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國俊從座位上擡頭，頂了頂眼鏡。
“李華，我在走廊護欄外面掉了一百塊，你過去幫我撿一下。”
江年沉思，摸了摸下巴。
“我有個點子，如果同桌死了，另一個同桌能保送上大學嗎？”
李華瞬間喔的一聲，發出尖銳的爆鳴，痛心疾首。
他原本想說大膽刁民，豈敢害朕。一時間禿嚕了嘴，脫口而出的是。
“大刁膽民，豈敢害朕。”
教室中間瞬間發出一陣爆笑，早自習鈴聲就在這歡快的氣氛中響起。
週五，讀英語。
張檸枝拎起保溫杯，表情略微有些疑惑。心道莫非自己昨天忘了洗了，可是明明記得已經洗過保溫杯了。
擰開，熱氣撲了她一臉。
“哈哈。”江年在一旁幸災樂禍。
張檸枝不悅，“你裝了水怎麼不說？”
“你也沒問啊。”
“伱”張檸枝被他氣得夠嗆，卻說不出什麼話，只能悶聲悶氣說了一句，“哦，那謝謝你了。”
“不客氣。”江年吹起了口哨。
張檸枝有點紅了，今天是生氣荔枝。
一旁的李華愛湊點熱鬧，起鬨道。
“你怎麼不幫我裝？”
江年瞥了他一眼，語氣平淡。
“你杯子擱牀下放着，我怎麼幫你裝。”
“嗯？我杯子不是在抽屜.”李華話說了一半，忽然頓住了，緊接着就是“赤石赤石赤石！”
“你不要整天誹謗我啊！踏馬的，都是你們這幫人害我找不到女朋友的！造謠的下頭男！赤石赤石！”
實際上，李華買過。
只是便宜沒好貨，好的又太貴，一時間買不起，得湊一湊零花錢，可湊齊了錢，又沒勇氣購買了。
第一次買全靠勇氣，第二次勇氣如同抽空的腎，全都散了。
春風不解風情，吹動少年的心。
網易啊。
英語早讀正熱，李華一邊背單詞，一邊放聲高歌。
他想起了哆啦A夢的竹蜻蜓，於是熱心和江年分享。
“年啊，如果你有竹蜻蜓你會怎麼做？”
江年壓根沒早讀，每天早讀都是雷打不動的做題。
他始終堅持晴寶的三步走提分戰略，努力刷題。
用晴寶的話來說，地基已經夯實了。
物理化學不知道什麼提分方法好，不如先刷題試一試。各種辦法試一遍，說不定能量變引起質變。
聽見李華的話，他思考片刻後指了指褲襠。
“竹蜻蜓啊，套上面吧。”
李華愣住了，每日逆天發言了屬於是。
“臥槽？”
“這玩意是用來飛的！”
聞言，江年好奇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啊，你不用重申，誰還沒個童年啊。”
媽的，更奇怪了。
李華沒繃住了，想象了一下竹蜻蜓套上面的畫面，那豈不是大寄吧轉轉？
真是秦始皇盪鞦韆，皇得沒邊了。
“你牛。”
即將進入聽寫環節，李華閉上眼睛開始回憶背過的單詞。
“擦，全忘了。”
江年發笑，被他逮住了。
李華想起茜寶曾說過，自己旁邊坐着兩個英語一百三以上的同桌。沒事要多問，於是本着求學的念頭問道。
“年啊，有沒有什麼記單詞不會忘的辦法？”
“有啊，你有沒有什麼很喜歡但是沒表白過的人？”江年問道。
李華一愣，“這跟背單詞有什麼關係？”
“少廢話，你還想不想進步了？”
“老師，我太想進步了。”李華誠懇道，一旦他英語成績提上去，基本上除了清北，想去哪個大學都行。
985不比大專差，他想要湊合一下。
扭捏了一會，李華說出了他心中隱藏的白月光小故事。
大概就是初中的時候，在班上碰見了一個平平無奇的矮姑娘。
“臥槽，蘿莉控是吧？”江年哈士奇指人。
“滾！滾滾！”李華惱羞成怒，壓低了聲音接着說道，“我現在還記得，她小個子短髮可可愛愛的。”
“還說不是蘿莉控，華，你真變態。”
“赤石！雪豹閉嘴。”
“OK，請繼續。”
“初三的時候，我記得是上學期。”李華陷入了回憶，神情竟然變得平和。人哪有不愛說過去暗戀對象的，只是沒找到合適的口而已。
如果是住校生，大概會在夜談中途輪流插入這一段回憶。
聽着室友噢噢的起鬨聲，在黑暗中嘴角上揚。
最終在一句句逆天的玩笑話裡，付於無聲的嘆息之中。
“那時候是冬天，有一天早上特別冷。我就覺得那天會下雪，中午果然下雪了。”
“那時候整個教學樓都在歡呼，老師不讓我們出教室。但是允許我們去窗邊看雪，然後一羣人就涌過去了。”
“她你知道吧，她就坐在靠窗的位置。然後我是第一個飛過去，後面一羣人在擠我，差點給我摁牆上。”
“知道的是看雪，不知道的還以爲要把我厚乳了。”
“那是我離她最近的一次，近到連眼睫毛都能看清楚。當時還出太陽了，邪門吧，她臉上的絨毛是金色的。”
“我那時候很想和她說話，但是後面太多人了。猶豫了一會沒機會了，後面我再沒找到機會和她說話。”
“一直到中考，我提前記住了她的考場和座位號。轉悠了七八家文具店，找到了一款很好看的筆芯，我踏馬全買了。”
“我當時也是傻逼了，沒看這筆芯什麼型號的。0.35的，這不害人嗎？當時中考要掃答題卡，只能用0.5的筆芯。”
“找到她考場的時候，她就站在走廊那。雖然有點矮，但是頭髮乾乾淨淨的，太陽一照真的很好看。”
“我當時臉肯定很紅，磕磕絆絆就送了。她就哦了一句，然後擡頭看着我就笑了。”
班上，英語聽寫已經開始，但李華明顯想說完。
他咕嘟嚥了一口唾沫，說起這件三年前發生的事情，現在依舊會緊張。
“當時你知道吧，我們對視了，媽的。”
“我和她說過的話，從認識到中考加起來可能都沒有二十句。但是她和我對視的時候，我就知道她.她。”
“就是她肯定知道些什麼，感覺我們很熟悉，彷彿已經熱聊了一百個晚上那樣。”
“我那時候就感覺，直接表白，關係就能進一步了。”
“就他媽差一個吹衝鋒號的機會了，但是我尋思着一會就考數學了。她數學不怎麼好，免得她分心。”
“錯過了那個機會，後面我一直沒敢去她的考場。原本想着要不中考完再去找她，結果考完她人不見了。”
“一問，她媽開車把她接走了。”
“後面發現聯繫不上了，臥槽，你知道我暑假怎麼過的嗎？”
“草了，不開玩笑，玉玉到打飛機都打不動。”
“一直到高一快開學了，我都快忘記這件事了，突然手機收到一條短信。”
“你敢信？這年頭還有人發短信。”
“她去隔壁縣借讀了，因爲鎮南中學太他媽的不爭氣，純純垃圾高中。”
“她去了新高中，也只帶了一個老人機。所以只能一個月一次發短信。”
“我知道她一開始住校也很慌，頭一天晚上會哭。但每次我知道的時候，基本都是在一個月之後。”
“你知道吧，就他媽有種過期的感覺。不是她過期了，是我過期了。”
說完，英語聽寫已經完成一半。
李華着急忙慌的開始探頭找人抄單詞，江年直接轉頭抄張檸枝的。
他一邊寫，一邊在心裡有了一個畫面。
冬日某個灑滿陽光的課間，華子喜歡的那個蘿莉託着雪腮，在人羣擁擠中轉頭盯着教室窗外的厚雪發呆。
原本他還想弄個是小單詞梗耍一耍李華，比如那個單詞pigmightfly（不可能的事）。
拆開來拼就是，pig（豬）、might（會）、fly（飛）。連起來，除非豬會飛，不然她不會喜歡你。
不過江年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太幾把危險了。
以李華剛剛說話時候那激動狀態，估計現在還記得他的白月光。要是自己給他整這麼一出，怕是一會能把自己拆了。
五分鐘後，聽寫結束了。
作弊完的李華湊了過來，滿臉都是傾訴後的舒暢神情。
“年啊，你剛剛說的記單詞的方法是什麼？”
江年想了想，回答道。
“多背幾遍。”
“你死！”李華瞬間發動鎖喉之術！
張檸枝從他們說話開始就一直豎起耳朵偷聽，永遠不會錯過每一個八卦。
即使李華說話的聲音很小，但她語感超羣。靠着隻言片語，硬是拼湊出了大概意思。
她很想知道故事結尾，但是不好意思問。
於是轉頭看向了江年，後者和她對上了目光，她眨了眨眼睛。
江年心領神會，豎起一根手指。
意思爲一盒檸檬茶。
張檸枝撇了撇嘴，從抽屜裡找出飲料遞給了他。
“給。”
江年笑了笑，轉頭問李華。
“你們還有聯繫嗎？”
李華愣了，撓了撓頭沒回答。
林棟剛聽寫完，看了一眼同桌孫志成。
“阿成，你還真穿上帶帽的了？”
此時的孫志成頭戴着灰色的衛衣帽，滿臉都是惆悵。
“別提了，昨天我問了心理委員。”
“她怎麼說？”
“她讓我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