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再造家國(十三)

卡伊·莫爾蘭直截了當的“告白”很是令人猝不及防,但溫特斯早已不再是那個會被輕易唬住的象牙塔軍官。

“卡伊先生。”溫特斯禮貌又不失力度地將卡伊·莫爾蘭的雙手從自己的小臂上掰了下來:“‘拯救奔馬之國’與‘拯救您的生命’可是兩件事,最好不要混爲一談。”

“蒙塔涅閣下,請您明白,我的生命無足輕重,我也並非是爲拯救自己的生命而來。我是爲請求您保護我的‘政治生命’,所以纔出現在這裡。”

卡伊·莫爾蘭喉結翻動,他咬了咬牙,拿出最堅定的語氣:“雖然我下面要說的話聽起來一定十分無恥且狂妄,但我必須告訴您,此時此刻,拯救我的政治生命與拯救奔馬之國,實際上已經成爲一碼事。”

溫特斯不爲所動,似笑非笑:“這就是值得商榷之處了。”

卡伊·莫爾蘭的心沉了一下,他意識到眼前的年輕上尉比他預想的、以及別人告知他的更加成熟冷靜。

第一次見面時,自己未能如實將一切全盤托出,已然錯過建立信任的最佳時機。現在再想要取信於“血狼”,將會是一次無比艱難的挑戰。

一時間,他竟不知該如何將談話進行下去。

“我去爲兩位準備點心和酒水。”安娜適時插入談話,緩解了兩位男士之間的對峙氣氛,她淺笑着問:“葡萄?穀物?或是蜂蜜?您喜歡哪種?”

“都可以。”卡伊·莫爾蘭向蒙塔涅夫人投去感激的目光:“謝謝。”

安娜微微屈膝行禮,優雅地轉身走向內室。

溫特斯則理解了安娜話語中的另一重意思——看客人開門見山的架勢,晚餐是不必吃了,菜餚也白準備了,我去收拾餐廚,你帶人家去客廳吧。

於是,走廊內的交鋒就此告一段路,溫特斯揚手邀請卡伊·莫爾蘭到客廳就坐。

安娜隨即送來一瓶葡萄酒和一些拿銀盃盛裝的堅果,然後便將客廳留給男主人和貴客。

飲下大半杯葡萄酒,卡伊·莫爾蘭方纔調整好情緒,重新開口。

他定定地看着血狼,說:“我聽說了你們的投票——關於‘軍隊的國家’還是‘國家的軍隊’的投票。”

“您的消息,真的很靈通。”

溫特斯的左手放在長椅靠背上,右手搭在膝頭,與卡伊·莫爾蘭保持着一定距離,與身體不自覺前傾、兩個手肘壓在大腿上的後者截然相反。

“是米凱什會長告訴我的。”卡伊·莫爾蘭大大方方地承認,緊接着話鋒一轉:“您也應當留心,對於他們而言,楓石城沒有秘密。”

“您說的‘他們’,指的是誰?”

“豪商、大莊園主、手工業行會的頭目,本應該同時擁有金錢和權勢,卻只有錢的人們。”卡伊·莫爾蘭手扶膝蓋,嚴肅地回答:“換而言之,就是您正在召集的‘自由人’。”

“爲什麼提醒我留意他們。”溫特斯觀察着卡伊·莫爾蘭的表情變化,笑着反問:“難道不是他們庇護了你,又幫助了你。看起來,他們十分信任你,你在他們當中也很有影響力。”

卡伊·莫爾蘭聞言,端起杯子,將剩下的半杯紅色液體一飲而盡。

放下杯子以後,他的臉上浮現一抹無可奈何的苦笑:“我更願稱之爲‘與魔鬼的交易’。”

溫特斯的後背第一次離開長椅,他握住細長頸的盛酒容器,又給卡伊·莫爾蘭倒了半杯酒,示意後者繼續說下去。

“米凱什·凱列敏、貝塞·久爾吉、格瓦達尼·尤若夫……”卡伊·莫爾蘭扳着手指一個一個點名:“這些名字,您聽起來可能沒什麼特別的感覺,但是對於生活在楓石城民衆而言,這些名字同樣代表着一個個高不可攀的大人物,甚至比新墾地軍團更直接地抓着他們的麪粉口袋。”

溫特斯微微側着頭,仔細地聽着。

卡伊·莫爾蘭語速飛快,生怕血狼失去耐心:“現在,這些軍團之下、萬民之上的‘大人物’們意識到,他們已經不可能再在這場戰爭中明哲保身——因爲您的動作太大了,大到他們想置身事外都辦不到。再造共和?那這場戰爭就不再是地方與首都的糾紛、不再是叛軍和官軍的拉扯,而是一個政權與另一個政權之間的你死我活的鬥爭。”

溫特斯笑了一下,沒有置評。

“但他們又不想旗幟鮮明地選邊站。”卡伊·莫爾蘭舔了一下嘴脣,毫不避諱地說:“他們害怕,一旦你們戰敗、垮臺,諸王堡的政府軍殺回新墾地,他們會遭到清算;他們又害怕,若是不表態,怕是等不到政府軍殺回來,他們就已經被埋進土裡;他們更害怕,假如不在你們這匹馬身上下注,未來將會抱憾終身。”

他攤平雙手,輕哼了一聲,說:“好巧不巧,我從諸王堡逃回新墾地。他們便起了利用我的心思——通過一個代理人蔘與進新共和國中,既能發揮他們的影響力,又能在局勢不利時做出切割。一石二鳥,何樂而不爲?”

對於卡伊·莫爾蘭的話,溫特斯的反應異常平淡:“您所說的,是很普遍的觀念,我理解並體諒任何持有此類觀念的人。”

停頓一下,溫特斯盯着卡伊·莫爾蘭的眼睛:“倒是您,爲什麼您會帶着如此大的怨氣?”

溫特斯一針見血地問:“您,不也是在利用他們嗎?”

卡伊·莫爾蘭怔住了。

他的上半身向後仰去,靠着椅背,嘆氣道:“是的,我也在利用他們。若是沒有楓石城的諸位紳士,我剛一回到新墾地就會被蓋薩上校抓進牢裡;若是沒有楓石城的諸位紳士,我也沒有資格坐在這裡與閣下交談。他們是利用了我們,我也把他們當成籌碼。所以這是一場‘與魔鬼的交易’,你情我願。”

緊接着,卡伊·莫爾蘭的身體又忽然前傾,一直靠近到溫特斯身前:“但我依然對他們滿腔怒火。”

溫特斯紋絲不動:“願聞其詳。”

“我必須先向您坦白。”卡伊·莫爾蘭下定決心,開誠佈公:“之所以沒有事先告知您,我與蓋薩上校之間的宿怨,是因爲我原本想挑撥您與蓋薩上校的關係。一旦您與蓋薩上校產生矛盾,那麼您在‘四人委員會’中就將被孤立,我就可以向您伸出援手,把您變成我的盟友。”

“但是‘四人委員會’遠比我想象中的團結,即使在‘統帥權’上產生分歧,也能一致對外。您與蓋薩上校的關係,也遠比我預料中的更緊密——蓋薩上校真的很欣賞您,以至於我的行動變成了滑稽的馬戲。”

卡伊·莫爾蘭頷首致歉:“對於背地裡算計您這件事,我很抱歉。”

“我原諒你。”溫特斯雲淡風輕:“此事就此揭過。”

卡伊·莫爾蘭再次頷首,說了句俏皮話:“我聽說,維內塔人心眼都很小,閣下卻出人意料的大度。”

“我聽說帕拉圖人都很大膽。”溫特斯微笑着還擊:“當着我的面說這種笑話,您的確很大膽。”

“很榮幸認識您,蒙塔涅閣下。”

“也很榮幸認識您,卡伊先生。”

“從現在開始,我保證,我所講句句屬實,絕無半點虛言,也絕無故意隱瞞。聽過我的解釋,您就會明白,爲什麼我來請求您拯救帕拉圖。”卡伊·莫爾蘭的目光愈發堅定:“您已經知道蓋薩·阿多尼斯上校與我有怨,但您可知爲什麼蓋薩上校會視爲我眼中釘、肉中刺嗎?”

“有人告訴過我爲什麼。”溫特斯撐起下頜:“但我更想聽一聽你怎麼說。”

“謝謝。”卡伊·莫爾蘭深吸一口氣:“說起來很簡單,因爲我是唯一一個敢於阻止蓋薩上校從白山郡撈錢的人。”

溫特斯沒有笑:“蓋薩上校喜歡錢,我略有耳聞。”

“但撈錢的人,不止是蓋薩上校。”卡伊·莫爾蘭帶着歉意:“甚至我死咬住白山郡的賬目不放,也不是因爲蓋薩上校撈錢最多,而是因爲我們兩傢俬交甚厚,他最不可能要我的命,所以白山郡的賬目最有可能被查個一清二楚。”

溫特斯的眉梢微微挑起。

卡伊·莫爾蘭緊咬牙關、攥住雙拳:“事實上,不止是白山郡,整個新墾地行省都被帕拉圖陸軍視爲私產。發生在新墾地的種種不幸和壓迫,也都源於此!”

聽到這句話,溫特斯伸出右手,給卡伊·莫爾蘭續了一杯酒。

“我想請問您。”卡伊·莫爾蘭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用力擦了擦嘴巴:“找遍塞納斯聯盟,您可見過有哪個地方像新墾地,有如此之多連佃農都不是的‘半農奴’?”

溫特斯沉思片刻:“或許聯省會有,但……”

“但聯省纔多大地方,又有多少人口?”卡伊·莫爾蘭搶過話,他的臉頰因激動而微微漲紅:“新墾地纔多少人口,又是多麼遼闊!”

溫特斯略一點頭。

“閣下,您也在聯省讀過書,您也應該明白。跟地少人稠的聯省相比,新墾地簡直是天堂一般的地方。可是這片原本可以成爲天堂的土地,卻成爲一口煎熬無數無地農民的大鍋。”

卡伊·莫爾蘭重重一拳敲在自己大腿上:

“新墾地並不缺少耕地,是新墾地軍團人爲製造了耕地的短缺,令絕大多數底層農民變相成爲了他們的奴隸。

而米凱什·凱列敏、貝塞·久爾吉、格瓦達尼·尤若夫這些人,這些富商、這些莊園主,就是新墾地軍團的幫兇。

他們幫助軍團從民衆身上榨取油水,不僅是通過土地,還有礦產、木材、漁獲,衣食住行、方方面面。

他們心滿意足地分食着軍團的殘羹剩飯,甘願屈居於二等人的地位。曾經,我挑戰新墾地軍團時,他們噤若寒蟬。而現在,他們看中了您這匹賽馬,竟然想要再在您身上押注,一躍成爲一等人……”

卡伊·莫爾蘭瞪着眼睛:“這就是爲什麼,我對他們滿腔怒火!這也是爲什麼,我對新墾地軍團滿腔怒火!”

溫特斯傾聽着卡伊·莫爾蘭的話,審視着後者每處細微的肢體語言,評估着卡伊·莫爾蘭究竟是在即興表演還是袒露心聲。

溫特斯並不急於下判斷,他平靜地告訴卡伊·莫爾蘭:“但是新墾地軍團已經事實上不復存在了。”

“但將國家視爲私產的軍隊並沒有消失!甚至,因爲您的勝利,新墾地已經被更加牢固地握在軍隊手中。問題的根源,從來都不是新墾地軍團。”

卡伊·莫爾蘭的胸膛劇烈起伏着:“曾經我以爲,造成種種不幸的源頭,是個別軍官的貪婪和道德低下。但當我被迫前往諸王堡以後,我才明白,真正的問題根源在於,帕拉圖共和國是半個‘軍隊掌管的國家’,聯盟憲章給了帕拉圖陸軍太多、太多的權力。讓帕拉圖陸軍能夠把新墾地行省化爲私產,讓帕拉圖陸軍事實成爲國中之國。”

溫特斯說:“但帕拉圖陸軍打贏了赫德人。”

“是的,沒錯,我很感激他們打贏赫德人。”卡伊·莫爾蘭越說越激動:“但是他們永遠不會徹底解決赫德人,因爲陸軍已經不是在爲共和國發動戰爭,而是爲了陸軍發動戰爭。貿易禁運?將軍們的商隊卻可以暢行無阻、大發橫財。

與赫德人的戰爭就是陸軍的財富之源、晉升之梯!只要‘陸軍爲陸軍而戰’的狀況不被終結,‘赫德戰爭’也永遠都不會結束。哪怕有一天赫德人被殺光,陸軍也會找到下一個目標,繼續他們永無止境的戰爭。”

溫特斯又給卡伊·莫爾蘭斟了一杯酒。

“軍隊指揮國家的畸形體制,必須要結束,軍事必須服從於政治、戰爭也不能是目的,否則帕拉圖還會再踏入另一個深淵。”

卡伊·莫爾蘭劇烈喘息着,垂頭盯着杯子:“我知道,你們都把我當成格羅夫·馬格努斯的走狗,因爲我是鐵桿的議會派,因爲在第一次政變發生後,我帶頭向第二共和國宣誓效忠。”

他抄起酒杯,再次把紅色液體倒進喉嚨:“但是,只要格羅夫·馬格努斯能終結軍隊掌權的歷史,哪怕他發動卑劣的政變,我也照樣支持他。”

卡伊·莫爾蘭掩面:“我只是沒想到,他會背叛親口許下的諾言,他會向聯省人出賣國家,他會在趕走一支軍隊以後,又迎來另一支軍隊……”

溫特斯默默拿出手絹,推到卡伊·莫爾蘭面前。

“可是。”溫特斯冷靜地提醒:“我也是軍人。”

“但是你和他們不一樣!”卡伊·莫爾蘭斬釘截鐵地說。

“你只見過我三次。”溫特斯反問:“就敢說我和他們不一樣?”

“第一次見你時,我並不瞭解你。那時候,我瞭解的只是米凱什等人眼中的你——英武、驕傲、銳氣十足。”卡伊·莫爾蘭咬住嘴脣:“現在的我,看過了你在《通訊》上的所有文章,查過你發佈過的每一條政令,找過所有我能找到的、真正接觸過你的人,瞭解了所有我能瞭解你的一切。”

卡伊·莫爾蘭直勾勾地看着溫特斯,不容置疑地給出結論:“我確信你和蓋薩·阿多尼斯、和斯庫爾·梅克倫、和馬加什·科爾溫不一樣!你絕對不是想要建立一個軍隊的國家,你也絕對不是想要成爲一個竊國僭主,我確信你發自內心相信內德·史密斯元帥的理想,我確信只有你是真正在爲帕拉圖共和國而戰。”

溫特斯沉默片刻,毫不留情地說:“連我都不敢斷言,我真正想要什麼;連我都不敢斷言,我真正是什麼;連我都不敢斷言,我會給帕拉圖帶來什麼。你又憑什麼如此信誓旦旦?”

“卡伊·莫爾蘭。”溫特斯伸手搭在對方肩頭,有些憐憫:“你只是在賭博。”

“對!我就是在賭博!”卡伊·莫爾蘭一把抓住溫特斯的手,眼睛仍然直勾勾地看着後者:“我看遍了帕拉圖,也沒有比你更好的馬!我賭輸了一次,但我絕不會輸第二次!讓我來幫助你,溫特斯·蒙塔涅!”

卡伊·莫爾蘭根本不給溫特斯開口的機會,自顧自地飛快說道:“我知道,你通過投票壓倒了馬加什·科爾溫,在新憲章里加入了修正條款。但那不夠!遠遠不夠!

只有足夠的力量去保衛,修正案纔是憲章;如果沒有足夠的力量去保衛,憲章就只是廢紙!”

“你還不明白嗎?溫特斯·蒙塔涅!”卡伊·莫爾蘭緊緊攥着溫特斯的手腕,將後者的皮膚攥得發白:“你正在建立的這個國家,比第一共和國還要恐怖。軍隊將在你的共和國裡,掌握比第一共和國還要大的力量。沒有人可以制衡它,沒有人可以左右它。到那時,你嘔心瀝血制定的修正案,就是一張廢紙!

錯誤的樹苗長不出想要的果實,這不是你說過的話嗎?可是你正在種下的這棵樹苗,就是錯誤的。你需要我的存在!你需要我來平衡軍隊的影響力,沒有人比我更適合做這件事。”

“我祈求你,溫特斯·蒙塔涅,我祈求你是我想要的那個人!”卡伊·莫爾蘭眼含熱淚、渾身戰慄,如同在虔誠禱告:“讓我來幫助你!”

溫特斯並未被卡伊·莫爾蘭所感染,他只是冷靜地問:“你要如何幫我?”

“讓我。”卡伊·莫爾蘭直視溫特斯的雙眼:“參加新墾地全體自由人大會。”

[補充說明]

[本章內容絕無鍵政的想法,也無任何隱喻。卡伊·莫爾蘭所說的內容,都是侷限於卡伊·莫爾蘭的視角和見識,並不是絕對正確的真理]

[此處說明有劇透嫌疑,但筆者認爲,還是最好說明一下]

[事實上,新墾地軍團的出現是必然現象。因爲小農家庭根本無力承擔在新墾地開荒的成本,他們需要新墾地軍團提供保護,需要外部資源提供開荒所需的種子、農具和牲畜]

[這就導致一個悖論,在拓荒出的土地上,農民反而會失去更多的權利]

[譬如法蘭克人在西歐的開墾,締造出了字面意義上的莊園經濟]

[羅斯人在東歐的開墾,同樣產生了一個龐大的農奴階層]

[在15世紀和16世紀的意大利,人們開始向溼地、沼澤索要耕地。但由於成本過於高昂,開荒活動只能由大貴族、大領主主持。最終,貴族們在新土地上擁有的權利比舊土地還要大]

[所以卡伊·莫爾蘭想象中的,小農寡民,一家一戶自由開墾,在新墾地行省最初設立的時期,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但他說的新墾地軍團的一些問題,也是實打實的。所以他說的有對有錯,大夥要自行判斷]

[歸根結底,角色的臺詞是角色們的話,不是作者的話。角色會說他們自己想要說的話,作者也不能違抗他們,否則就會有很強烈的違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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