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這火爐般的日頭炙烤着原本就已乾燥龜裂的土地,誰稍微露頭去看看天,那頭髮裡就得被曬的火辣辣疼。也是自從趕墳隊遷墳坡子開始,那天熱的都反常,以前墳頭上生長的茂盛雜草如今也早成低頭耷腦的枯草,田地裡的莊家也遭了秧,不能說是顆粒無收也得是幾乎全部絕收。
按理說這麼熱的天,還是大中午的都應該躲在家裡避暑沒人敢出來溜達,可墳坡子正中央有一個大墳坑,那裡面趴着一個紅胖子。
這紅胖子就是胡大膀,他被洞裡的鼠面人給拽住腳生生的拖進去,他的上身膀肉太多,卡在那小洞口根本就下不去,但洞裡的鼠面人力氣非常大,扣住胡大膀的腳踝根本就不鬆手,胡大膀又驚又怕,怕讓下面的怪東西給咬到腳,就用力的甩動,結果不僅沒把那怪東西給甩掉,突然覺得自己褲腰吃緊,下面那東西竟伸手抓住他的褲腰子,連帶衣服一起被抓住,隨着衣領撕裂褲子連同衣服一起順着身邊的縫隙進了洞裡,連條褲衩子都沒剩,光着膀肉被大太陽烘烤着,全身都被曬的發紅,跟那煮熟的螃蟹一樣。
胡大膀本來爲自己能掉進洞裡,結果那洞口太小自己太粗就卡主沒能掉下去,慶幸的說:“還好胡爺爺我塊頭夠大,不然還真得被你個癟犢子拖裡去,告訴你啊,趕緊把褲子還我聽到沒?哎我說!別、別抓我腚哎...”下面的鼠面人扔掉手裡頭扯下來的衣服拽住那兩隻粗腿像上爬,一隻手掐住他大屁股,張開嘴就要來啃滿是毛的腿。
突然地面一陣搖晃,地下洞裡深處傳來爆炸的轟鳴聲,一股氣浪把胡大膀頂出洞飛起兩米多高又落重重摔在墳坑外,他的後背已經曬傷脫皮,在地上滾了幾圈停住之後把他疼的嗷嗷的叫喚,地面的溫度高的嚇人,他全身上下就剩一隻鞋,光着屁股就蹦起來跑到陰涼處躲着日頭。
遠處的油松林裡黑色屍油像是油炸開鍋一般噼裡啪啦作響,上面還噗噗冒着泡。老五老六沿着來時候的小路已經跑出油松林,身後開鍋的聲音越發的大,就像有一鍋熱油要從後面潑過來,鞋都跑脫也全然不知,等跑到墳坡子和油松林交界處緩坡的時候突然眼前發亮,剛纔周圍陰暗恐怖的氣氛蕩然無存,陽光炙熱刺眼,土地也焦熱異常,這兩人腳上也沒鞋瞬間腳底就燙出滿腳的水泡,頭頂上的天空像是被分割開一樣,一邊是黑雲壓頂,另一邊則是烈日當空。
眼前的狀況讓跑在前頭的老五就踮着腳尖猛的停住,老六光顧身後的屍油沒注意到前面的人已經停住,一頭就撞在老五的後背兩人向前翻滾着摔出去。
在順着小山坡滾落的過程中,就聽見周圍一聲巨響,炙熱的氣浪從地下噴出,像噴泉一樣將泥土沙石以及墳頭裡的屍骨頂上高空又落下。
老六被摔得頭暈目眩,趴在地上分不清方向,只覺得自己是趴在燒熱的煎鍋上面,燙的肚皮像被針扎一樣疼,一挺身就把自己撐起來,揉着被燙到的地方,轉頭看周圍想找老五摔哪去。結果竟看到油松林裡黑色屍油已經燃燒起來,火焰蔓延的速度非常快,不到半刻整個山坡林子全部都被大火所吞噬。
燃燒的屍油還在向下流淌,高溫裡夾雜燃燒油脂的惡臭,猶如熔漿地獄一般的場面將老六驚的完全不知道躲閃,他認爲自己此刻就是深處於那陰曹地府之中,受煉獄地火的酷刑折磨,整個人也如同癡呆般坐在荒墳頭上。
眼瞅着滾燙燃燒的屍油即將就要碰到自己的腳,突然身後有人將自己倒拖出一段距離,遠離炙熱老六這才反應過來,兩腿亂蹬就站起身,轉身見老五站在身後,他腦門上不知被什麼東西磕到流了不少的血。
老五捂着頭說:“剛纔幹什麼呢?你丫不要命了?你,去找胡大膀,我去村裡找老牛告訴他林子着火了,讓他帶人來滅火。”說完話扭頭就往村子的方向奔去。
日頭大,山火燃的格外烈,站在林子邊幾乎都要被烤熟,老六脫下衣服捂住腦袋貓着腰逃難似得往墳坑的方向跑,途中他發現許多剛纔地下噴出的氣浪全都是從墳頭裡出來的,墳土被頂飛的到處都是,只留下一個圓洞,地下似乎有個很大的空間裡面。
等他跑到墳坑邊,這裡也是一片狼藉,墳坑下面的洞口比原先大出不少,裡面冒着黑煙,但附近一個人都沒有。
老六納悶心想:人哪去了?就這麼一會功夫胡大膀那丫的就跑了?也不能啊?胡大膀雖然能葷一些但平時遇到事這人從來都沒慫過,更不能把老吳和小七扔在下面就不管啊?難道他也下去了?
想到這老六覺得這胡大膀弄不好還真能幹出這蠢事,便捂住口鼻下到墳坑裡,蹲在洞邊朝裡面張望,隱約的還真能看到洞裡頭有個人。
老六就以爲是胡大膀,把腦袋放低躲開黑煙側着對洞中就喊道:“二哥?煙太大了先上來吧!”喊完這句話之後洞中那人似乎是聽見快速的扒着洞壁就要爬上來,就在下面那人即將要爬出洞口的時候老六才發覺不對勁,看那體型較爲瘦弱輕巧,根本就不像狗熊一樣滿身膀肉的胡大膀,但轉念之間洞裡的人已經爬出來露出腦袋,黑煙之中看不清模樣但可以見到一對泛光綠色的眼睛。
從黑煙之中伸出一隻幹細的手抓住老六的衣領,就要把他拖進洞裡。老六沒想到還有這一出,一口氣就沒憋住又吸進一口黑煙,嗆的他險些就翻了白眼,但還是用力的向後挺身,後背貼在墳坑邊,用腳蹬住洞口邊,腦袋用力的抵住身後的泥土,一絲不敢鬆懈生怕被拖進洞裡。
但抓住他衣領的手並沒有鬆開,反而被他向後一拉竟把那洞裡的人給拖上來,趴在老六的腿間,隨後慢慢的擡起頭,那是一張怪臉像人但卻更像是耗子,嘴裡還發出“吱吱”的叫聲。
還沒等老六看清那張怪臉,突然從上頭就砸下來一塊大石頭,直接就砸中老六腿間那鼠面人的腦袋,隨着“咔嚓”一聲脆響,那隻抓住老六的鼠面人腦袋被砸的稀巴爛,腦漿子噴的滿地。
老六也險些被這石頭給砸中襠部,這時候才覺得後怕,剛纔要是再往上多來那麼半寸準的斷子絕孫嘍,再看那被石頭砸扁的腦袋,腦漿子全噴在自己褲子上,紅的白的粘不拉幾的一堆,可把他噁心壞了,那作勢就要吐出來,突然聽到上頭有人說話。
“哎我說,哎六兒?你怎麼跑這坑裡的?”
老六驚恐的擡頭說到:“二哥?你、你、你怎麼殺人了?”
胡大膀光着屁股站在墳坑上邊,手裡只有那麼一頂草帽,用來擋着日頭,臉是擋住了下面還露着,背後像剝了皮一樣的疼,呲牙咧嘴的說:“你可別他娘瞎說!那可不是人,你肯定也看見那模樣,準就是老墳裡的殭屍,我剛纔就是去找石頭要砸它,結果你還跑坑裡面趴着。”
老六揪着臉說:“二哥?感情你是壓根就不知道我在坑裡,你剛纔怎麼沒一石頭砸我頭上把我砸死。”
胡大膀摸着身後被曬傷脫下的皮嘴裡吸着涼氣說:“看你說的,我要把你砸死了我不還得償命嗎?好了別在這說了,我他孃的都、都快被曬死,咱們先找個陰涼的地方躲會。”說完話就把手伸下去要給老六拉上來。
老六覺得褲子太噁心了,就解開褲帶脫下來隨手扔進洞裡就要上去,可就是扔下去要轉身的那一刻褲子竟被從洞裡頂出來了,老六大驚喊道:“二哥還有一個!”
這也把胡大膀給嚇了一跳,低頭就去找石頭再砸,但周圍全是小石塊最多能在腦袋上打個包,急的他是團團轉,眼看那洞裡的東西就要爬上來了,情急之下胡大膀一躍而下跳進墳坑裡,擡腳就去踹那東西的頭,想把他給蹬下去。
可他還沒踹出兩腳就聽見那髒褲子下面傳出一個熟悉的聲音“你麼黑老子的,想要你爹命啊?”
老六聽後眯着眼睛問胡大膀說:“二、二哥,這傢伙說的話怎麼那麼像、像...”胡大膀接話說:“像他孃的老四!”
又聽褲子下說話:“像你個屁啊,快拉我一把幾個混球。”胡大膀聽這話全身一激靈,一把就抓開褲子,下面那人果然是老四。
老四滿臉都是黑色的屍油,被黑煙嗆的直咳嗽,雙手打着顫扣住洞邊,咬着牙頂住不讓自己掉下去。
上頭兩人見狀趕緊拖着胳膊他拽出來,拉到一邊仰面躺着,胡大膀蹲下來拿手裡的帽子像跟班似得給他扇風,老四一把抓住他的帽子問他說:“剛纔誰他娘踹我?啊?誰踹的?”
胡大膀眼睛亂飄,他最怵老四的,心裡想着怎麼說啊這個,但隨即就想到什麼問老四說:“哎?你不是跟老三上山了麼?你怎麼從這上來的?”
老四被他這麼一說纔想起來,趕緊指着洞口說:“快放繩子,下面還有三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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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墳洞裡爬出的鼠面人~請參考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