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着我做什麼？”斯塔克不解道，被易囂這樣的面癱盯着可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尤其是此時戰火危機，斯塔克很喜歡成爲衆人矚目的焦點，但不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易囂沉默了一下，然後聲音平靜，“任何魔法都是需要代價的，而越是困難的魔法越是如此。”
他的目光微微向下，“沉睡一個人很簡單，但下方可不止幾百幾千的屍鬼，沉睡魔咒的代價太過高昂了，我支付不起，所以我爲什麼要這麼做。”
“那你還有別的方法麼？”斯塔克緊接着問道。
“在軌跡炮轟破城牆之前，沒有。”
易囂的回答很乾脆，但讓周圍所有人都心中一沉，在這件事情上，開能和谷莫等人都沒有發言權，他們既沒有斯塔克二人與易囂這麼熟悉，也沒有丹妮莉絲本土人的身份，所以他們選擇了沉默不語。
巴里倒是皺了皺眉頭，不過他一貫沒有什麼主見的性格讓他提不出好的建議，至於第二個當事人丹妮莉絲現在還很虛弱，甦醒了一陣後又陷入了沉睡，披風裹在她身上，根本沒有聽到這裡的討論。
看着神色平靜的易囂，斯塔克突然嚴肅起來，因爲他知道這件事情有些麻煩了。
他很瞭解對面這個傢伙，在他溫和的外表下隱藏的是一顆冷漠的心，甚至根本不能叫做人類的心靈，雖然隱藏的很好，雖然他根本沒有表露出來，但斯塔克仍然敏銳的發現了。
因爲他是人工智能的專家，甚至可以叫做人工智能之父。
人工智能就不擁有感情，賈維斯雖然什麼都知道，但仍然無法理解斯塔克的一些做法。
這種缺失，就是人類與人工智能最大的不同，稱作靈魂也好，被叫做感情也好。反正無論是什麼東西，正是類似心靈的缺失讓人工智能無法理解人類。
人類之間的愛，恨，對於名利的追逐和情感的糾纏。這一系列豐富的感情組成了人類最美妙的社會，但人工智能無法理解。
斯塔克覺得面前這傢伙和人工智能很像，甚至說……更爲冷漠。
人工智能好歹還有邏輯性，但是易囂不用，擁有自己思維的他可以否定看上去正確的邏輯結果。原因就是不喜歡，或者他不想去做。
無規律的肆無忌憚要比人工智能更爲可怕，這樣的傢伙可能爲某種事而犧牲很多人，甚至都不會將犧牲的生命計算在損耗內，反正只要達到目的就好。
有的時候，這種冷漠的判斷，要比犧牲本身更爲可怕。
也正因爲這點，斯塔克一直對易囂放心不下，因爲這樣的合作伙伴，實在是讓人沒有安全感。
沒錯。倆人是合作伙伴，不然斯塔克管易囂去死。
倆人成爲夥伴但是表面上仍然十分不融洽這並不奇怪，誰還沒有些小秘密呢，這個世界上可以被當做眼線的東西太多了，倆人不得不隱藏的深一些。
若不是斯塔克代表復仇者與易囂達成初步合作，他纔不會留在這個世界呢，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憑藉他的差脾氣，既然與易囂互相都看不上眼，斯塔克怎麼可能留在這個世界，真的只是爲了解放全人類和泡丹妮莉絲。斯塔克纔沒有這麼膚淺。
有一些事情，在很久以前倆人就有了共論，在對付路西法的時候已經初見倪端，倆人之間的配合和信任甚至有些默契的不可思議。
包括巴里這個天真的孩子在內。斯塔克與易囂將一切人都瞞了過去。
倒不是不想拉攏巴里在內的正義聯盟，只是斯塔克沒把正義聯盟的力量放在眼中，因爲他不知道正義聯盟隱藏的那些超級英雄，易囂是信不過巴里的演技和性格，如果換做布魯斯來或許還可以合作一把，但巴里艾倫。還是算了。
至於與布魯斯韋恩合作是誰算計誰，易囂並不在意，只要達到他的目的，布魯斯掌握了自己的弱點也沒關係，蝙蝠俠不是好戰的傢伙，只要不去哥譚搗亂，相信兩者之間是不會有衝突的。
但可惜……在巴里的記憶中，蝙蝠俠似乎都還沒有出現。
雖然倆人暫時達成了合作，但斯塔克還需要深入瞭解易囂一下，這也是他留在冰與火這個世界的原因，斯塔克不能一個人代表整個復仇者，但在回去商討之前，起碼要對易囂有更深入的瞭解吧。
斯塔克絕對不是白癡，能做出人工智能的傢伙，在心理學和人性學方面絕對有着相當深刻的造詣。
所以在聽到易囂的疑問後，斯塔克嚴肅了起來，因爲他知道面前這個傢伙絕對有說不幹就不幹，把這些屍鬼扔到這裡讓它們沖垮整個人類世界的可能。
而且現在易囂所做出的選擇，也對倆人的合作極具意義。
“那麼好吧。”斯塔克同樣平靜的說道，“我在行動前一貫沒有計劃，但現在看來，這似乎不是一個好習慣，我們需要一個計劃。”
沒等易囂回答，他就接着說道，“只是現在沒有時間了，賈維斯計算出來，以那些電能武器蘊含的能量，它們大約會在十分鐘之內將這堵泥土粘成的高牆轟塌。”
“如果恰巧打中了城牆的爆破點，恐怕在十五分鐘之內整座牆就會毀之一炬，所以我們剩下的時間還有十至十五分鐘。”
“在牆壁倒塌前沒有更多的時間給你來思考了，我們不能讓屍鬼從這裡離開，讓它們進入人類的世界，一旦屍鬼南下，事情就永遠無法挽回了。”
“它們將爲人類世界帶來不可磨滅的傷害，就算你以後有辦法對付屍鬼，但那時候死傷的人數已經不計其數，而且我們不能冒這個風險。”
“所以如果沉睡魔咒可以阻止它們，就做吧，至於代價，我相信既然你準備了這道魔法咒語，你總會有辦法的。”
易囂沒有否認，他平靜的聽完斯塔克的話，“你說的很對。”他點點頭。“但問題在於我爲什麼要這麼做。”
“就因爲你那虛無的聖母之心，就因爲你想拯救這片大陸的人類，你想救，但是我不在意他們的生死。他們與我有什麼關係，你想救你就去救吧，我爲什麼要爲他們阻止屍鬼甚至付出代價。”
斯塔克微微沉默，但心中並沒有多少驚訝，根據他對易囂的瞭解。易囂能夠做出這樣的選擇，他一點也不奇怪。
在易囂的身上他並沒有看到多少人類感情的存在，就算跟在易囂身邊的那個女孩天天說他變得更像一個正常人了，但斯塔克並不覺得。
他並不覺得那是易囂變得更像正常人的趨勢，他更覺得，那是易囂想要讓自己變成一個正常人類，讓自己變得擁有感情而產生的第二人格，也就是俗稱的精神分裂，因爲太想從沒有感情的冷漠狀態脫離，而產生的。把常年僞裝當做本能的人格。
斯塔克不知道爲什麼易囂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突然正常起來，但那並不是真正意義上變的正常，而是分裂越來越嚴重了，無論他去做了什麼，這對他本身來說都不好，甚至更爲可怕的是，他自己都沒有發覺。
當然別人的事情斯塔克不好多說什麼，他也沒有立場去評判易囂，所以他只是輕輕地嘆了口氣，然後平靜的說道。
“你還沒有發覺麼。”他看着易囂。“這道選擇題並不僅僅只是你救不救這片大陸上的人類那麼簡單，而是在你，與其他人之間，真正需要你做出選擇時。你會選擇什麼。”
易囂平時似乎很熱愛幫助其他人的忙，幫助巴里尋找打開通道的方法，幫助開能去塞外營救妻女，幫助丹妮莉絲復國，甚至幫助斯塔克完成他所謂拯救人類平息戰爭的心願。
但這都是在他力所能及的情況下，換句話說。他想要跟斯塔克等人打好關係，而恰巧這些事對他不算什麼，於是他就賣出了人情。
只是現在，顯然沉睡魔咒的代價超出了易囂的承受範圍，於是他選擇了拒絕，這一切並不是因爲易囂真的想幫助這片大陸的人，只是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向斯塔克等人賣個好而已。
“你現在可以選擇不救這些人，的確，沒有什麼，他們與你沒有關係，甚至與我也沒有什麼關係。”
“但你現在選擇了束手旁觀，因爲這個世界與你沒關係，那麼在其他的世界，遇到其他這樣的情況時，你同樣會這麼做。”
“那麼你覺得我。”斯塔克突然來到易囂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能夠相信你麼。”
“你明白我在說什麼。”
易囂突然沉默了，周圍沒有人說話，只有高牆不斷響起震天的轟鳴，簌簌的泥土從牆壁上掉落下來，甚至已經出現了裂縫，直衝天際的城牆高達數百米，但在軌跡炮的衝擊下似乎顯得有些岌岌可危。
倆人的對話很詭異，其他人聽得一頭霧水，每一句話他們都能聽懂，每一個字拆分起來他們也能明白，但連在一起，他們總覺得倆人的對話隱瞞了什麼，有揭示了什麼，開能撇了撇嘴，覺得這個世界他實在不懂，秘密太多了。
狂風呼嘯在山巒間，撕扯着易囂的巫師袍，斯塔克的馬克戰衣在寒風中閃爍着鋼鐵特有的冰冷光芒，大雪紛飛間，易囂突然笑了起來。
“這可真是英雄的選擇啊，無私的去奉獻，不求回報，甚至奉獻自己，但別跟我說這些沒用的東西，如果換做你，去用佩珀波茨的生命拯救所有人，你會去做麼？”
“不要說你會，這麼說不僅我不相信，你自己都不會相信。”
“如果換做我的話，我根本不會讓自己陷入那樣的地步。”斯塔克回答道，“在事情無法挽回之前，我會付出一切代價阻止它的發生。”
“圓滑的回答。”易囂冷笑道。
“不然你以爲復仇者的成立是爲了什麼，我們的主旨又是什麼。”斯塔克說道，“時間不多了，儘快做出決定吧。”
怔了半晌，易囂說道，“我一貫相信我的直覺，這次魔法之後，可能會發生十分不好的事情，甚至是我無法承受的代價，但就像你說的，我會付出一切去阻止它發生。”
“不是麼。”易囂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看着斯塔克，微不可察的向溫妮所在的方向使了個眼色，“我需要時間。”他對斯塔克說道。
“但我們現在缺少的就是時間。”斯塔克聳聳肩，指着高牆，涌起的山巒甚至開始掉落碎石，裂縫越來越大，支撐不了多久了。”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它。”
“我知道。”斯塔克面色平靜，“但有時候，犧牲在所難免，更何況，事情不是還沒有到那麼糟糕的情況，還有機會挽回麼。”
易囂笑了笑，“犧牲在所難免，我記住這句話了。”
“你們離開這裡吧。”他說道，“我會釋放沉睡魔咒。”
說話間，高牆開始迸裂，大塊大塊的隨時從百米高的高峰從天而降，在地面掀起十幾米的遮天迷霧，塵土飛揚，振聾發聵。
一處處山巒開始坍塌，高牆倒下，漫天的軌跡炮再次被釋放出來，就彷彿蜂擁而至的美麗極光，坍塌的土塊在地面掀起滾滾濃煙，在易囂的背後像是一條滾滾而來的土龍。
他反手一拍溫妮的盔甲，瞬間將她送了出去，她的位置出現在通訊器定位中，然後易囂接着對斯塔克說道。
“沉睡將會在這片土地上蔓延，大陸上的一切生物都將陷入沉睡，荊棘將佈滿這裡，成爲泥土表面唯一的通道。”
“在魔法結束前，遠離這裡吧，離這裡越遠越好。”
易囂的手杖綻放出刺眼的光芒，映的斯塔克眼睛有些刺痛，他抓起開能和谷莫，倆帶着倆人的動力，攜着兩個小女孩掉頭就走，巴里同樣也不慢，他帶着剩下的丹妮莉絲，速度要比斯塔克還快。
易囂慢慢向他們的反方向行走着，身上的魔力越來越強烈。
突然間，易囂的聲音輕聲響在通訊線路中，“斯塔克。”他問道，“你有沒有想過，現在我放棄某些事物，而選擇拯救更多人的做法，在某種意義上來說，要比另一種選擇，更加無情呢。”
沒等斯塔克回答，易囂就接着說道，“你還是想一會吧，找個附近城鎮的旅店，準備好飯菜，我很快就回來，但那時候，估計我會很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