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的清楚並且明白,來自他那邊滴滴嗒嗒的雨聲,還有他輕輕向上揚起的尾音,似略有微微顫。
他,是在害怕嗎?
他是多麼優雅而倨傲的男人,身上透露着一種渾然天成的尊貴感,s市的人沒有誰看到他不會忌憚三分。
可是,他此時的語氣卻是如此的沉重,還帶着些卑微,就連周圍的氣氛都跟着緊繃壓抑起來。
她不喜他這模樣,也不喜當下讓人喘不過氣的氣氛,嘴角扯出乾乾的笑,她故意放鬆着此時的氣氛,逗弄他;“沈總裁,你這會兒是在求我嗎?”
“嗯,我是在求你……”他開口,一字一句道,很深沉,很輕柔,很坦蕩,唯獨沒有半分難堪。
如此認真的語氣,卻讓她有些給怔住了,眼眶開始泛酸,鼻頭堵塞,怕他會聽出端倪,硬生生的隱忍着。
沈少廷再次開了口,嗓音卻愈發的輕了;“所以,你不會讓我失望,是不是?”
一時之間忘記是在打電話,她本能得點頭,末了纔想起他看不到,應聲;“嗯!”
“你不會丟掉我,是不是?”
“嗯!你又不是三歲孩子,我怎麼丟掉你?”
他在笑,薄脣向上勾起好看的弧度,在雨夜顯得很是迷人,似是將整個雨夜都蠱惑。
“萱萱呢?”
“在車裡睡覺……”
“天氣這麼冷,你手臂還沒好,帶着萱萱趕快回去吧,我沒事。”
“如果受了委屈,可以發泄在我身上,然後告訴我,我怎麼做,才能讓你好受一些……”
葉梓晴眼眶溼潤,嬌嗔道;“你真討厭,今天晚上一直說的這麼感動。”
“感動了,纔會不捨得離開我,以後,我只挑甜言蜜語說給你聽……”他的喉嚨,沙啞得有些厲害。
“不要,怪肉麻的!會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低笑,略有些無奈的嗓音從薄脣中流溢而出;“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會破壞氣氛?”
她仔細想了下,輕笑;“有啊,第一次見面,你不是唱了首把根留住,我不是回了首一剪沒,其實除了會破壞氣氛以外,我還是有些爆*發力和冷幽默。”
“看出來了……”他配合着她;“進去吧,我帶萱萱回去了。”
“好,明天早上記得送她去學校,我晚上就不回去了,明天還不知道,到時給你電話吧……”
情人之間難免有些纏綿,有些留戀,還有些不捨……
翌日清晨。
葉梓晴醒來時,病牀上的郭豔芳已經醒來,她望着窗外,神色很是平靜,沒有激動,也沒有大吵大鬧。
可是,這樣的郭豔芳反而更加讓人摸不到底,讓人感覺到驚恐。
“媽,我要吃早餐嗎?我現在給你到樓下去買早餐,是要喝小米粥還是黑米粥?”她走過去,輕聲問。
郭豔芳的神色和態度依然很淡漠疏離,就像是面對陌生人一般;“不需要,麻煩你打電話給葉天城,謝謝。”
見狀,葉梓晴只覺得渾身上下似是被針紮了般,密密麻麻的疼,從頭上蔓延到腳底。
郭豔芳是在刻意和她疏離距離,她已不再和她爭吵,而是徹底的將兩人之間的關係撕裂開。
葉正霖一起和她生活了大半輩子,一起旅遊,睡覺,吃飯,相濡以沫,突然間老伴走了,她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
還有,沈建雄和蘇嵐的臉一直在眼前晃,她不能忘記,他們是罪魁禍首!
沒有去聽,葉梓晴垂落在身側的手陷入手中,深深呼吸了口氣,強露歡顏;“我先去趟樓下,隨後就上來。”
帶上病房門,她離開,走到拐角處時,臉龐上的神色終是黯淡下來。
在她離開後,那抹頎長的黑色身影走出來,推開病房門,長腿跨了進去。
看到是沈少廷,郭豔芳沒有半分客氣,直接罵道;“滾!”
神色淡淡,沈少廷似是沒有聽到那個字眼,他站在那裡,道;“她也是您的女兒,您又何忍將她夾在中間?”
“那麼你又何忍將她夾在中間,你離開,她自然不會爲難!”
“伯父的事誰都不想看到,誰也不想讓發生,但現在已經成了事實,您應該想的是怎麼接受而不是如此再傷感下去,逝者已逝,您這樣做最終上海的還是您的身體……”
郭豔芳根本就聽不進去任何言語,她就像是一個病入膏肓的人,一直在鑽着牛角尖。
“傷害的是我的身體,我樂意,罪魁禍首可是你的父母,我不會原諒他們,也不會原諒你!”
再繼續說下去,做的也是徒勞,他卻依然會將該說的說出口,隨後,低沉的嗓音從喉間流瀉而出。
“其實,您真的很自私,自己疼便要別人跟着您一起疼,她是你女兒,以前也曾爲你們奔波勞累,找房子,借錢還債,她也很累,爲什麼就不肯放過她?夾在我們中間,她很爲難,也過得並不痛快,所以可以將所給她的那些難受全部都發泄在我身上,我可以爲你承受,如您所說,我是罪魁禍首的兒子,您將那些苦痛和憤恨發泄在我身上應該會有塊感,放過她,其實也是放過您自己……”
“聽你這麼說,我倒是盛了她的人情,你走,我不想看到你!只要看到你,我就會想到你那讓人作嘔的爸媽,虧我以前還以爲他們教養好,我真是瞎了眼睛!”
“其實,您一直是善良的,並且,您也喜歡過我,不是嗎?”
“喜歡你!”郭豔芳發出冷笑,胸口的氣息已經極不穩定,身子更是有些微微的晃動;“我喜歡誰都不會去喜歡一個害死自己丈夫罪人的兒子,愚昧!”
聞言,沈少廷淡淡的丟下一句;“愚昧的是我,還是您?”
只說了這麼一句,他離開病房,而郭豔芳眼前一黑,卻再次暈倒過去。
葉梓晴買了小米粥和黑米粥,得到的消息卻是醫生告訴她郭豔芳被推進了急救室,她驚慌皺眉;“我走之前不是好好的,怎麼又暈倒了?”
“情緒上受了刺激。”
在長椅上坐下,她等待着,一個小時後被推了出來,帶着氧氣罩,又睡了兩個多小時,她轉醒。
“不是告訴過你病人的身體極其虛弱嗎?她血壓本就高,情緒起伏不穩定,早上又沒有吃早餐,你怎麼又去刺激她?”醫生訓斥着葉梓晴。
搖頭,葉梓晴解釋;“我沒有刺激她,我去樓下買早餐,回來的時候她就已經進了急救室。”
有些虛弱的從牀上坐起,郭豔芳喘息着;“不是她,是別人。”
“誰?”葉梓晴轉身,急忙問道。
“除了他能刺激到我,你覺得還會有誰?”郭豔芳躺在病牀上,道;“他說你這些年爲我們租房子,還借錢爲我們還債,我爲什麼還要爲難你,給你難堪和難受,沒成想我們原來欠你這麼多,現在租的房子你拿回去吧,我出院會租別的房子,至於天城欠你的那些錢,我會讓他還給你的。”
聞言,她心一緊,緊接着刺痛感陣陣傳來;“媽,你別這樣說!”
“你出去吧,我有些累了,想要睡了。”轉身,郭豔芳側躺,閉上眼睛。
“你還沒有吃飯,我再去給你買寫粥來,你吃過後再睡。”
郭豔芳沒有再言語,氣息平穩,葉梓晴還想說些什麼,一旁的醫生已經在用眼色示意她離開。
站在走廊外,她能感覺到陣陣冷風迎面吹來,寒風從臉頰上刮過帶來的刺痛感與心中此時的感覺無異,拿出手機,將號碼撥了過去。
不過片刻,電話接通,他一貫低沉磁性的嗓音傳來;“吃飯了嗎?”
她沒有回答他,而是徑自開口道;“你剛纔來過醫院了?”
那端靜默了片刻,隨後,沈少廷輕應了聲;“恩……”
“你明明知道她此時的身體神虛弱,經不起刺激,爲什麼還要過來,爲什麼還要對她說那些話!”她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有些激動。
這兩天,她接二連三的暈倒,身體已經極其虛弱,經不起任何的刺激。
他沉默着,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
“我很累,所以你就不要再在其中增添一些麻煩了,我掛了。”沒等他出聲,她說着掛斷。
她真的很累,如果剛纔發現的不及時,那麼她的狀況就會變的很嚴重,很嚴峻……
此時的她,也經受不起任何的打擊了,媽媽是絕對不能出事的!
正在這時,醫生過來了,招手讓她去辦公室,整理好情緒,她跟着過去。
“這兩天我發現病人還有些其他的特徵,我想,她應該需要一個心理諮詢師。”醫生道。
“聽您的意思是,我媽的心理上出了什麼問題?”
“是的,的確是心理上出了問題,陷入一件事中不可自拔,固執,鑽牛角尖,偏執。”
點頭,葉梓晴聽得很認真,的確,這些狀況媽都符合。
“但是,一定要對她順着來,千萬不敢再去刺激她,你知道的,過於偏執的人有些時候做出來的舉動連他們都無法想象。”
“關於好的心理諮詢師,醫生有沒有推薦?”
會議室外。
陳助理和秘書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安靜的站在旁邊。
而會議室中則是坐滿了公司的各位高層,更甚至還有對方公司過來的總裁。
總裁今天有些不對勁,平常進會議室他即便帶了手機也會調成靜音,可今天卻完全沒有調,而且電話才一響,便大步流星的走出來接起電話。
沒說下兩句,似是那端掛斷了電話,然後總裁就坐在這裡沒有動。
陳助理想,方纔掛斷電話的肯定是葉小姐,也就只有葉小姐纔會有這麼大的膽子。
骨節分明的大手微動,沈少廷將手機放回西裝褲中,邁步,走進會議室,面無表情。
陳助理搖頭,方纔出來接電話的時候還薄脣上揚,看起來心情很好,這眨眼間的功夫怎麼就這樣了?
就是天氣預報也沒有他們總裁變臉變的這麼快啊!
會議室中的各位高層面面相覷,對眼前的這種狀況有些不理解。
會議照常繼續,不過,沈少廷卻沒有再聽進去幾個字,她方纔的話,的確有些傷到他了……
結束,他率先邁着步子走出去,走回會議室,陳助理給他彙報,沈小姐已經坐飛機回了美國。
他淡淡點頭,沒有多大情緒起伏,薄脣諷刺的向上勾起弧度。
他不忍她太過於爲難,想要替她承擔,所以纔會去找郭豔芳,沒成想,落在她那裡,卻成了增添麻煩。
或許是,他對她母親說的那些話,被添油加醋的傳進了她耳中。
但是,她卻相信了那些添油加醋,反而沒有相信他……
更或者,他總覺得她心底的天平已經傾向了她母親,如果再一次面臨選擇時,她或許會放棄他……
喉結滾動,沈少廷拿起筆在合約上簽字,許是手上的力道有些過於太重,竟硬生生的將合約的頁面給劃破,煩躁,他將領帶扯開;“滾進來!”
陳助理連忙走了進來;“總裁!”
那份合約直接被砸下來,丟在他面前,聲音冷的像是冰塊砸下來;“這是誰做的合約,有沒有看清楚就往上面給我呈遞?”
陳助理連忙撿起,倒吸了口冷氣,好大的火氣;“我這就讓人再去重新做!”
短短間功夫,辦公桌上的企劃書和合約全部都被丟了出來,砸在陳助理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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