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克絲還記得以前兩次見到林雨欣時的場景。
第一次是一個活潑可愛的少女；
第二次是一個變得溫和內斂了許多的青年女子。
這是第三次現在林雨欣已經變成了一個端莊寧靜的成熟女性。
會談的地點拉克絲並不知道是誰選擇的——這裡是一片廢墟。被落下的殖民星碎片直接擊中然後又被海潮淹沒。
上海。
這在拉克絲的前世是一個超級繁華的大都市的城市此刻卻已經是一座被徹底荒廢的死城。大坑、破碎的道路、倒塌的建築。有許多海潮淹沒的痕跡——各種各樣的海生植物尤其是苔類附着在了殘敗的建築羣上。
看起來不見得比毀滅肆虐後的柏林悽慘卻比那裡……荒涼空寂得太多太多了。
甚至荒涼空寂到讓人覺得這個世界已經毀滅的感覺……
——也許這是在提醒我調整者曾經犯下的罪孽？
最開始見到這座城市的時候拉克絲是這麼認爲的。儘管看到這座城市她並非是沒有任何感觸。但政治的考慮已經變成了她的一部分屬於那種……無法割捨的東西了。
但是在破碎的街道上見到孤身一人等待在那裡的林雨欣之後她就否決了這種想法。
“這是一座原本很龐大也很繁華的城市。最爲繁盛的時候甚至達到了兩千萬。儘管現在在這裡的人除了我之外就只有拉克絲小姐你帶來的人了。”
見到拉克絲只在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護衛的守護下走過來——儘管在頭頂上還有不少的護衛在監視——林雨欣第一句話不是客套不是寒暄而是……介紹這座城市。
“而這個國家在人口最繁盛的時候達到了25億。”
——這真的是一個可怕的數字。現在整個世界的人口加起來也沒有比這個數字多太多了。
“但現在這個國家的人口數量僅僅只有億而已。”林雨欣繼續說道。這次拉克絲稍稍聽出了名堂這個人口數量……
林雨欣沒有把重組戰爭之後吞併的國家的人口數量算進來。
但是這個數量的對比還是……
“這個國家曾經最高的城市化率達到過0%但現在卻只有30%不到——大量的城市毀於戰爭和各種災難。從工業到農業……那是不可挽回的災難。於是現在的億人口倒有一半以上退回了不能解決溫飽的年代。”
語氣是平靜的但是林雨欣緩緩的敘述卻說明了這個國家在長年的內亂之中受到的傷害。
說到這裡林雨欣忽然笑了一下不是苦笑而是那種嘲諷的微笑語氣忽然也變得輕快起來儘管輕快得詭異“抱歉我用了但是似乎你能聽得懂拉克絲小姐。”
“……至今爲止也是世界上最有影響力的語言之一。”
“是的。”林雨欣回答然後緩緩地走近了拉克絲伸出手來和她握了握“因爲我和拉克絲小姐你有舊所以他們纔派我來進行這次會面。但事實上我希望你明白剛纔那些話都不是他們希望我說的。”
拉克絲皺皺眉但是卻有些了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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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雪欣是柳嘉明的妻子。
軍部一度極端反對她過來就是因爲這個——柳嘉明戰死在了鎮魂曲的戰場上被創世紀……
但是拉克絲並未只是着眼於此。
她基本上知道她的過去。
林雪欣和柳嘉明少年相識身爲調整者卻留在了地球甚至還有一個完整的大組織的只有東亞。而他們兩個就屬於這個組織。
再後來哥白尼慘案之後東亞被大西洋聯邦或者說藍色波斯菊完全掌控他們所在的組織就變成了“解放同盟”希望取得真正的獨立並從大西洋聯邦的壓榨掙脫重新發展這個國家。
然而那真的是艱難的戰鬥。
從很久以前那些被吞併的小國反噬造成的傷害就給這個國家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傷痕。
林雨欣希習她用歌聲來讓人平靜、給人希望。在東亞共和國也有很高的聲望。但後來卻也和她一樣在這之後知道了歌聲能夠做到的極限於是被迫走上了政治的道路來輔助柳嘉明。之後兩人成婚了感情也很好。
再後來……他們取得了獨立。
可是在勝利的一方內部的鬥爭又開始了。
拉克絲冷眼看着調整者的力量被排斥。雖然在後來他們爭取到了蘇和蜜納這樣的盟友調整者卻也依然無法獨立完成東亞的重組——因爲他們的數量相對而言確實是太少了。而且還在不停的減少得不到多少補充。戰爭發展的太快太激烈但一個調整者從出生生長到能夠戰鬥卻至少要年……
於是他們不得不再次藉助自然人的力量。
也於是再快要勝利的時候再次分裂……
——簡而言之戰鬥力比較強的調整者其實可以說從一開始就是被利用了。
拉克絲知道林雨欣已經是東亞調整者最後的力量了。她身邊剩下的都是那些非戰鬥成員的調整者。然而這麼多年來她在東亞的聲望卻絕對不下於拉克絲在LT的。
現在的東亞政府對她也是抱着“利用”的心態吧？
但很可惜林雨欣不是一個容易被利用的人。
而她和她丈夫在政見上有所分歧拉克絲也早已知曉——在第二次見面的那次會談中。
——只是我沒有想到我們還會有再次見面、再次談話的那一天罷了。儘管這一次她的身邊已經少了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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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第一次戰爭之前”林雨欣冷漠的說道“那個時候的政府就失去了重組戰爭時期的銳氣因爲國內的內亂而變得依賴起大西洋聯邦來。想要爭取更多的力量卻只能在暗中行動。並不知道這樣的做法給了別人更多的可趁之機……”
“而且更多的其實是爲了自己。爲了自己的權力。比起那些進行壓迫的大西洋聯邦而言也好不到哪裡去。”說到這裡林雨欣並沒有掩飾自己的厭惡之情。
拉克絲隱約聽出了她的意思。
既是爲她的直接吃驚也是爲她的意思大吃一驚。
——居然會有這種事！
她不可思議的想。
同時原本準備好的想法也都派不上用場了。這種時候她知道暫時安安靜靜的聽着就是最好的迴應……然而忽然之間林雨欣就轉變了話題。甚至可以說是將話題轉到了一個風牛馬不相及的地方……
“是否還記得第二次見面的時候？那個時候嘉明說出解放同盟的時候……”
“自然還記得。”拉克絲點頭想要微笑卻終究作罷“狹隘的觀念……被這麼說了。但是東亞卻也確實是地球各國中自然人和調整者之間相處算是最好的國家了。這個國家的凝聚力令人讚歎。”
大致想到了林雨欣的態度拉克絲便不在意的順着她的話走了她並不在乎把談話的時間拖得長一點兒。要是有什麼問題的話她相信在上面雷會注意到的。
“遠遠比不上以前了……”林雨欣嘆息“從很久以前就有這個趨勢了吧？那個時候就有了‘地球村’的概念。若非國家的觀念日益淡薄R戰爭的結果又怎麼會是那樣呢？地球連合又怎能成立？相比之下LT能夠因爲一個理由而聚集原本屬於那麼多種族的成員將之歸聚到一個種族之內來更加像是一個奇蹟。或者這也是人們逐漸放下民族和國家之間執念的一種體現吧？”
“但是LT的根基依然是脆弱的。”林雨欣的意思越來越明顯拉克絲也沒有隱瞞自己的想法坦誠了LT的弱點——這一點本也是許許多多的有識之士都看見了的。
“原本是因爲壓迫和威脅纔不得不放棄原本的種族成見走到了一起。因爲本來就被原本的國家和種族排斥。可是這樣的凝聚力是很微弱的。能夠得以成立國家還是因爲那顆核彈……仇恨不與其說是仇恨不如說是恐懼吧？害怕自己也落到這樣的下場。但是這樣的感情造成的凝聚力本來就是微弱的所以戰爭開始半年之後傷亡帶來的悲傷等情緒就讓扎夫特有了許多的逃兵……”拉克絲感嘆道。
“這種情況要到絕大部分都是LT本土出生的第二代調整者、第三代調整者成爲主體之後加上LT的教育才能好轉吧？現在的LT說實話很大程度上是依靠調整者在地球上依然不高的地位和領袖的個人魅力才能維持下去的……”
這也是政府會極力提高某些人在民衆中的個人崇拜力度的一大原因啊！她這個歌姬不就是如此才逐漸在LT站穩腳跟的嗎？
“每個國家都有每個國家的困難嗎？”林雨欣理解的說道。
但是就在她準備接下來說些什麼的時候卻看見拉克絲的一個護衛似乎從通訊器中聽到了什麼快步走了上來附耳在拉克絲的身邊說了什麼話。
她看見兩個護衛的臉色都變了。變得十分的嚴肅原本都已經開始顯得輕鬆的神情更是不見開始十分警惕的觀察起了四周來。
怎麼回事？
而隨即她就聽見拉克絲平穩的開了口“……這是不可能的一月。也這麼通知雷。你們檢查過的不是嗎？這座城市目前除了我們只有一個人。如果他們的目的是要對我動手那麼就不會和我說這麼多的廢話了。拖延時間只會更加不利不是嗎？而如果不是近距離的攻擊我現在所有的護衛幾乎都在這裡了是留在這裡還是躲回船上都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