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山甲的尾巴搖動了一下,小眼睛左顧右盼,聲音有些微弱:“我怕說了你不來了……”
白朔突然有吐血的衝動,不再理會這隻作死的穿山甲,喉嚨裡突然發出了模糊的咆哮。
在劇烈的聲響中,束縛着白朔身體鋼鐵枷鎖發出了幾乎快要斷裂的聲音。
就在這個時候,虛空之中出現了一道若隱若現的身影,和白朔近在咫尺的少年露出了模糊的獰笑,魔姓的眼神讓白朔瞬間警惕了起來。可惜,遲了。
一道模糊的藍色身影突然從空氣裡出現了一瞬間,潛伏已久的隱身者找到了白朔最虛弱的空隙,而手掌翻動的同時,蛇妖賜下的玉簪化爲了一柄寒光閃閃的匕首,如同毒牙一般的鋒刃從黃金錢幣的空隙中刺入。
一絲絲血腥從束縛中滲透了出來,白朔的手掌在最後的關頭強行扭曲的手臂上的黃金桎梏,抓住了敵人的手腕,但是卻依舊無法阻止自己的身體被貫穿。
那一柄匕首,竟然是能夠伸縮的!
一滴一滴的血液沿着匕首滲透了出來,白朔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刺殺者。
七枚魔胎之中排行第六的藍衣少年,陰損毒辣,天生就有隱身的神通,找準了最關鍵的時刻,發出了一擊必殺穿刺。
“隱身?”白朔的喉嚨裡發出了模糊的聲音,雙眼驟然變成血紅。
看來葫蘆籽已經被徹底的污染了,白朔的預料變成了現實,七枚葫蘆盡數化爲魔胎了。
無以言語的憤怒從心中升起,燒紅了他的眼睛,赤金色的眼瞳如同憤怒的巨龍,讓人感覺會在那種光芒下被燒傷,藍衣的少年想要後退,但是卻被那一隻彷彿銅澆鐵鑄的手掌扣死。
恐懼終於從他的心中出現了,一種不祥的預感讓他想要掙脫白朔的束縛,卻掰不開他的手掌。
白朔低垂的頭緩緩擡起,雙眼中血紅色的光芒像是在燃燒,嘶啞的聲音從喉嚨裡發出:
“想殺我?你還,未夠班吶!”
驟然出現的怪力讓黃金的束縛出現了巨大的裂縫。
“糟了,老四,老五!”一直用千里眼窺視着白朔的橙衣少年驟然發出了命令。
根本不需要發出聲音,可以說異體同心的另外幾個魔胎突然從山巔跳下,污濁的毒水從大地深處涌現,黑紅色的火焰從天空中壓下。
就像是兩道巨大的棺材從天而降,把白朔的身體套入其中。火焰和毒液混合在一起鑽入了鋼鐵枷鎖的空隙之中,開始灼燒或者侵蝕他的身體,就像是一場詭異而宏大的葬禮。
黃金鑄就的壽衣將白朔包裹在其中,火焰凝結的黑棺灌滿了銷魂蝕骨的毒液。
足以將白朔徹底埋葬。
只是那一隻裸露在外、已經蒼白起來的手掌,始終未曾鬆開藍衣少年的手腕,傾聽到了什麼聲音,和白朔距離最遠的第二名魔胎,橙衣少年的臉色驟然蒼白了起來。
“這是,什麼?”
隔着火焰、毒液、還有鋼鐵的桎梏,在那一片充滿死寂的黑暗中驟然出現了一個聲音。
就像是最深邃陰冷的洞穴裡捲起了熾熱的風,沉睡的巨龍被愚蠢的竊賊所驚醒,憤怒的呼吸回蕩在洞窟之中,但是卻彷彿充斥了整個世界。
在接二連三的必殺攻擊之下,那個人居然……還沒有死?
“放手!放手!”藍衣少年努力的想要掰開白朔的手掌,但是卻始終無法讓那隻銅澆鐵鑄的手掌鬆開哪怕一絲的空隙。
突然感應到巨大威脅的橙衣少年突然大吼:“老六,斬了他的手!”
藍衣魔胎咬着牙,牙縫裡吐出的聲音:“我叫你放手啊!”
他的手握緊了將白朔貫穿在黃金束縛中的匕首,猛然拔出了之後向着白朔的手臂斬下。
就在他剛剛拔出的瞬間,他就聽到了背後二哥的大吼:“不要拔……”
鮮血噴濺,匕首深深的嵌入了白朔的手臂之中,小臂之上的骨骼被斬開了一道巨大的裂縫。陷入混亂的藍衣魔胎沒有聽到自己二哥的吼聲,獰笑着將第二刀斬下。於是骨骼碎裂,肌肉被切開,血腥噴濺。
白朔的右手小臂被被削鐵如泥的匕首斬切了下來,墜落到了地上。
直到此時,藍衣魔胎才抹了抹噴到臉上的鮮血,扭過頭看着一臉震驚的兄長,獰笑着問:“二哥,你剛纔說什麼?”
陷入呆滯的橙衣少年無意識的後退了一步,嘴裡喃喃自語:“遲了……”
就在他弟弟將那一柄蛇妖玉簪所化的奪命匕首拔出的瞬間,他就感覺到了白朔被徹底截斷的生機重新開始流通,不知道爲何暴漲了數十倍的生命力量洶涌的流淌在身體中,就連火焰毒液和金屬都無法遮掩。
彷彿是一條失去枷鎖的巨龍,現在,那隻失去枷鎖的龍發狂了,所有觸怒他的人都將暴露在致命的龍息之下,化爲灰燼。
“什麼?我沒聽清楚。”藍衣魔胎扭頭準備離開,但是卻發現,自己的手臂……爲什麼還是無法動彈呢?
他呆滯的扭頭看着自己被束縛的手腕,發出了恐懼的尖叫。
在那一隻被斬斷的手臂之中,再沒有噴出血腥,而若隱若現的光芒從斷裂的肌力和骨骼之中滲透出來,那種燃燒的光芒化爲了手掌的摸樣,在白朔失去手掌的瞬間代替了原本的束縛,將藍衣魔胎已久桎梏在了原地。
藍衣少年的眼瞳顫抖着,看着燃燒光焰所凝結的手指,聲音扭曲而尖銳:“這是究竟是……什麼東西啊!?”
“呼……哈……”
那種深邃的呼吸,彷彿極深洞穴中捲來的呼嘯風聲,讓人遍體生寒。
隔着一重重的阻隔從封鎖的最深處傳來,近在咫尺的魔胎眼中的恐懼越來越盛。終於在最後,接連不斷的噼啪聲響從火焰黑棺的最深處傳來。
彷彿鋼鐵寸寸碎裂的可怕聲響,黃金鑄造的桎梏徹底的碎裂了。緊接着,火焰黑棺驟然膨脹了數倍,就像是有無聲的爆炸從其中發出。
膨脹到極點的火焰棺材終於發出了巨響,被其中所瘋狂散發的力量撐炸了!
毒液被火焰蒸發,污濁的氣息徹底擴散,混合在如同刀鋒一般的氣流中向着四周衝擊而出。
在毒辣的狂風中,橙衣的魔胎顧不上遮住眼睛,反而瞪大眼睛看着出現在藍衣魔胎背後的黑影。
火光投影在灰塵之中的猙獰氣息散發出了一種狂暴的殺戮氣息,由無數妖魔的血腥鑄就的暴戾殺意。
慈悲反轉之後是無情,白朔既然以身證法,敢學地藏王‘身處地獄’的方法,那麼所承擔的因果和殺孽就要比尋常的修行者嚴重百倍。
而現在,在這種最危機的時刻,他所行走的方向驟然反轉,向着截然相反的路子延伸而去。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老人傾聽到洞窟之外傳來的轟鳴,臉上露出了笑意,用嘲諷的目光看着最高處的蛇妖,穿過黑暗,他看到了蛇妖臉上覆雜的表情。
“你註定失敗了。”
“是麼?”蛇妖中的妹妹阻止了拔出劍的姐姐,緩緩從座位上游弋下來,來到了他的面前,眼神複雜的看着他蒼老的臉:“你到現在了,還在想什麼呢?”
回答她的只有蔑視的眼神,蛇妖不以爲忤,緩緩的走到了他的背後,伸出冰涼的手撫摸他的臉頰:“你還是跟當年一樣的可愛。”
老人冷笑了起來,帶着一絲絲屈辱和不甘:“我倒是覺得當年瞎了眼,險些被你所矇蔽。”
“現在也是啊。”蛇妖從後面貼在了他的肩頭,將一柄寶鏡放到了他的眼前,就在鏡面的影像裡,一座從天而降的火焰黑棺將白朔埋葬到其中。
“那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傢伙快死了啊。”她滿不在意的在老人耳邊呢喃:“你現在還有什麼辦法呢?看你這麼彆扭的樣子,我還是像當年喜歡你呢。”
“喜歡得快要把你吞掉了啊。”她魅惑的笑了起來,可惜,黑暗中老人渾濁的眼神看不清她的臉。
看着依舊未曾軟弱下來的老人,蛇妖再次笑了起來:“我知道你再想什麼?是在想這個麼?”
一朵盛開的蓮花出現在了她的手掌之中,魅惑的聲音鑽進了老人的耳中:“那個所謂的山神給你的最後法寶,也落入我的手中了呢。”
一直未曾動搖的老人沉默了,良久之後,他才幹澀的說道:“你從哪裡找到的?”
“你藏東西的地方還是和以前一樣呢。”蛇妖的芯子觸動了他的耳垂,聲音甜美:“人家找起來,真的很沒難度啊。”
“你的葫蘆籽,我污染掉了;你的孩子們,現在變成了我的孩子們。只需要我一句話,它們就會把你撕開吞掉,就連最後的依仗都沒有了呢。”蛇妖惡毒的笑聲鑽入他的耳中,而她的動作也越發的撩人了,但是卻纏繞着一種冰冷的殺機。
那一隻冰涼的手撫摸在了老人的脖頸上面,柔媚的聲音傳來:“現在,告訴我吧,背叛我這麼多年,你有沒有後悔呢?”
老人轉過頭,毫無畏懼的看着她的眼睛,聲音蹉跎:“很多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你又何必再問呢?”
“是啊,我現在還需要跟一個快要死的老頭子計較什麼呢?”
蛇妖冷笑了起來,後退了兩步:“那你就睜眼看着吧,你所鍾愛的一切……”
陰冷的聲音帶着一種刻骨銘心的恨意:“將統統被我摧毀!”
純白的蓮花落入了漆黑的毒液之中,緩緩染上了污濁的黑……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