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杉第一天買回來,眼睜睜地看着繼母生出華髮,眼下袋從若有若無到如鵪鶉蛋,豐潤的臉也如擰乾了水的抹布,變得皺皺巴巴。
繼母卻對自己身上的變化恍若未覺,只一門心思地要他第二天再多買些糕來!
待他第二日見了美人攤主一夜也老了許多,雖不若繼母那般駭人,卻也十分明顯,阿杉便隱隱猜到,二者之間,怕是有什麼關聯。
今天見了美人攤主那般模樣,阿杉已是打定主意,今天最後一次買糕,反正繼母已經下不了牀,父親更是三天前見了繼母一次就嚇得沒再返家。
以後,這繼母再不能拿捏於他了。
現下這毒婦死了也好,一了百了。
阿澤身上驟然一輕,不知不覺竟軟倒於地,全身沐浴在了午後陽光中。
太陽登時變得刺眼起來,他下意識地伸手擋住陽光,下一秒,他猛地意識到不對——他的手並沒有這麼大!擋不出這麼一大塊陰影!
“弟弟你跑的好快,家好遠,讓我好一頓找啊!”
香香一如既往的嬌甜,聲音卻老態龍鍾,聽到耳中,不免毛骨悚然。
阿杉的手顫抖着挪開,一張比方纔繼母還要老的臉出現在了他面前:
這張臉上甚至有幾個洞,不時有蚊蠅飛進飛出,一雙黑漆漆沒有瞳孔的眼,像是無底黑洞一樣盯着他!
她的嘴努力向兩邊咧去,卻沒有牙,只有一個巨大的黑洞,張口就像是喉嚨裡藏了一個風車,呼哧呼哧地往外漏着風。
阿杉以手代足,雙足更是用力,啊啊啊啊啊,一邊叫着,一邊倒退向後爬去。
到了門口,他一邊驚恐回望,一邊努力推門,門卻紋絲不動。
黑洞老婦笑了,沒有理這個險些讓她功虧一簣的蠢後生,直接進到了屋裡,從死掉的婦人手中,摳下最後半塊鉢仔糕。
又一瘸一拐地到了阿杉面前,把鉢仔糕往這年輕後生面前一送,不忘賣弄風情:“好弟弟,張口哦~”
只是她一張口,嘴中黑洞加上雙眼黑洞,以及臉上黑洞,恐怖無比,阿杉下意識地張嘴尖叫:“啊——”
下一秒,半塊糕就被塞到了他口中。
這一刻,阿杉噁心的只想吐。
他沒吐,鉢仔糕卻也咽不下去了。
他人高馬大,半塊鉢仔糕含在嘴裡絲毫不顯。
於是,黑洞老婦從滿臉笑容到滿是疑惑,再到整個人如蠟燭般熔成一灘散發惡臭的黑泥。
最後,只剩一根黑色指骨,還固執地指着阿杉鼻尖。
而在黑洞老太化爲黑泥地瞬間,阿杉哽在喉中的半塊鉢仔糕,化成一團流光,衝入了阿杉腹中。
阿杉身體一震,片刻後,他揉了揉小腹,喃喃道:“原來如此——”
不久後,九龍戲院前的小吃攤換了個英俊的青年攤主,他濃眉大眼,一笑兩個酒窩,最喜歡說一句話:
“靚女,吃糕嗎?”
“我餵你哦!”
……
大太太一氣呵成,寫完看了一遍,自覺還算滿意,主要是文字版到底少了語音變化,若是經她的口來講,這故事,至少還可以恐怖上三倍!
還差個文名,想了想,大太太簡單粗暴的用了阿杉最後的臺詞:
靚女,吃糕嗎?
想到前段時間,家裡似乎收購了一份報紙,大太太也懶得折騰,直接叫來管家,勞他把手稿送去。
……
自從接手了快報,於得水就像被放逐到了邊關的朝廷重臣,每日裡無所事事,閒得把報紙捲成一卷練習拍蒼蠅,現在已經從新手小白進化成了神級殺手,手上不知沾了多少蠅命。大概是打的太兇,蒼蠅都要幾天才飛進來一隻了,於得水都有些不捨得打了。
他愛憐地看着在桌面上盤旋的小嗡嗡,自言自語道:“小寶貝,只要你別落在爸爸的茶杯上,大家就還是好朋友!”
進來遞稿的編輯剛好聽到這一句,不由搖了搖頭,喚道:“於主編,這是郭家送來的稿子。”
於得水修道太久,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眨了眨眼:“郭家,什麼郭家?”
“郭家!”
他一躍而起,手中報紙卷猛地揮出,下一秒,小寶貝一頭載下——
於得水已經伸手接過編輯手裡的稿子——高手出刀後從不需回頭看!
靚女,吃糕嗎?
搭訕故事?
於得水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
片刻後,他彷彿被燙了一樣鬆開手,待紙張飄落到桌面上,於得水又如夢初醒,快速揀起——
就,讓人有點害怕,又忍不住去看。
很快,這一篇短稿看完,於得水呼出一口長氣,下意識地看向了投稿人——
鬼太太?!
於是,這一口長氣,呼出一半又生生凍在了半路!
於得水忍不住擦了擦額上冷汗,這筆名和小說內容還挺,挺貼切地哈。
於得水一把將稿子拍到了桌上,“明天,副刊頭條,給我登這個!”
編輯微微一愣,他也看了這個鬼故事,不過,他覺得將將只是中上而已,配不上頭條的位置。
於得水搖了搖頭,“老魏啊,你沒發現,這篇小短文,還蹭了一個熱門連載的熱度嗎?”
說着,他胖胖的手指一點,一排娟秀小字登時映入了編輯老魏的眼簾:
九龍戲院前的小吃攤!
老魏身體一震:“啊這!”
於得水擺了擺手,“還有,明天增發副刊,志杉先生不是送了歌唱比賽最新出爐的二十強嗎?都登上去!再刊一下二十進十的比賽時間和地點。”
他當了主編沒多久就發現了,每次只要有增刊,報紙的銷量就會猛增,對讀者老爺們來說,大抵是有點像是買了雞蛋送福字的感覺。
等等!
好像哪裡不對?!
於得水下意識的又拿起了鬼太太的文稿,一眼掃到了男主角的名字:
阿杉……
於得水:“……”
志杉先生,希望您一切都好。
……
已經時近傍晚,張澈導演卻越拍越嗨,直接把大部隊拉到了攝影棚外。
宋浣溪看着面前方圓足有三四公里的大湖,由衷讚道:“這是什麼時候新挖的大湖?”
張澈聞言,皮笑肉不笑地應道:“爲了拍梁祝挖的。”
宋浣溪:“……”
行叭,看這投入就知道六老闆有多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