒有帝國、再也沒有飛昇儀式,只有一個念頭迴盪——懷裡的女人需要他的幫助,他必須救活她!
他知道有一個地方可以救活懷裡的女人——生命之谷的黎明之泉。
他將希維爾抱起來,感激地看了一眼蓋倫,倏地站立。然後,他在這片小型沙漠裡飛速奔跑,爭分奪秒。
蓋倫目送黃金鎧甲男抱着希維爾的身影漸行漸遠,悄悄鬆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地吸納調息,爲自己積攢恢復的能量。
蓋倫忐忑不安,腦子裡不停迴盪着一個畫面。
一個瘦骨伶仃的女童,被養父幾乎溺死在水盆中,然後被遺棄倒斃在餓殍遍野的沙漠裡,胡狼、禿鷲甚至饑民圍困住她,把她當做食物來爭搶。她睜開恐懼的雙眼,那麼無助、那麼絕望……
他曾經討厭她放蕩不羈的生活作風,可在他了解她的童年之後,才明白她有多麼不容易,她的內心有多麼善良。她值得過上更美好的日子,過上每天都能享受美食的日子,過上再也不用擔驚受怕的日子。
所以,他不允許希維爾這麼死去。他默默祈禱,期望那個身着黃金鎧甲的男人,可以幫助希維爾,拯救她。
……
蓋倫終於可以站起來了,他重重地踩下沙坑,摔了一跤,又爬起來。接着強忍着骨頭碎裂的痛苦,小心翼翼地與沙地廝磨,一步一步緩緩地朝黃金鎧甲男人消失的方向前進。
滾滾黃沙掩蓋了那人的足跡和希維爾的血跡,蓋倫辨不清方向,只能憑直覺前行。他的眼前出現一個階梯,他拖着沉重地步子走上去,踏出一扇大門。
大門外矗立着一座栩栩如生的巨蛇雕像,寶石鑲嵌的眼珠迸射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狠辣。
蓋倫沒有駐足,繼續前行,來到一個盤旋向上、兩旁沒有扶手和牆壁的階梯。他發現了階梯上的標記,畫着一個二維的莫比烏斯環,一瞬明白這是希維爾留下的,她曾來過這裡。蓋倫稍作分析,想從中心地帶往上跳躍,怎料自己摔回原地。
彭羅斯階梯?
蓋倫體力不支,但思路仍然清晰。他又登了幾步,突然停下來。這時,眼前的階梯旋轉起來,接到了另一個地方,蓋倫嘴角微翹,閉上眼睛,踏在了半空中。
……
階梯變幻莫測,蓋倫憑藉分析一一破解,終於走了出去。他感覺後面有一人跟着他,卻沒有發出一丁點腳步聲。他不敢輕舉妄動,也不想打草驚蛇,只當那人不存在,手心卻握住了暴風之劍的劍柄。
這時,耳畔傳來叮叮咚咚的打鬥聲,十分耳熟。裡面似乎有奎因華洛的箭雨聲,還有卡特琳娜的“死亡蓮華”颶風般的飛刀作響。
蓋倫的心立即提了起來,腳步加快,身後的那個悄無聲息的人似乎跟得更緊了。
聲音就是從一面殘壁外發出來的,蓋倫湊近一看,眼前一片狼藉。但他只一眼便看到了卡特琳娜被一個藍色巫靈擊倒,匕首被吸噬到巫靈手裡,就要刺向卡特琳娜的喉嚨。
千鈞一髮之際,蓋倫高喝一聲:“德瑪西亞……”
他抽出暴風之劍,插在了殘壁外堅實的地面裡。
一柄似幻似真的金色劍氣垂立於藍色巫靈的頭頂,然後重重地落下來。
“德瑪西亞之力”轟地一聲巨響遮蔽了蓋倫身後一個尖銳的叫聲:“姐姐——”
大地震顫,天花板上的碎屑散落下來,砸得粉碎。
藍色巫靈竟被這一劍震得鬆開了手,匕首掉落下來,輕輕劃過卡特琳娜的喉嚨,留下一條血印,萬幸沒有割破她的氣管,只受了皮肉傷。
“蓋倫——”卡特琳娜立即朝他看過來,凝目不語。
蓋倫的身體撐在暴風之劍上,朝卡特琳娜微微一笑,輕聲道:“卡特——”
德瑪西亞的戰士們振奮了,諾克薩斯的戰士們震驚了,希維爾的男寵們也煥發出迥然不同的生機。
他們彷彿一瞬間,都找回了主心骨。
此時,沒有人下令,但所有人情緒高漲地涌上來,他們不懼十五級的邪惡法師澤拉斯,也不懼十四級的發狂戰士雷克頓,朝戰場上衝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