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沉香尚幼,及沉香漸長,忍不住問劉彥昌,“爲何人人都有母親,只有沉香沒有?”
劉彥昌無言以對,最後一句你娘死了搪塞過去,沉香便問,那墓在何方,容他去祭奠一二。
劉彥昌大發脾氣,幾位小妾在一旁煽風點火,“你爹是爲了你好,你娘沒死,不過是同人跑了罷了。”
此言激怒了二郎神,直接叫來妹妹,讓她親眼看到這一幕,“都是你私自下凡,壞了神名!”
遂把三聖母關入山中,除非天崩地裂,不得出。
三聖母無法,託夢於沉香,並送來蓮花髮簪。
沉香心痛不已,踏上了救母之路。
隨後師從霹靂大仙,學藝有成後,前往華山救母,被二郎神攔下,二人大戰三百回合。
最後,沉香憑手中寶蓮燈的強大勝出,到了華山前,寶蓮燈化做巨斧,劈開華山,救出了母親。
……
裴遠洋彈了彈劇本,皺眉說出了自己的意見:“前面還不錯,後面就有點老套了。”
“而且劉彥昌如此氣人,最後妻妾成羣,富貴一生?”
鄒文桓無奈道:“沉香畢竟是他兒子,總不能讓兒子把老子打殺了吧!”
裴遠洋搖了搖頭,總覺得不是很滿意,他吩咐道:“把劇本拿給秦刀,叫他改一改!”
鄒文桓應了,卻沒有馬上離開,猶豫了一下問道:“林影后,最近每天都來片場,還問了我《寶蓮燈》的選角情況,您看——”
在他看來,沉香給宋羅密歐,三聖母給林影后倒是剛剛好。
裴遠洋擡眼看向得力助手:“你跟她說什麼了?”
鄒文桓苦笑:“我能說什麼!我告訴她,老闆還在斟酌,還沒決定女主角。”
裴遠洋點點頭:“下次你可以直接告訴她,女主角,是宋浣溪。”
……
宋浣溪一覺睡得極香,本以爲今天又是無事的一天,結果上午把《郵差的故事之二》郵走,中午剛吃了飯,宣發主任鄒文桓就找上了門。
給她送來了《寶蓮燈》的劇本,並告訴她,明天去一趟片場,《寶蓮燈》已經開始籌拍,最好和導演及其他工作人員先熟悉一下。
宋浣溪沒想到這麼快,就開始拍新戲了,轉念一想,這不就是六老闆一貫的風格麼?
六個攝影棚同時拍攝,劇組也分成了AB兩組,幾乎是24小時連軸轉。
她道了謝後,目送鄒文桓離開,蹬蹬蹬上了樓,打開劇本,全神貫注地看了起來:
……三聖母從華山出來後,母子相見,自是抱頭痛哭一場。
隨後,她拋出手中寶蓮燈,化做了一艘樓船,攜沉香登上樓船,行於雲海間,轉眼到了劉彥昌豪宅之上。
一道霹靂喚醒了劉府上下,三聖母站在雲端,居高臨下地看着下方的劉彥昌:
“劉彥昌!你當初親口承諾種種,可還記得?”
彼時三聖母再回神座,美貌一如當初,加上神韻環身,越發美麗不可方物,神光照人。
劉彥昌則已到中年,鬢邊白髮染染,聞言,大笑道:“好好!你若是始終如今日之美貌,我自待你如珠如寶!”
三聖母冷哼一聲:“沉香十八歲,我就取走你十八載青春,不過——”
她話鋒一轉:“地府生死薄上清楚寫了,你只剩十一年壽數……”
“也罷,你這諸多妾室並子女中,但凡有人,願意替你獻出十八載壽數,我和你之間恩怨種種,就此作罷!”劉彥昌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他下意識地回頭,看向了七八房妾室和子女,視線所及,所有人都向後大退一步。
彷彿他的目光,是洪水猛獸,照到身上,就會被生生咬死。
劉彥昌沉默半晌,突大笑出聲:“好好!取我壽命是吧?且等我片刻!”
說着,他急急奔入後宅,取出地契和商契,在小妾及子女們的鬼哭狼嚎哀求聲聲,“老爺不要啊!”中,一把火,全部燒掉。
接着,劉彥昌更是脫下身上長衫,點着後,拋向了身後豪宅。
終於,孑然一身的劉彥昌仰頭看向了雲端,“來吧!三娘!”
三聖母卻嫣然一笑,“我改主意了,你好好活着吧。”
話罷,她妙手一揮,雲霧掩上,樓船消失在了凡人眼中。
下方再次鬼哭狼嚎,細細聽去,已經不是老爺如何,而是老不死的如何如何了!
沉香始終沉默,此時終於忍不住道:“娘,爹他——”
三聖母俏臉一板:“爹?你還管他叫爹?”
“爹和娘,你只能選一個,你說,你要爹,還是要娘?!”
(全劇終)
宋浣溪:“……”
剛纔直接拿起劇本就看,都沒注意編劇是誰!
宋浣溪直接合上劇本,一眼看到了封面上的編劇名字:
初稿,曹起。
二稿,秦刀。
真是兩個人才!
宋浣溪忍不住腹誹,這種渣男人設和情節也還罷了,好歹寫得也稱得上跌宕起伏,問題是這個結局,是誰想出來的?!
啊?選爹選娘?!
就不能直接給個結果嗎!
還讓觀衆們自己想嗎?!
宋浣溪完全可以想像得到,這一部《寶蓮燈》上映後,觀衆們是如何停滯在影院門口不肯走,把劇組成員,從導演編劇到主角,全都噴個狗血淋頭的!
各大報紙也會爭相報道,她連標題都想好了:
《爹還是娘,這是一道難題》
《要飯的爹,成仙的娘》
《寶蓮燈版爹孃離婚了》
……
話說回來,宋浣溪也完全可以想到,結局的爆點必然引爆整個港城,就像是演藝班上,張澈導演所云,一篇影評,引無數市民走入影院。
如果宋浣溪只是女主角,她大概會很高興。
但她在女主角之外,還是一名編劇,恰好,她也正準備寫一部《寶蓮燈》!
在這樣一部註定因結局爆火的劇本前,她的妙筆,要如何生花,才能蓋住對方一頭?!
宋浣溪的筆,拿起又放下,反反覆覆,彷彿又回到了她第一次寫作的時候,腦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如何下筆。
半晌,她放下筆,輕嘆一聲,重新拿起了裴氏版《寶蓮燈》,再度看了起來。
……前幾天,一不小心打開一本小說,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小說一入深如海,差點沒把朕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