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告白

生活就是這樣, 像一面鏡子,打碎了也還得拼接起來繼續朝前看。

沒多久,盛南洲出了國。

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有人說在法國巴黎街道見過他, 還有人說他成爲一名國際組織志願者, 把胡茜西走過的每一個地方都重新走了一遍。

總之, 他與大家失去了聯繫。

周京澤結束休假回了基地, 許隨則繼續回醫院上班,雖然兩人都在不同的崗位上,但始終做着同一件事——盡全力救護每一條生命。

中午休息的時候, 許隨坐在辦公室對着電腦屏幕發怔,鼠標在確認打印之間, 猶豫了一下, 以致於韓梅進來時的敲門聲她都沒聽見。

韓梅端着一杯咖啡, 一隻手撐在桌面上,湊了過來, 神色驚訝:“你要辭職啊?”

許隨回神,伸出食指抵在脣邊做了一個“噓”的動作,應道:“我這還沒交上去呢,暫時幫我保密啊。”

韓梅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不太敢相信許隨放棄了這麼安穩且前途無限的一份工作, 尤其是她正處於事業上升期。

“你這是懷孕了還是嫁進豪門了?怎麼突然放棄這麼好的工作。”韓梅語氣疑惑, 開玩笑道。

許隨笑了笑, 拖着腮食指點了點臉頰:“沒有, 就是想清楚了一些事情, 正好換個工作環境。”

韓梅見她去意已決,也不好再說什麼, 立刻放下咖啡伸手環住她的肩膀,說道:“我會想你的。”

“我這還沒走呢。”許隨笑着拍了拍她的背。

辭呈交上去後,第一個找許隨的便是她的老師,也是張主任。張主任代表醫院和個人都對許隨進行了全力挽留,還從各方面分析了她離職的負面影響。

總之,他認爲辭職是年輕人一腦子熱衝動的行爲。

許隨進去前後待了有一個多小時,主任費盡脣舌,他喝乾了一缸茶,還是絲毫沒有改變她的心意。

“你這孩子,怎麼那麼軸呢?”張主任嘆了一口氣。

許隨雙手插兜,開口,語氣真誠:“老師,你說我身爲醫者沒有憐憫心,現在我找到答案了……”

主任聽完後放了人。

最後,許隨從普仁順利辭職了,但她目前還要那裡工作一段時間,等真正交完班才能從醫院離開。

辭職這件事,她誰也沒說。

許隨和周京澤在一起這件事,從她媽出院之後,她就一直在跟許母打持久戰,見縫插針地給許母科普周京澤這個人有多好,有靠譜。

時間久了,許母看起來好像也沒之前那麼激烈反對了。

放假,許隨回了黎映看望老人。晚上她同許母站在廚房包餃子,廚房的白熾燈打下來,許隨捏着一個圓鼓鼓的餃子,看似開玩笑,實則在試探她,說道:

“媽媽,我真的想嫁給他,你不答應我真去山上當尼姑了啊。”

許母認真擀着餃子皮,動作頓了一下,也沒看她,笑着說:“那媽可不能讓你當尼姑。”

許隨愣了三秒,才反應過來,聲音驚喜,立刻衝過去用滿是麪粉的手摟住許母的脖頸道:“媽媽媽,你這是同意我和他在一起了?!”

一段感情裡,許隨最想得到的是親人和朋友的祝福。

“再不同意,你都該不認我這個媽了,”許母笑着把她全是麪粉的手拍開,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說道,“不過女孩子家家的,怎麼一點都不矜持,天天嚷着要嫁給他。”

“你要把主動權握在手裡。”

許隨心情很好,還舔了一口手指沾上的麪粉,笑嘻嘻的:“他現在很喜歡我!”

許母拍了一下她的腦袋,笑罵道:“沒皮沒臉。”

睡覺的時候,許隨躲在被窩裡同周京澤說了這件事,她握着電話,語氣有些小得意:“怎麼樣,葛女士在我的軟磨硬泡下終於同意我們在一起了,我是不是很厲害呀?”

周京澤在那邊笑了一下,敲了一下指尖夾着的煙,菸灰撲簌簌地落下來,聲音壓低:“嗯,我媳婦兒真棒。”

其實許隨不知道的是,許母之所以會同意兩人在一起,是因爲上週末周京澤正式拜訪了許母。

出發前一天,周京澤嘴裡還咬着根菸,踩着一雙軍靴到處在基地借西裝白襯衫,隊友嘲笑他:

“怎麼着,周隊要去當伴郎啊?”

周京澤哼笑了一下,嘴裡叼着的煙,一截菸灰簌簌抖落,扯了扯嘴角:

“伴個屁,見丈母孃用的。”

怎麼着,這次正式拜訪,他也得拾掇得正式一點,總不能一件衝鋒衣套上去,穿得跟個痞子一樣,這樣許母還怎麼放心把女兒交給他。

同事笑了一下,把他嘴裡咬着的煙拿下來扔進垃圾桶裡,說道:“你順便把胡茬刮一下,西裝白襯衫,一定要再配根領帶,靠譜值上升十倍。”

“成。”周京澤低笑一聲。

等周京澤換完西裝皮鞋出來後,同事們笑不出來了,有人指着他笑罵道:“要不認識你,看你這人模狗樣的,我他媽都想把女兒嫁給你。”

周京澤仍覺得不舒服,伸手拽了一下領帶,語調散漫:“這是罵我,還是誇我啊。”

“很明顯是誇!”

就這樣,平常不穿襯衫西裝的男人爲了許隨,正兒八經地換上了這衣服。

等真正拜訪許母的時候,周京澤內心還是有一絲忐忑不安的時候,他第一次起飛的時候都沒這麼緊張過。

許母打開門,看見是周京澤的時候,臉上的劃過一絲意外的表情,說道:“進來吧。”

許母砌了一壺茶,倒了一杯給他,周京澤坐下沙發上,傾身接過來,問道:“前段時間一直在忙加上要處理一些事情,就沒時間過來看您,你身體好些了嗎?”

許母吹了一口茶杯的熱氣,握着它,手肘抵在膝蓋處,說道:”好些了,上次還沒謝謝你在醫院的幫忙。”

周京澤怔愣了一下,答道:“應該做的。”

不知道是不是許隨鬧了一場,再加上他們又在打持久戰的原因,周京澤覺得許母的態度柔和許多,沒之前那麼強硬了。

“伯母,我今天來是和你談……許隨的事情,這話可能聽起來有點假,但是我希望你能放心地把女兒交給我。”周京澤語氣真誠。

許母把茶杯放在桌子上,看着他,咳嗽了幾聲,臉上的憊態明顯:“你應該知道孩子他爸是因爲什麼去世的吧?你這份職業,這麼危險,叫我怎麼放心把女兒交給你?”

說完之後,許母的咳嗽聲更爲劇烈,她身材瘦弱,躬在那裡,像一把瘦弱的旗,一咳嗽起來,怎麼都停不下來。周京澤忙倒了一杯白開水給她。

許母接過來喝了幾口水後,臉色恢復了一點,嗓音仍有點啞;“還有我這身體情況,她奶奶年紀也大了,以後我走了……怎麼放心得下她一個人在世上。”

許母的想法跟大部分普通父母一樣,希望自己的小孩健康,找一個愛她的人,有一份簡單普通的幸福就夠了。

“我理解您的顧慮,”周京澤語氣緩慢,從身後拿出兩份文件遞到許母面前,“但我還是希望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她。”

許母接過文件,語氣詫異:“這是什麼?”

“這是我的體能鍛鍊記錄表,原本我是飛行員,身體素質已經達標了,但最近又重新開始訓練了。”周京澤解釋道。

許母拿着一份厚厚的表開始翻看,周京澤從兩個月前就開始了負重訓練,一連串的數字都在表明他的態度。

週一

早上5:00 ——負重長跑5公里。

早上6:00 ——繩索下壓5~10組,凳上反屈5~10組。

週二

19:00——核心力量和hit一小時。

20:00——槓鈴箭步蹲5~10組,器械腿屈伸5~10組。

週三

……

厚厚的一份體能訓練表,從頭到尾透露着一個信息:他沒玩,是認真的。

“我以後也會繼續鍛鍊,保持健康的身體狀態,等她老了,八十歲了走不動,要坐輪椅了,我也抱得動她。許隨這一生都由我來負責,我一定比她後死。”周京澤一字一頓,語氣認真道。

周京澤喝了一口茶,語氣頓了頓:“要是萬一……我真的出了什麼事,這是我簽好的財產轉讓書,我不在了,她這一生會衣食無憂,我的家族也會護着她,不會讓她受委屈。”

“她比我的命還重要。”周京澤說。

這是周京澤全部的誠意和真心。

許母拿着兩份文件,只覺得沉又重,同時也鬆了一口氣,她的女兒被眼前這個男人真正放在了心上。

“女大不留娘啊。”許母笑了笑,終於鬆口。

從許隨家裡出來後,周京澤一身輕鬆,倏地,褲袋裡傳來一陣震動聲,他拿出手機,在看清屏幕上的來電提醒後笑意斂住。

真行,好事壞事都趕一趟了。

周京澤站在太陽底下覺得有點曬,於是挪到樹底下點了接聽,同時從煙盒裡抖出一根菸銜在嘴裡:“什麼事兒?”

電話那頭傳來文件翻閱的聲音,師越傑語氣停頓了一下:“爸得了癌症,時間……不多了,他想見你一面。”

菸灰抖落,吸進來的煙嗆了喉嚨一下,半晌,周京澤終於開口:“成。”

周京澤拎着一個果籃出現在華附第一醫院,病房內外,他並沒有看見祝玲貼身照顧的身影,只有一個護工坐在那裡打瞌睡。

房間空蕩蕩的,午後的風捲起窗簾的一角,桌上花瓶裡的花打着蔫兒,有的已經枯萎,周正巖有氣無力地躺在病牀上,整個人十分乾瘦,形容枯槁,兩鬢已經長出了白髮。

竟有點晚景淒涼的味道。

周正巖聽到聲響,睜開渾濁的雙眼掙扎着要起來,費力地笑了笑:“京澤,你……來了啊。”

這一親暱的稱呼他至少有二十年沒再聽過。

周京澤躬腰把果籃放下,聞言一頓,垂下眼睫什麼也沒說。

護工走過來要攙着周正巖起牀,後者推拒,咳嗽了幾聲,說道:“先給他倒杯水。”

“不用了,”周京澤直起腰,聲音淡淡的,直視他,“我說幾句話就走。”

像是會預見他會說什麼話似的,周正巖急忙開口,但十分費力,他稍微一有什麼動作,身上就密密麻麻的痛。

“過去的一切是我的錯,你……能原諒爸嗎?”

周京澤眼睫投下一點黑,他點點頭,繼續說道:“過去的事就不提了,我聽說師越傑在這家醫院上班,兒子是醫生,病的事您就不用多擔心了。”

“至於我,兩年前我就把戶口從您家遷出來了。這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保重。”

周京澤臉上沒有波瀾,聲音也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好像在說一件極其普通尋常的事,說完轉身就走了。

忽地,他想起什麼回頭,臉上帶了點笑意:

“對了,我要有家了。”

他要有自己的家了,真正意義上的家。

周京澤轉身的那一刻,周正巖躺在牀上,臉上的表情痛苦又帶着悔意,他整個人咳嗽不止,咳得有點呼吸不過來,護工手忙腳亂地按急救鈴。

他全身劇痛難忍,又喊不出來。周正巖看着周京澤離去的背影,一剎那才明白。

過去的種種都是他種下的惡,所以現在才落得這樣的下場。

這孩子哪裡是原諒他了啊,他是不在乎了,徹底與這個家斷絕了關係。

從醫院出來,周京澤坐在車裡一直沒有說話,他把一顆薄荷糖丟進嘴裡,糖衣融化,舌尖嚐到了冰涼的味道,撥打了許隨的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許隨那邊好像很忙,聲音嘈雜,她的聲音柔柔的,問道:“怎麼啦?”

“沒,想聽一下你的聲音。”周京澤語氣懶散,聽不出有什麼問題。

過了一會兒,他用一種極平淡的語氣插話:“對了,忘了跟你說,我現在戶口本上是一個人。”

但其實他有點緊張,也說不上來是爲什麼,他沒有家了,會不會被嫌棄。周京澤腦子裡冒出這個荒唐的想法都覺得自己可笑。

電話那頭很嘈雜,許隨偏頭用肩膀夾住手機,懷裡抱着厚厚的文件,醫院的走廊上有病人跟她打招呼,她應了一聲,緊接着以一種再正常不過,隨意的語氣回:

“那你以後跟我在同一個戶口本上。”

“好。”周京澤緩緩地笑了。

他不再是一個人了。

*

三個月後,中國空中第一飛行救援基地。

周京澤剛在修飛機的老鄭那裡順了副象棋,準備晚上下班回宿舍玩。

他穿着藏藍色的救援制服,雙手插着兜,有一搭沒一搭地嚼着薄荷糖往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人剛走到辦公室門口,他下意識地察覺出辦公室的騷動。

原本一幫糙到不行的大老爺們正在辦公室刮鬍子,梳背頭,一個個正在認真地拾掇自己,騷到不行。

有一個剛來的隊友急匆匆地往外跑,說是要去後勤隊借洗面奶。周京澤倚在門口,等人經過的時候,一把拽住他制服的前襟,小夥子差點摔一跤,男人不緊不慢地問道:

“幹嘛去?”

“借洗面奶去。”

周京澤哼笑一聲,舌尖抵着糖推到左臉頰,慢悠悠地:“怎麼忽然這麼娘了?”

“害,周隊你不知道了吧,今晚基地有文工團過來表演,個個姑娘貌美如花,”隊員掃了一眼他手裡拿着的東西,“您還下什麼象棋,姑娘來了!”

周京澤鬆開他,笑道:“滾吧。”

新隊員摸着腦袋一頭霧水地走了,周京澤人剛坐下沙發沒多久,小九正手動颳着鬍子,瞧隊長在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在那玩手機的模樣就來氣。

“周隊,今晚有文工團的過來,美女欸,您就不看一眼?你要不拾掇一下。”

“爺這張臉還需要收拾?”周京澤嗓音低低淡淡,視線仍在手機上,語氣吊兒郎當的,“反正沒我媳婦兒好看。”

小九感覺自己這條單身狗被殺了一刀,他自刎脖頸:“行,我閉麥。”

周京澤旁邊的沙發凹陷,有人坐了下來,手搭在他肩膀上,語氣調侃,“周隊,三個月沒回家了,不怕媳婦兒跑嘍?”

周京澤低頭握着手機,拇指停在屏幕上,開口:“該我的人,跑不了。”

辦公室一幫大老爺們正捯飭着自己,領導李部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辦公室門口,他手裡拿着一堆藍色的文件敲了敲門,咳嗽道:

“臨時過來開個短會。”

一羣手下立刻撇下手裡的東西,拿出筆和記錄本,正襟危坐地搬出小板凳坐在長桌旁的空地上。小九立刻去找遙控器放投影儀。

PPT展示出來,李部站在投影儀前,說話簡明扼要:“我們中海交通運輸部第一救援隊隸屬於中國航空,在國家的大力扶持下,隊伍日漸壯大,大家一次又一次出色地完成了緊急救援任務,這一點得到了上面的肯定。”

“但我國的救援體系還不夠完善,特別是航空醫療方面,市場需求量又大,頻發的自#然#災難有地震,洪水,林業,漁業,人民個人健康上,已知我國心血管病患者高達3.8億人,腦溢血,高血壓患者更是達到數億人,無論是高頻的自#然#災#難,還是重症患者的救治需求,都需要我們空中救援隊。”

“國家正致力於構建空中醫療救援體系,因此,派出了一支出色的年輕的醫療隊伍加入我們,以後共同直升救援,”李部看向門口,笑着說,“來,歡迎他們加入我們空中第一飛行救援隊的隊伍。”

周京澤嘴裡咬着一根筆,順着李部的眼神擡眼向門口看過來,神態漫不經心。一羣穿着白大褂的醫務工作人員走了進來。

他無意一瞥,在看清順數第二位女人的樣貌時,嘴裡咬着的筆“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許隨穿着白大褂,扎着低馬尾,露出一截纖白的脖頸,大大方方地出現在航空醫療的隊伍裡。

李部擡手讓周京澤站起來,笑着說:“你們可以互相熟悉一下,這是我們第一救援隊的隊長周京澤。”

許隨走到周京澤面前,他的視線緊纏着眼前的人,拼命壓抑心中的激動和顫動,喉嚨一陣發緊:

“你怎麼來了?”

許隨雙手插在白大褂衣兜裡,歪頭想了一下答案,擡眼他:“心裡一直對這個世界有疑惑,直到你告訴我這個世界是美好的,我現在來交答卷啦。”

因爲你坦蕩正直,永遠向陽,所以我願意跟着你,在身後支持你。

我來了,周京澤。

許隨看着他,伸出手,臉上漾起一個笑容:“你好,醫療救護隊許隨。”

周京澤站在她面前,緩緩地笑了,伸出手回握:“你好,空中救援隊周京澤。”

你好,我的愛人,我的戰友。

然而他們寒暄了不到十分鐘,辦公室的緊急熱線響了,小九跑去接電話,臉色凝重:“馬上到。”

“周隊,中海南中部有艘漁船着火了,船上有二十多個人,正向我們緊急呼救。”

周京澤擡起眼,薄薄的眼皮向利刃,掃向衆人:“全體都有,出隊!”

“收到。”

“收到。”

“收到。”

原本還鬆散的隊員們立刻爭分奪秒地換衣服,換靴子,周京澤則跑去櫃子裡拿出絞車繩,安全服。

不到兩分鐘,全隊集合完畢,迅速整齊有力地跑去辦公室,向直升機的方向跑去。醫務人員跟在後面,許隨擡眼望向走在最前面,個子很高,藍色的軍領下露出一截脖頸的男人

忽然熱血沸騰。

他們坐在直升飛機後,飛機緊急盤旋在上空,向中海方向飛去。

許隨坐在飛行員身後,看着周京澤坐在最前面,操縱駕駛飛機,沒多久,飛機盤旋在中海上空。

由於遇上強降風,風速迅猛,很難找到目標,周京澤坐在主駕駛,利用直升機海上救援系統中的GPS導航,進行大範圍搜尋捕捉信號,最終圈定範圍後,開始應對策略。

從天空往底下看,被困漁船位於東南側,藍色無垠的大海像是一頭野獸,將船困住,掀起十尺海浪。火舌舔着船艙向四周擴散,燃起熊熊大火,似乎要將每一個人吞併。

周京澤停在半空中,試圖找到一個着力點,但現在風太大了,救生繩放下去,迎風飄蕩,隨時都有可能撞到漁船,成爲阻礙物。

但他的聲音始終沉着冷靜,邏輯清晰有力:“救生吊帶固定好後,向被困人員傳遞信號安撫情緒,由絞車手迅速緊急救助拉開艙門,至於船頭那頭透支的人員,讓他們穿好救生衣,集中到救生艇,再進行甲板吊運。”

“重點是一定要快,救人第一,一個都不能少,聽明白沒有!”

“明白!”

漁船上所有等待救援的人內心焦灼到不行,小孩子的哭泣聲和女人的慘叫聲交織在一起,火舌舔到跟前,大家害怕得慌亂起來。

受傷的人拖着一條血淋淋的傷腿坐在甲板上哀嚎,有人順勢搶了女人的救生衣,她懷裡的小孩嚎啕大哭,亦有人開始絕望地流淚“我還這麼年輕,我不想死啊。”

所有人惶惶不安,人性的是弱點開始暴露無遺,人羣發生推搡和爭執謾罵。

忽然,人羣中有人發出一聲暴喝,朝着天空喊:“都他媽吵什麼吵,中國空中救援隊來了!”

所有人停下動作,擡頭往上看,一架白色的刻有五星紅旗的直升飛機在半空中盤旋,身穿藍色制服的飛行人員正站在去艙門往下放着設備,隱隱可見艙內醫務人員正在準備擔架的身影。

一種內心的震顫在心裡起伏着,有人擦掉眼淚喊道:“他們來了!我們有希望了!”

“是啊,中國空中救援隊來了。”

緊接着,空中響起了信號廣播,傳播在中海海域的每一個角落,風聲很大,雜聲也亂,但他們的聲音依然清晰地傳到漁船上每一位被困人員的耳朵裡,兩道聲音交叉傳來,分別是一道男聲和女聲,鏗鏘有力,似逆風而來:

“中國空中第一飛行救援隊,G350,爲你保駕護航,無上榮光。”

78.告白25.告白25.告白91.告白67.告白74.告白81.告白5.告白67.告白29.告白27.告白81.告白20.告白38.告白7.告白59.告白6.告白43.告白67.告白66.告白59.告白81.告白31.告白30.告白48.告白74.告白50.告白37.告白55.告白83.告白70.告白59.告白39.告白16.告白53.告白23.告白26.告白66.告白53.告白1.告白95.葉賽寧17.告白73.告白61.告白66.告白13.告白34.告白61.告白52.告白70.告白77.告白62.告白8.告白63.告白86.告白14.告白55.告白8.告白96.盛X西79.告白92.告白46.告白89.告白22.告白9.告白79.告白31.告白73.告白50.告白14.告白14.告白3.告白86.告白39.告白72.告白33.告白31.告白81.告白10.告白5.告白63.告白67.告白34.告白25.告白50.告白20.告白93.告白91.告白16.告白68.告白10.告白74.告白26.告白61.告白66.告白39.告白84.告白56.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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