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黃昏,一羣鴿子在大院上空盤旋。姜德久又順着梯子爬到房頂上。一隻鴿子走進放着食物的籠子,被困住了。姜德久提起籠子,高興地笑了。鴿子腿上纏着膠布和膠管,姜德久打開膠管,和上次一樣,裡還是有一張寫着阿拉伯數字的看不懂的紙條。他把這些扔了,拎着鴿子籠下了房頂。姜德久走到家門口,遇見了出門的趙金鳳。

趙金鳳問:“德久,你從哪兒弄的鴿子?”姜德久一怔:“哦,是小費的,讓我養活兩天。”

又一個晚上,姜德久提着幾條大鯉魚走進大院。樂天嬸走出家門:“德久,從哪兒整的這麼多大鯉魚啊?”姜德久說:“發財了,我的一個朋友是看水庫的,說話挺頂用,放我到水庫釣魚,我釣了這麼多。我家吃不了,給大夥分分。”

樂天嬸高興地一喊,家家戶戶都出來人拿魚。樂天嬸對趙金鳳說:“你找了這麼個好對象,你說你是哪輩子修的福?”趙金鳳美滋滋地說:“他也就這點能耐,不夠他得瑟的。”

不一會兒,整個幸福大院飄出燉魚的香味。

這時候,衚衕裡有個收破爛的人挑着擔子,悠悠地喊着:“收破爛的賣——廢銅爛鐵的賣——酒瓶抹布的賣——破衣破褲的賣……”

收破爛的進了幸福大院,嘴裡喊着收破爛,眼睛卻東瞅西看的。

姜德久走下樓來:“喂,我家有點兒破爛,一些破膠鞋什麼的,要嗎?”“那就到你家看看?”姜德久領着收破爛的上樓,拿出破膠鞋和各種瓶子等一大堆。收破爛的一邊分揀破爛,一邊閒聊。兩人很快認了山東老鄉。

魏得牛走進勞教農場辦公室,手裡拎着一個布袋,大聲大氣地說:“哈哈,鄭隊長,好大的架子!”鄭隊長一愣:“你是……”

魏得牛放下袋子:“你不認得我,我可認得你,你是三連連長鄭寶泉。”鄭隊長辨認着眼前老農打扮的魏得牛:“你是英雄爆破手魏得牛吧?”“不是我是誰?”兩人擁抱到一起。

鄭隊長扯着魏得牛讓座。魏得牛說:“就不坐了,我是急着來看尚金虎和楊門兒的。前一段農場整頓,楊門兒有病,我放他們回家治病,誰知道回去就惹了事。”鄭隊長婉惜地說:“他們本來不夠勞教的份兒,有點冤枉。”

魏得牛說:“金虎是尚連長的兒子,你知道了吧?”“我也才知道,尚連長來過,急匆匆又走了。”“他來過?又走了?”“你早來一天,他晚走一天,你們就可以見面了。”

兩人免不了議論尚鐵龍眼下的困境,又是感嘆一番。鄭隊長說:“看看兩個孩子吧,回頭我請你吃飯喝酒。”“什麼?你這兒還有酒?”

鄭隊長笑着:“還是存放了十多年的日本清酒呢!說起來還得感謝這兩個孩,是他們倆發現了日本人的秘密倉庫纔得到的。”

魏得牛說:“對了,我給孩子們帶了點炒黃豆,回頭你給他們填補點兒。正長身體的時候,別把他們餓壞了。你,我就不管了,管不過來。”“你放心,這些東西,到不了別人嘴裡。”

魏得牛在會見室看兩個孩子。他說:“當時我不放你們回家就好了,沒有賣後悔藥的。事到如今也別怨了,好好接受教養吧。”金虎和小門兒都表示會接受教訓,好好改造。兩人發誓再不讓家裡人失望,再不讓老團長失望。

魏得牛和徐勝利揮鞭趕着馬車奔馳在大路上,車上裝了幾麻袋大豆,要送給尚鐵龍的鍊鋼工人吃。路上,他們餓了啃菜糰子。徐勝利提議找個地方煮點大豆吃,魏得牛告訴他,這些大豆一粒也不許動,這是農場全體職工支援鞍鋼的一片心意。

魏得牛趕着馬車來到二分廠車間門口,兩個老戰友見面了。

尚鐵龍大聲呼喚:“魏得牛?是你嗎?”魏得牛流着淚:“老連長,我想死你了!”兩人緊緊擁抱。尚鐵龍問:“老魏,你是專門來看我的?”“不看你看誰?”

尚鐵龍說:“好啊,還趕着馬車來了,好大的氣派啊!”魏得牛深情地說:“知道你們餓着肚子鍊鋼,我難受啊!我把你們的情況對農場的人說了,大家都很感動,說寧肯我們餓肚子也不能讓鍊鋼工人捱餓,我們要從嘴裡省出糧食支援鞍鋼。我是受大夥的委託,給你們送給養來了。這些麻袋裡是大豆,是我們農場職工的一點心意,收下吧。”

晚上,尚鐵龍請楊壽山上樓,專門商量金虎和小門兒的事。尚鐵龍把在勞教農場見到倆孩子的情況講了,他說:“老楊,咱們的孩子不差哪兒去,他們的官司是吃得冤枉。”“咱們的孩子兩好軋一好,沒登記住一起就當成非法同居的流氓抓走?要是那樣,西廂記裡的崔鶯鶯和張生也都是流氓了。”尚鐵龍接上:“還有天仙配裡的董永和七仙女,登記了嗎?”“那不一樣,人家有老槐樹證婚。”

尚鐵龍說:“結婚登記是個形式,也不是不想登記,就這麼把咱們的孩子當流氓,太不公平了!”楊壽山接腔:“不過,他倆逃跑時把民警打傷,這件事不大好辦。”

尚鐵龍說:“咱倆分頭跑,一定要把孩子救出來!”楊壽山點頭:“我跑婚姻登記處,你跑公安局,咱們兵分兩路。”

第二天,楊壽山就去了婚姻登記處。他對工作人員把情況了好半天,最後才扯到正題:“我來的意思是,能不能給他倆補辦個登記手續?”工作人員很熱情:“辦就是了,還補什麼?辦也不難,讓他們來,只要合乎婚姻法的條件,我們就可以給登記。”

楊壽山尷尬地說:“要是他們能來,我何必求你們。他們現在被勞教,來不了。”“那就不好辦了。婚姻登記是嚴肅的事,當事人必須親自來申請。”

楊壽山求着:“情況不是特殊嗎?能不能通融通融?”工作人員搖頭:“這是原則問題,不能通融,等孩子勞教期滿讓他們自己來。”

尚鐵龍在派出所找到了當時被金虎打傷的民警老曹:“曹同志,我就是把你打傷的尚金虎的父親。”老曹問:“你有什麼事嗎?”

尚鐵龍陪着笑臉:“對不起,我兒子把你打傷了,我當家長的特意找你賠禮道歉。”老曹表情平淡:“事情都過去了,不必再提。”

尚鐵龍說:“是這麼回事,我兒子把你打傷,亂子惹大了,被判勞教一年。”老曹說:“看到這兩個孩子因爲我判勞教,我心裡也不忍。當時我被打得並不重,到醫院擦了點兒紅藥水就回來了。可這是法院判的,和我無關。”

尚鐵龍忙接上:“確實和你無關。你能不能幫助寫個證明材料,說明一下當時孩子的具體情況,給孩子減減刑,就算我求你了。”老曹爲難地:“這很難辦,如果讓我說沒打,推翻原判,那就是作僞證,我做不到,請你理解。”

尚鐵龍問:“如果能拿出證明,證明我兒子沒有非法同居呢?”老曹說:“如果是那樣,你兒子打人事出有因,那就另當別論了。”

晚上,尚鐵龍來找楊壽山,把老曹最後說的“另當別論”講了一遍。楊壽山說:“嗨,我那邊,人家死活不給補辦登記手續,磨破嘴皮子也沒用。”尚鐵龍呵斥:“說你低能,你七個不服,八個不忿,這輩子能辦成什麼事?純粹荒料一塊!”

楊壽山說:“老尚,你這一輩子,除了把我當下酒菜,還會幹什麼?這件事你要是能辦成,我叫你一聲親爹!”尚鐵龍說:“這可是你說的,你就等着叫爹吧。”

尚鐵龍來到婚姻登記處,還沒說話,工作人員就笑着搭上話:“你姓尚是不是?上回找個日本姑娘,這回找個阿爾巴尼亞姑娘吧?”尚鐵龍也笑:“都老了個球的,結婚,發昏吧。”“有什麼事?快說,要下班了。”“我的親家楊壽山來找過你吧?爲補辦孩子結婚登記的事。”

工作人員又把對楊壽山說過的話重複一遍。尚鐵龍問:“能不能通融通融?”“你想讓我弄虛作假啊?沒門兒!”“就是不行?”“就是不行!”

尚鐵龍一屁股坐下,掏出煙來吸菸。他抽着煙端詳着工作人員不說話。工作人員收拾着桌子:“下班了,你怎麼還不走?”尚鐵龍還是不說話,看着對方。

工作人員奇怪:“你看我幹什麼?”尚鐵龍說:“我怎麼看你面熟呢?咱們以前打過交道。”“是啊,那年你和那個日本女人來登記,沒登成。”“說的是以前。”

工作人員一斜眼:“用不着套近乎,這事我肯定不能給你辦。”“我看你非得給我辦不可!”“說說理由。”尚鐵龍站起來,揹着手在屋裡踱着步子:“咱倆是在這裡說呢?還是找個地方說?”工作人員怔怔地看着尚鐵龍。

尚鐵龍說:“我認出你了。當年我打鞍山的時候,你參加過擔架隊吧?”“是啊,怎麼了?”尚鐵龍一拍桌子:“你說怎麼了!當時你擡着我們的一個戰士往營部衛生隊送,正好敵人的炮彈飛過來,在你身邊炸了,你他媽是個膽小鬼,扔下擔架就跑了。我喊破了嗓子,你頭都不回,當時我真想一槍撂倒你!你給我站起來!”

工作人員哆哆嗦嗦站起來:“你就是當時的那個連長?你說怎麼辦吧?”尚鐵龍說:“你這個逃兵,怎麼混到革命隊伍裡來了?我要是把這件事一抖摟,你想想你的下場……”

工作人員笑了。尚鐵龍問:“你笑什麼?”工作人員說:“尚連長,這件事我早就向組織交代了,要不我能混到這個地步?說實話,現在我想起那件事心裡還慚愧!”尚鐵龍呆了。

工作人員說:“尚連長,尚金虎和楊門兒的事,我也覺得冤枉,很同情他們。這樣吧,我再犯一次錯誤,不過你得耐心等待……”尚鐵龍說:“我糾正一下,你這是改正錯誤!”

尚鐵龍的平爐改造就要點火了,何經理、黃書記等領導和技術部門的人員到場助威。尚鐵龍把火種投進爐裡,爐火熊熊。

尚鐵龍大聲說:“再有一刻鐘,我們改造後的平爐就要出鋼了。我們眼下是遇到了困難,可有黨的領導,三座大山都推翻了,這點困難算個鳥!我們中國工人的脊樑永遠是直的,就是倒下去的那一天,也是直的!也要把地砸出火星子來!發出鋼鐵一般的聲響!”一陣暴風雨般的掌聲。

出鋼的時刻到了,吊車吊起鋼包,澆注,鋼花飛濺,好一幅鍊鋼圖!鋼樣被拿走化驗,過了一會兒,經理高聲說:“我宣佈,鞍鋼第二鍊鋼廠平爐改造成功了!”

幾輛轎車和軍用吉普車駛到辦公樓門口,一些高級將領和科學家下車走進大樓會議室,軍地雙方在這裡召開秘密會議。黃書記宣佈紀律:不許紀錄,不許泄密,不許議論。”

何經理說:“國家給我們下達一項科研生產任務,具體內容,請國防科委的專家曹無忌同志作指示。”曹專家說:“談不上指示。我把這次科研生產的要求說明一下。根據國家戰略部署要求,需要鞍鋼研究生產一種特殊鋼材,代號SH,具體資料都帶來了。我們對這種鋼的質量要求非常苛刻,冶煉、鍛造、熱處理等每一道環節都要有高質量的保證。”

軍方高級將領說:“我們之所以把這個任務給鞍鋼,是因爲鞍鋼從解放後到現在,一直爲軍工生產和國防科研承擔着重要任務,也就是說,只有鞍鋼才能完成這項任務。中央首長特別指示,鞍鋼一定要完成這個任務,因爲鞍鋼有着光榮的傳統。你們看,爲此,毛主席給鞍鋼來了親筆信……”

一分廠和二分廠同時開始了特殊鋼材的生產。在兩個分廠裡,科學家對每一道環節都認真地檢查、研究。一批鋼板在解放軍戰士的監督下裝進一個個鐵箱運走了。

收破爛的又來到幸福大院裡吆喝:“收破爛了!”姜德久走出家門說:“老鄉,還沒吃吧?我家的飯做得了,一起吃點?”“行,不白吃你的

,我這裡有瓶酒,還有一隻滷鴿,喝兩口。”二人走進姜德久家,喝着酒吃滷鴿。

姜德久說:“你的滷鴿味道不錯呀!”收破爛的問:“你也好這一口?”姜德久說:“第一次吃,有賣的嗎?”“哪有賣的!反正有來處。”“這真是天下美味。”收破爛的說:“這麼吃是糟蹋了。鴿子肉味鮮美,營養豐富,還有一定的輔助醫療作用。老話說,一鴿勝九雞,知道嗎?鴿子有好幾十種吃法,炸乳鴿,油燜乳鴿,脆皮乳鴿,貴妃乳鴿,吃法老多了。”

姜德久挺佩服:“你對鴿子真有研究!”“你沒研究過?”姜德久說:“對於吃法沒有研究,對於鴿子的品種略知一二,尤其是信鴿……”“是嗎?信鴿你都知道什麼品種?”

姜德久說:“我也是道聽途說,有李梅齡鴿,又叫上海李種,還有臺種信鴿,昆明瘤鼻鴿,昆明森林黑,哎,你能不能搞到這些品種?老值錢了!”收破爛的問:“你能搞到?”姜德久說:“嗨!我也搞不到。其實,我就是知道名字,喝酒!”

麥草調回廠的報告批下來了,尚鐵龍和楊壽山決定當晚去接麥草。他們等不得坐長途汽車,雖然有二百多裡地,騎自行車也得去。晚上,尚鐵龍和楊壽山騎着自行車在公路上疾駛。楊壽山的自行車裝上變速葫蘆了,騎着又輕又快,尚鐵龍怎麼也趕不上,他一用力,車鏈子斷了。楊壽山說:“你把車子找個老鄉家放下,咱倆騎一輛車子。”

黎明時分,二人存好斷鏈條的車子,重新上了公路。尚鐵龍跨上自行車的後座,楊壽山說:“要載也得是你載着我,我出車子,你出力。”尚鐵龍笑着:“你這個人,就是不厚道,好吧,我載你。”

尚鐵龍接過車把,楊壽山坐到後座上喊:“走,司機!”車子走了,楊壽山美滋滋地說:“啊,坐車的滋味真好!”

尚鐵龍喘着:“你他媽的心眼兒太多,累死我了。”“你不是成天給我說戰略戰術嗎?你說說,三十六計,我這是哪一計?”“趁火打劫!”“錯了,這叫以逸待勞。”

已經是早晨了,尚鐵龍推着自行車,兩個人急匆匆走在山路上。一個人扛着一大梱草在他倆前面慢悠悠地走着,擋住去路。尚鐵龍和楊壽山不斷催促着那人讓道,那人就是不讓,慢悠悠地晃着。

尚鐵龍不高興了:“你這人怎麼回事?故意找麻煩?”那草梱慢慢移動着,轉到他倆面前,草捆下面露出一張臉,這個人竟然是麥草!

楊壽山沒說話,走過去扛起那草捆朝前走。尚鐵龍看着麥草那一副農村婦女打扮,蓬亂的頭髮,滿臉的汗污,他簡直不敢相認。麥草淡然一笑:“還愣着幹什麼?回家吧。”

三人來到麥草家,麥草連忙做飯。她從大鍋裡盛出炒雞蛋,端到炕桌上:“我這裡還有老田送來的地瓜燒,你們哥兒倆就湊合着喝點吧。”

尚鐵龍指點着炕桌上的幾個小菜:“這年頭,就不錯了。”楊壽山說:“你也別忙活了,一塊喝點。”三人圍坐在炕上喝着小酒,一時誰也沒有話。

還是麥草先說話了:“你們這次來,是專程看我的?”楊壽山拿出批了的調轉報告,放到桌上。尚鐵龍說:“我們上次回去,把你的情況對領導彙報了。壽山打了請調報告,批覆下來了,你已經被調回廠裡,我們倆是來接你的。”

麥草看着那張報告,許久沒有話,眼淚一滴滴砸在報告上。楊壽山說:“不容易,鐵龍上上下下沒少活動,總算有了結果,吃了飯就動身吧。”尚鐵龍也勸着:“這個地方不是你呆的,儘早走出去。”麥草還是不說話。

尚鐵龍問:“怎麼了?不捨得?”麥草說:“謝謝你們,可是我不想回去。這裡是艱苦些,可是我的心不累,我要是回去,咱們三個心都累。我知道你們倆一直念着我,這樣就很好了。咱們在一起多少年,我的心累了多少年,我不想再累了。你倆什麼時候各自成了家,我再回去。再說,我心裡也有人了。”

尚鐵龍問:“你心裡有人了?”麥草說:“就是你們見過的那個老田。這些年是他一直關照着我,我離不開他,我不能把他扔在這兒!”尚鐵龍和楊壽山都不知該說什麼。

麥草擡起頭:“這件事就不說了。兩個孩子怎麼樣了?”楊壽山說:“他們很好,用不着你掛念,等年景好轉就給他們把婚事辦了。”尚鐵龍還是不死心:“麥草,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的事咱們就不操心了。辦這次調轉不容易,是你回廠的唯一機會,不能輕易放棄。”

麥草說:“不說了吧?你們吃完飯就走,讓我的心靜一靜……”楊壽山看着桌子上的座鐘:“不忙走,才幾點?”麥草說:“這表早就壞了,是擺設,慢兩個鐘頭。”尚鐵龍只好說:“那就該走了,還有二百里的路要趕呢。”

麥草送尚鐵龍和楊壽山到村頭上,尚鐵龍又一次勸着:“麥草,你還是回去吧。”麥草決絕地搖着頭:“你們走吧,我的主意已定。”

二人剛走幾步,麥草喊:“你們等等。”二人站住了。麥草走過來說:“我才發現,這是誰給你倆做的衣服啊?一個長一個短,袖子也彆扭。”楊壽山說:“誰做的?裁縫鋪做的啊。”

麥草苦澀地笑着:“你們倆這麼光亮的人兒,穿上這套衣服,七長八短的,人家還以爲死老婆了呢!不笑話嗎?”

尚鐵龍看着麥草,突然一隻胳膊夾起麥草:“不能聽你的,跟我到城裡去,你不去也得去!”麥草掙扎着:“尚鐵龍,你這個王八蛋,脾氣到老都不改嗎?我不回去,我告訴你尚鐵龍,我早就有人了!”麥草到底掙脫了尚鐵龍,頭也不回地走了。

兩個人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一直消失在遠處。楊壽山說:“鐵龍,走吧,她定下來的事,誰也掰不過來。”尚鐵龍嗓子眼兒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狠狠地罵道:“這個臭老孃們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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