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碎了一地的玻璃不是別的,正是山腳下那棟別墅裡,佑彬看到的相框。
相框裡是兩個幾近相似的小男孩,大概只有七八歲,穿着牛仔褲白t恤,搭着對方的肩膀,滿臉笑容的靠在一起。
若離看到這張照片的時候心裡便有些明白了。
simon看着地上碎玻璃下壓着的照片,呆呆的立在了原地,甚至沒注意到佑彬走近了他身邊,拉走了他懷裡的若離。
佑彬知道在simon看到這張相片的時候一定會住手,他斷定了simon想要的東西,在乎的東西,可就在simon沉浸在那張照片所帶來感觸的時候,佑彬卻看也沒看他一眼,一句話沒說,摟過了若離,將身上的風衣披在了若離身上。
就在佑彬摟着若離預備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simon才突然意識到什麼,反應了過來。
“我錯了。”simon突然念道,同時彎身撿起了地上的照片。
“你沒錯,你說的沒錯,江墨軒已經死了,確實是我親手殺了他,在十二歲那年他就已經死在了我腳下,我恨他,如同你恨我一樣。可是江佑彬何嘗不是早就死了一次,所以,從十二歲開始你就已經不是我弟弟了,而我也早已不是你哥哥了。你想玩,我陪你,無論多少次,無論你做什麼,我都陪你,就算我們的恩怨害死了佳羽,就算你害若離受了很多苦,我一樣不會置你於死地,因爲我不想因爲你的死而讓我原諒你。”佑彬頭也不回的說道,便準備離開。
“爲什麼,爲什麼你不肯承認我是你弟弟,爲什麼在你眼裡我永遠都像是陌路人一樣,佳羽死的時候,我曾告訴過自己,究竟自己想要什麼,可是後來我發現,只要我看到你因我生氣,發怒,做任何事,我心裡就會很開心,我從未想傷害過若離,可是正如你說的,你沒有弱點,從十八歲開始,你漸漸完善了你周圍的一切,包括你自己的心,你的強大是我早就就知道,所以若離是我唯一的出口。”simon在身後說道。
佑彬握着門的手開始顫抖,但卻絲毫不理會simon,正要開門的時候,若離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朝他看去。
看着若離的眼神,佑彬明白,也清楚若離想要說的話,可是佑彬還是毅然決然的開了門,只是開門之後,佑彬再一次停了下來。
“江總,好久不見。”藍月一身華麗的踩着高跟鞋站在門口定定朝佑彬看來,而佑彬卻吃驚到連回答都忘了。
若離看着愣住的佑彬,又朝藍月看了過去,可藍月輕輕一笑,從兩個人身邊擠了過去,朝simon走了過去。
“媽……”simon剛開口道,便迎上了藍月一巴掌。
啪的一聲響徹整個房間,佑彬和若離不禁回頭望去。
“是誰允許你出現在他面前的,我跟你說了多少次,我只有你一個兒子,你沒有哥哥,你哥哥已經死了。”藍月背對着若離和佑彬說道,這句話像是把利刃狠狠刺進了佑彬心口上。
藍月回頭朝若離和佑彬走來輕輕一笑道:“江總,不好意思,我教子無方打擾你們了,對於他所犯的錯,我一力承擔,多謝江總你通知我,否則我還真不知道他又發瘋了。”藍月輕聲說着,朝門外招了招手,兩個人便走了進來。
“把simon帶走,我們立刻回美國。”藍月說着,看也不看佑彬一眼便準備離開。
“不,媽,你錯了,你還有一個兒子,他就站在你面前,如果不是因爲當年你的選擇,江墨軒還活着,江佑彬也還活着,都是你的錯,是你無視他的存在,他才無視我的存在,你纔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我不會跟你回美國的。”simon甩開兩個人的束縛,定定言道。
就在若離被simon的話驚的瞠目結舌的時候,佑彬二話不說摟着若離出了房間,下樓,出門,上車,頭也不回的絕塵而去。
“佑彬。”若離握住佑彬的手的時候,才突然意識到他的手冰涼透徹。
“把車停一下。”若離說着,佑彬頓時反應過來,停下了車轉身朝若離看去道:“你沒事吧。”
若離輕輕搖了搖頭,卻看見佑彬幾近流出的眼淚。
“她是你親生母親是嗎?”若離低聲問道,佑彬果斷回答道:“不是。”
回答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眼淚掉了下來。
若離見狀忙伸手過去擦掉了他臉上的淚珠,在她眼裡,江佑彬是無所不能的,是高高在上,自信驕傲的,她始終不敢相信,這樣高冷的總裁,這樣不可一世的大人物,會掉眼淚。
“我們……只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僅此而已。”佑彬說着,衝若離露出一絲笑意輕輕拂了拂她的頭髮道:“你沒事就好了,我們回家,他們在家等我們呢。”
若離衝佑彬點了點頭,就在車子剛準備發動時候,伊森的車遠遠駛了過來,大概看見了佑彬的車子,停了下來,從車裡飛奔過來。
“你們沒事吧。”伊森問道,佑彬搖了搖頭道:“我們回去吧。”
“那邊……”伊森剛說着,佑彬便脫口道:“那邊不關我們的事。”
伊森疑惑之際迎上佑彬堅定的眼神,只好衝佑彬點了點頭。
兩輛車一前一後離開了別墅區,離開了月牙灣,佑彬不知道那棟別墅裡之後發生了什麼,況且他也不想知道。
回到紫荊別墅的若離見到了姐姐若青,兩個人緊緊抱在了一起,就在三個女人又哭又笑的摟在一起的時候,佑彬自顧的朝遠處的吧檯坐了過去,伊森見狀忙跟了過去,從櫃子裡拿出條毛巾裹在了佑彬血淋淋的手上。
“你該找一個一勞永逸的方法,徹底擺脫simon。”伊森說着,可佑彬整個人卻還沉浸在藍月的殘忍之中,對於伊森說的話彷彿沒聽到一樣,自顧的到了杯酒一飲而盡。
夜深之際,佑彬推開了若離的房間門,躺在牀上睡了許久的若離在佑彬進來之後,瞬間就醒了。
“你醒了?”佑彬問着,坐在了牀邊,打開了牀頭櫃上的燈。
“你怎麼還不睡?”若離說着,爬了起來,佑彬呵呵一笑,拉過了若離的手道:“想你了唄。”
雖然佑彬笑着,可若離卻沒笑出來,她知道佑彬的笑容裡還有她所不知道的憂傷,儘管她不知道那些難過是因爲誰,因爲什麼,可是她想分享那種苦,那種可以讓一個高傲的男子漢流出淚的苦。
“你願不願意和我聊聊。”若離突然說道,佑彬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看着若離開始沉默,自顧的倒了杯水遞給了若離。
“我知道,你喝了很多酒,可是有句古話叫做借酒澆愁愁更愁,如果你想讓我成爲你世界的部分,可不可以讓我分享你的開心和難過。”若離緊緊握着手裡的水杯道,聽了若離的話,佑彬輕輕笑了笑,拿過若離的水杯放在了一邊的櫃子上,握住了她的手。
“你不是我世界裡的一部分,是我生命裡的一部分。”佑彬輕笑着說道,輕撫着若離手腕上的綁痕道:“手還痛不痛了?”
“現在想想,他從來沒想傷害我,是我自己不明所以的害怕。”若離說着,輕輕嘆了口氣接着說道:“我依稀記得他站在牀邊,那張臉上的表情,是無助與落寞,他曾說他只是戴了simon的面具,傻傻在這世界上活着而已,真正的他從來沒釋懷,當時我不明白他的話是什麼意思,可現在……”
佑彬聽着鬆開了若離的手,起身朝牀邊的落地窗前走去,開始沉默。
“我知道,他想要的就是要我喊他一句江墨軒,他想要的就是要我承認他是我弟弟,要我正視他的存在,可是我不會那麼做。”佑彬背對着若離定定言道,若離一愣從牀上走了下來,立在了佑彬旁邊道:“爲什麼?你們是親兄弟,那張照片就證明了一切,他在乎你,在乎這份兄弟情義,你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
佑彬看着若離,猶豫了片刻才拉過了若離的手,把她拉到了窗前的沙發上。
“你很想知道啊。”佑彬淡淡笑着問道,若離也跟着笑了笑道:“如果你真的不願意告訴我,我就不問了,我只是不想你把那些痛處都埋在自己心裡。”
佑彬輕輕一笑,拍了拍若離的手,重重鬆了口氣。
“你知道嗎,我有時候很想單純的做花公子,就像你一樣,努力做自己的事情,心安理得的要自己的成就,平平淡淡的過自己的生活,因爲做江家人,做江佑彬,做這個江氏總裁,太累了。”佑彬說着,傳來一聲苦笑。
月牙灣的別墅裡,simon將自己鎖在了房間裡,手裡攥着那張照片,愣愣的發呆,他知道唐善之和藍月就在門外的客廳裡,他也知道他們在等着把自己押赴美國。
可他不想走,這麼多年,他有錢有勢,有名譽有地位,甚至化身高高在上的國際巨星,可這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就像佑彬說的,他要的就只是那一句江墨軒,那一句弟弟。
他費盡心思,做了那麼多事,要的就那一刻佑彬站在他面前喊他的名字。
他做到了,儘管他在乎的親人還是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可是他心裡依然是開心的,因爲江佑彬沒有空着手從那間別墅裡出來,因爲他揣走了那張兒時的照片,因爲他叫出了江墨軒的名字。
“simon我警告你,如果你再不出來,我立刻掉頭回美國。”藍月在門外喝道,唐善之在旁邊輕輕嘆了口氣拉了拉藍月道:“不然你先走,我留下來看着他。”
“看什麼看,要生要死都是他自找的,我辛辛苦苦撫育他這麼多年,還不如那個和他敵對十幾年的混蛋哥哥。”藍月憤憤不平道,話音剛落,simon便開了門冷冷念道:“你別忘了,那個混蛋也是你的兒子,是你懷胎十月生的……”
“你閉嘴,我沒有那樣的兒子,現在他可是那個賤女人的兒子,和我沒什麼關係,認賊做母,他配做我兒子嘛?”藍月喝道,可下一秒simon便反駁道:“是你先拋棄他的,如果不是沈婉儀,不是那個賤女人捨命去救他,十二歲那年他就淹死了,在你面前死掉了,是你不配做他的母親吧。”
simon的話沒說完,藍月便啪的一聲打了他一巴掌喝道:“我拋棄他也是爲了救你!”
simon捂着半張臉苦笑道:“所以,我從來沒怪他十二歲那年,把我推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