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豫琛沉吟了片刻,幽深的眸光掃向了我,在我臉上微停了兩秒,然後再度走進這間包房的時候,聲音帶着一縷剋制不住的喜悅。
“總裁,他們已經動身過來了。”
劉金貴聞言愁容滿面的臉孔漸漸舒展“那趕緊的,縛秘書讓服務員準備上菜。“
“好的,總裁。”我對身側那個身着職業裝的服務員小妹交待了幾句,服務員小妹轉身就走出了包房。
“侍秘書,你畢競在市政府部門呆過,我們等會兒需要你的幫助,如果能成功拿下這次的競標,我不會虧待你的。”劉金貴雙掌合十踱至我的身邊,精明的眼瞳凝望着我,對我說了這句美名其妙的話,無形之中好象在向我保證着什麼。
“當然,總裁,如果我能夠爲公司效力絕對會盡我自身所能。”我的脣邊勉強地扯出一絲淡笑,公司要拿競標,這必須得通過市政府的批准,今天的劉金貴着裝整齊,面色凝重,久經沙場的他對今天所要見的人好象即懼又怕,他是在害怕拿不下那項工程嗎?王府井樓盤銷售的不錯,好象聽說顧逸又要開發南門橋旁邊的那好幾百畝荒地,那邊由於地理位置,據小道信息聽說,那裡會建好幾個大型的工業廠區,政府高層討論決定,人市人民政府已經把南門橋那一帶比較荒蕪的土地作爲是整個人市“臨港”開發區,即然政府要扶持南門橋一帶,那麼,華顧集團的老總自是不想放過這一次千年難遇的商機了。
都說人心永遠無法滿足,比如劉金貴吧!在好多的城市都有分公司,他身價早已上億,可是還是不會知足,卻還在想着法子把生意做大,想賺更多更多的錢。
“總裁,有了縛秘書這句話我們就放心了。”李豫探也面帶微笑地衝着我笑說。
“不是,總裁,李總,你們不要把我看得太高,我只在政府呆了一年不到,對那些高層都不是很熟悉的。”他們想讓我去當說客,爲公司效力我當然願意,可是,我深深地知道現在的人市是誰在當家做主,我不想遇到那個男人。
“別推了,縛秘書,總之一切靠你了,我不會虧待你的。”劉金貴凝常着我的面情很嚴肅,對我說的話語氣也非常認真。
話音剛落,門外便傳來了一陣“嗒嗒嗒”沉穩有力的腳步聲,利金貴與李豫探急忙迎向了門口,一臉慎重地迎接着門外的貴賓。
我不知道他們要迎接的貴賓是誰,只能十指交扣站在餐桌邊靜靜地等待着。
“藤市長,你終於來了,讓我們一陣好等啊!”劉金貴堆滿笑意的臉掀脣對門外的人說道,藤市長,這世界還真是小,本來不想與他見面的,可是,偏偏走那兒都能遇到,原來劉金貴是要我向藤鵬翔說情,讓我爲碩逸拿下此次建房投標書,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劉金貴還真的是白費心機了,我知道我逃不掉,乾脆也就不逃了。
“不好意思,有點事情耽擱了。”說話間,白色俊美的身形已經出現了門邊,灼灼生輝的黑亮瞳仁泛着淡淡的笑意,薄脣微勾,他很有禮貌地與劉金貴握了手,象是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一般,寒喧一陣,劉金貴讓開身子迎接他進屋,還有他身後身着灰色夾克的周秘書。
當劉金貴讓開他肥胖的身子,擡起頭,那縷銳利的眸光就掃射到我臉上,也許是他也沒有想到會在這兒遇到我,犀利的眸光略閃,斯文的笑意僵在了脣邊,黑亮瞳仁裡的那縷笑意早已被幽傷所取代,他身後的周秘書也看到了我,眉宇輕掀,滿臉盡是複雜之色。
這是我與他鬧僵後的第一次見面,在得知他那樣對待我後,我難以用一顆平靜的心來對待他,可是,現在,我不能走,毀了劉金貴的投標書,我勢必得失去這份得來不易的工作,人活在世上有時候感覺真的好難啊!
他這樣一瞬不瞬地盯望着我,讓我的心感到侷促不安,交扣的十指擰緊,指關節用力到泛白。
“噢,我來介紹一下,藤市長。”劉金貴急步越過他們走到我的面前,把我介紹給了那個魔鬼市長。
“傅秘書,工作能力超強,是我顧逸的頂樑柱。”
見藤鵬翔與周秘書無動於衷,李豫琛是一個最會察言觀色聰明男人,他趕緊上來打圓場。
“總裁,你真健忘,縛秘書曾在市政府上班啊!”
真是一語驚醒了夢中人,不知道劉金貴是真是假,還是隻是裝模作樣,他猛地拍一下自己有腦門。
“你看我都糊塗了,是啊!傅秘書怎麼可能不認識藤市長與周秘書呢我還真是多此一舉……”
我沒有說話,只是用貝齒狠狠地咬住紅脣,垂下眼簾,靜靜地立在原地,空氣裡無故凝結着一股玄冰
“是的,傅小姐曾是我手下的一名文員,雪吟,新工作還能適應吧!”周秘書久違的聲音打破了靜默,在我擡眼間,他已經在踏步向我走來,熱絡地給我打招呼,象一位久未見面的故人一般。
與我打招呼的時候,擡起眼簾,我明顯地看到了他向我使了一個眼色,暗示在這種公衆場合最好不要與藤鵬翔鬧。
“藤市長,你看雪吟都長胖了,說明劉總裁待她不薄啊!”
周秘書想緩解空氣裡那份凝窒的氣氛,所以,說了一句調佩的話,其實這句話一點兒也不好笑,可是,利金貴與李豫壤便呵呵地笑了起來,他們的笑聲打破了一室的僵凝。
“碩逸集團是富得冒油的房發產開發公司,雪吟,你在劉總那兒應該比呆在市政府更開心吧!”藤鵬翔劍眉飛揚,雙目噙笑,薄脣微勾,說話間長腿已經邁向了席位邊,李總趕緊上前替他拉開了餐桌旁的椅子。
大家紛紛落了座,酒店服務員小妹便開始落續地上菜了,劉金貴向服務員要了一瓶國際頂極紅酒,吩咐我爲藤市長與周秘書斟滿酒杯,我靜靜地打開了紅酒的瓶塞,硬着頭皮走至藤鵬翔身前,靜靜地爲他倒上一杯紅酒,然後再爲周秘書滿上。
他們碰杯交談間,我就只有靜靜地坐在椅子悶聲不響地夾着菜送進口裡,可是,卻是食不知味。
劉金貴是聰明絕頂之人,剛入席,他對碩逸集團要競標的事隻字不提,藤鵬翔漫不經心地與他們交談,時而淺抿紅酒,時而舉杯一飲而盡,深邃複雜的眸光偶爾落到我平靜無波的臉上,眸底浮現一縷幽傷,終於酒足飯飽了,劉金貴打了一個酒嗝,睜着一對紅絲布滿的眼睛對藤鵬翔道“藤市長,你看我們公司呈遞的那份投標書有沒有希望啊!我這幾天可是夜不能寐。”
聞言,藤鵬翔脣峰緊抿沒有回答,他只是從桑子上拿起一包中華煙,食指捲曲彈出一支,煙剛刁在脣邊,坐在他身側的李總就把擦亮的打火機及時遞上,香菸點燃,徐徐吸了一口,再緩緩從性感的薄脣邊傾吐而出,瞬間,白色的煙霎繚繞在他俊美的臉龐間,讓他整個剛硬的五官變得朦朧,灼灼生輝的眼瞳也變得迷離,煙霧嫋嫋升起,給俊美陽剛的他仿若踱上了一層屏障,一絲神秘的色彩,藤鵬翔猶豫了,依我對他的瞭解,他這個人平時原則性就極強,他最反對貪污受賄,在他的眼睛一向都容不得半粒沙子,這也是他那個“魔鬼市長”掉號的由來,爲此也得罪了好些的人,比如前面那雜貨店的老闆倪重明,他怎麼可能爲了劉金貴而開綠燈呢?
見藤鵬翔猶豫了,能言觀色的劉金貴趕緊向我發出求救的信號,用眼色示意我出聲相求。
讓我再次求這個男人,我絕對是不會願意的,可是,我也不想弄砸掉自己的工作,然後,我端起了自己面前那杯盛滿酒的酒杯,站起身,邁着沉重的步子走向藤鵬翔,真是是逼不得已,那一刻,我才發現,無論我如何掙扎都逃不開藤鵬翔爲我設下的那個怪圓。
“藤市長,我敬你一杯。”我只說敬他一杯,並沒有請他幫碩逸,我想自己爲顧逸能做的這就是底限,讓我再去這個男人還不如讓我去死。
“呃。”見我過來敬他,藤鵬翔也禮貌地舉起了酒杯,低垂的眸子微微上揚,一股淡淡冷寒檸檬香味鑽入我的鼻腔,這種熟悉的味道讓我整個身心一顫,我的腦海裡莫名又繚繞了那些與他料纏不清的畫面,心中分明帶着怨氣,與他輕輕地碰了一下酒杯,我仰頭便一口飲盡杯中的紅酒,藤鵬翔不是傻子,他當然也看得出來我餘怒未消。然後,他也喝下了手指間的那杯酒,喝得一滴都不剩,紅酒剛下肚,我的胃裡就開始翻江倒海起來,像火燒一樣的疼痛,我把空酒杯放在了桌子上,衝着大家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說了一句“不好意思,我上一趟洗手間。”
在衆人的眸光中,我便撐着搖搖欲墜身體向洗手間的方向而去,擰開水籠頭開關,我掬了一把冷水撲打着自己的臉孔,鏡子裡的玉容雙頰紅潤而纖弱,彎彎的眉眼間懸掛着一滴又一滴晶瑩的小水珠,檀香小口微微開合,這是一張極其漂亮的瓜子臉,標準的美人胚子臉孔,就是這張臉孔把我害成了這個樣子。
“呵呵。”我衝着鏡子傻里傻氣地笑了,伸出一根蔥白玉指在佈滿水氣鏡面上劃了一下,鏡面上那薄薄冷霧便隨着我的指節露出了一條清晰劃痕。
“傅雪吟,要是這張臉不是你該有多好啊!”我對着鏡子滿臉嘲弄地說着,那樣的話,你就可以不用離開你深愛的男人,與深愛的男人雙棲雙飛,一家三口共享天倫至今是我心底最深的痛。
當我洗完臉出來的時候,藤鵬翔與周秘書已經走了,包房裡只有李豫壤與劉金貴正坐在椅子上抽着煙等待着我,見我歸來,劉金貴笑味咪地從椅子上立了起來。
“傅秘書。”“呃,他們走了嗎?”我看着那兩個空位輕輕地問着。
“嗯,走了,我們已經成功拿下了競標書,這還得謝謝你啊!”劉金貴笑得連嘴都合不攏,眉眼全溢滿了笑意。
“我?”聽了他的話,我訝異,那個原則性極強的藤鵬翔同意把那麼宏偉的工程給碩逸,我也有一點兒吃驚。
“是的。”李豫探也面露喜色,而他的神情帶着前所未有的警懼與小心,說起的話的時候也沒有原來自在了,給人一種構束感。
“藤市長看在你的面子上,把”臨港“的員工宿舍建築還有好向幢大樓的開發全給了我碩逸,真的謝謝你,縛秘書。你真是我們碩逸集團的大貴人哪!如果不是你,我想我們很難拿到這次競標的。”
堂堂碩逸集團一向冷血無情的劉總裁居然會奉承起我來,天要下紅雨了,不過,這一切都要仰仗藤鵬翔的威望,藤鵬翔到底是爲了什麼把投標書批給顧逸集團,我不想去管,也懶得去管,因爲,那壓根兒不關我的事情,所以,我非常淡定地看着那兩個變了嘴臉的男人,輕緩地吐出,好遙遠了。
“也許是碩逸集團的硬件實施或者多方條件比競爭對手過強,所以,藤市長會把投標書批給碩逸,總裁,你不要謝我,你們也看到了,我什麼都不做。”
我不想藤鵬翔是因爲內疚而違背了原則把投標書格外施恩批給碩逸,他不欠我什麼,所謂,借腹契約,生下孩子他付給我了巨資的支票,還治好了我的母親,他什麼也不欠我,再說,我也不想再欠他的人情,那場契約過後,我與他之間就等於是形同陌路的陌生人而已。
“你雖然什麼都沒做,可是,勝過我們訴說的幹言萬語,縛秘書”劉金貴開始喋喋不休起來,也許是因爲太激動了又喝得有點高了,說起話來就顯得語無倫次,李豫壤急忙打斷了劉金貴要說的話“縛秘書,以後,你就在碩逸好好呆着,我們可以開你八千元的底薪。”
“是的,是的……”劉金貴滿面通紅,一雙染着血絲的眼睛凝視住我,肥胖的腦袋不住地點了點頭。
“是的,縛秘書,我會象一尊菩薩一樣供着你。”
他不住地拍着胸口,醉眼惺忸地說,我聽了冷冷一笑,靜站原地沒有說話,無條件開我八千元的工資,還要象神一樣供着我,我可消受不起,我不想沾藤鵬翔的光。
“不用了,李總,我只需要原來的工資。”說完,我不想理這個已經喝高了的劉金貴轉身就步出了包房的大門。
“傅秘書,我送你。”李豫深着急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我置若未聞繼續邁開步子向外走去,藤鵬翔的現身改變好多事,這兩個男人是碩逸最高行政領導,一個說要無條件開我一月八千元的工資,一個說要把當女神一樣供着,現在,李總經理還要開車送我,爲什麼我就是逃離不了藤鵬翔給我帶來的陰影?我真的很想逃離沒有他的生活,因爲看到他,我就會想起那一段刻骨銘心的傷害,當我走出希爾頓大酒店的時候,街上的人羣漸漸少了,由於喝了那一杯烈性紅酒,我的頭現在還有一點暈,一個人靜靜地行走在人影稀少的街頭,大馬路的兩旁栽種了許多的鐵樹,鐵樹身上被工人們懸掛着一串串的彩燈,彩燈在暗夜的街頭不停地閃爍,五彩斑瀾的燈光忽明忽暗印照在馬路邊投下了一層又一層漂亮的光彩,我沿着那一排又一排整齊的鐵樹慢慢地行走,直至走到了盡頭,這才揮手招來了一輛計程車,交待了自己家的地址,我便默默地坐在車廂裡,臉色怔凝地看着車窗外不斷劃過的繁華摩天建築,光彩迅速地滑過了我的臉孔,我閉上了眼睛,把那刺疼眼睛的亮光隔絕在我的視野裡,微微地嘆了一口氣,讓自己的腦袋一片空白,不去想不去思任何一點兒事情。
“小姐,”東苑大廈“到了。”隨着司機先生乾淨利落的話音剛落,計程車車身一個顛簸,我的身子莫名向前傾去,頭撞到了前排椅座上,一股生疼的撞痛感在額際蔓延。
“好。”我搖了掭被椅背撞疼的額角,然後,拿起包包打開錢夾付了車費,伸手拉住近在咫尺的開門拉環,車門開了,我走出了車廂,一陣清風徐來吹襲着我白色的裙裾,白色的裙裾在微風中亂揚,猶如大海激起了千層波浪卷。
我對計程車司機道了一聲謝後,計程車在原地打了一個轉後迅速疾馳而去,經風一吹,朦朧的意識漸漸清醒了,我撫了撫額角隨發亂舞的那一縷清秀髮絲,邁着輕盈的步子向前走去,當我擡起頭時,猛地,我的視野就看到了一輛黑色的邁巴赫,我瞟了一眼車尾後的車牌號,是那個男人的坐騎,他爲什麼會把車開到這兒來?還停靠在我家的樓下,他是高高在上的市長,我招惹不起,我們這一帶全是貧困居民,東苑大廈有十五層樓,唯一隻有這層樓最高,還是二十年前的老房子,他這種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是不該出現在這貧民窟中的,再說,我也怕及了那些流言蜚語,也不想讓這一帶的鄰居知道我曾經爲了母親而把自己的親生孩子賣給了一個男人。
那樣的話,我真的無法在這座城市立足了,我真的沒臉見人了。這樣想着,我便加快了步伐匆匆想越過那輛黑色的邁巴赫,我不敢去看車裡到底有沒有坐着人,只想加快步子幾大步衝上樓,當我的腳步剛至邁巴赫車身前時,昂貴小轎車的車門便火速地推開了,一雙擦得發亮的白色皮鞋走出車廂,出現在我的視野裡,白是代表着他象徵的顏色,他一向都喜難純潔的白色,我是知道的,我捂住心口重重地吸了一口氣,我還沒有做出過多的反應,他已經用他那強健體魄的身形擋住了我的去路,我沒有擡頭,可是,我能感覺得到他那對幽深似海的雙瞳正在灼灼地凝望着我,挺拔的身形也擋去了我頭頂縷縷微弱的銜燈光亮,刻那間,我便被一陣黑暗所籠罩,冷寒的檸檬清香還夾着一股淡淡刮鬍水味道與酒香繚繞在我的周圍不去,腦中浮現起一些料纏噬骨的畫面,心頓時象遺漏了半拍,我急退開了一步,接開了與他近在咫尺的距離,然後,繞過他想匆匆離開,沒想到,他根本不願意放過我,當我剛跨出一步時,他便伸出長臂把我猛烈的箍入了他的懷抱。粗厚的大掌死死地箍住了我纖細的腰身,箍得是那麼緊,象是狠不得把我嵌進他全身的血脈裡,我掙扎着擡起頭,夜燈下,他漂亮的瞳仁泛着亮光,眸光森幽似兩口深潭,可是,眸底卻瀰漫着淡淡的幽傷。
“放開我。”我知道他是今晚喝了酒的關係,如果理智迴歸原位,他絕對後悔來這兒找我,畢競,在公衆場合料纏一個女人對他的光輝形象只有弊而無一利。
“爲什麼要一聲不響地走?”他的話很低啞,很心酸,再也沒有了昔日開會時凌厲氣勢與喧天的氣焰
爲什麼?他這個問題還真是可笑,難不成我還要死皮賴臉地呆在市辦公廳接受所有的嘲諷與輕蔑眼光。
“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給的,是我賣了自己親身骨肉得來的,唯一隻有離開,纔會讓所有的一切都成爲過往……”我定定地凝視着他,挺直脊背一字一句清晰地間接告訴他,最好不要再糾纏下去。
“雪吟”我·他掀動着削薄的脣峰,一向詞峰銳利的藤市長居然再一次詞窮了。
我婆婆是神經病一直催我買菜,我寫不出來了,只能更這麼多了。
我定定地凝視着他,挺直脊背一字一句清晰地間接告訴他,最好不要再糾纏下去。
“雪命”我猾他掀動着削薄的脣峰,一向詞峰銳利的藤市長居然
“孩子你已經送去了北京給宋毅的父母,也完成了你畢生最大的夙願,我不會告訴任何人說自己曾經爲藤市長你替最好的朋友生下了過一個孩子,因爲,我還想在這座城市生活下去,所以,你放心,對這件事情我會守口如瓶,也絕對不會因此而影響你的仕途生涯,就讓我們各自的生活都再度回到原點。”我用手死死地壓住心口,阻擋那排山倒海而來襲擊我胸口的疼痛,努力使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淡然,象白開水一般平淡無味。
“回到原點。”薄脣輕輕地低喃着這幾個字,凝望着我的眼神倏地變得幽深。
“還回得去嗎?”這句話象一根刺一樣刺進了我的心坎裡,是呵,還回得去嗎?畢竟,寶寶是我懷胎十月所生,心連心,血脈相連,怎麼還可能回到過去幹淨的最初呢?
“心未動怎麼能回不去?”
“萬一心動了呢?”這是一個疑問句,可是,真正的答堊案只有他藤鵬翔一個人心裡最清楚。
“不要再說這些無意義的話,我不想見到你。”
聽了這句話,我感覺他箍住我腰身的手掌變緊,緊得我連呼吸都感到困難,我擡手一狠一根地撥去仿若嵌在我身體上的修長指節,離開了他的鉗制,我便匆匆逃離了他的身邊,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跑?我是真的不想與他多呆一會鍾,當我跑樓的時候,走近落地窗,掀開綠色的窗幔,垂下眼簾,我便看到了他高大梃拔的虎軀還定定地立在原地,晚風輪揚起他額際那一縷染着淡淡珊瑚紫的髮絲,路燈下,光彩打在了他的臉上,我清楚地看到了那雙黑亮的瞳仁滿是幽傷,俊美的五官全是落寞,然後,他高大健碩的身形轉身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停靠在路邊的那輛黑色的邁巴赫,他的坐騎,那健碩頎長的身形籠罩着瀟索與落寞,還透着一股子蒼涼,我的心爲之一震,原來,權勢滔天的男人也會受傷,也會在無人的角落躲起來啃舔他的傷口,也許,他始終是無法邁過宋毅爲他而死的那道坎,用生命成全的一段感情是那麼沉重,那道沉重的枷瑣,這世界又有幾個人能背?
看着他的車子在原地打了一個轉後,緩緩啓動向前疾射而出。
我想起了曾經看過的一部小說,瓊瑤的名著,那篇《煙雨濛濛》裡的女主角陸依萍爲了報復自己父親去搶了姐姐的男朋友何書桓,最後,陸如萍用那把替父親保管的手槍自盡身亡,而何書桓最終無法走出陸如萍死帶來的陰影,最後選擇了出國,離開了陸依萍,陸依萍悔不當初,可是,與何書桓那段刻骨銘心的愛戀,只能把它留在了灰色的記憶裡。
我記得很清楚有一個片段,何書桓就要出國了,他捨不得離去,就獨自一個人去找了陸依蘋,如萍的善良讓他無法心安理得地與依萍在一起,她的含恨離世始終是他心頭一道坎,一道陰影,那麼善良的一個女人爲他而死了,他無法原諒自己,也無法自私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因爲,這段幸福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是別人用生命來成全的。
陸依蘋的執着導致了一段感情悲劇性的結局,也許過了五年十年後,何書桓會從國外歸來娶她爲妻,也許,終將一生何書桓都無法走出如蘋因他而死的陰影,藤鵬翔也許與小說裡的何書桓一樣,無法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之上,他雖愛白鳳影卻無法讓宋毅用生命來成就這段感情,所以,他選擇了毀婚傷害自己心愛的女人卻再次釀製了悲劇性的結局,他的心裡也很苦,這樣想着,漸漸地,我也就沒有那麼恨他了,其實,當初是我自願簽下的那一紙借腹契約也沒有誰拿着刀架在我的脖子逼我籤,細細想來,這一切又怎麼能全怪藤鵬翔呢?
在這整樁事件裡,他也是一個悲情而可悲的角色而已。
“萬一心動了呢?”他的那句幽傷的話語一直在我了耳機邊縈繞,藤鵬翔,難道你不知道把我當做是白鳳影的替身,也是對我一種很殘忍的傷害嗎
想起他離去時那高大落寞的背影,透着一股着蒼涼與悽瑟,我的心也涌起了一陣難過。
雖然我沒有以前那麼恨他了,可是,要我原諒他絕對是不可能的。
晨光從窗外輕輕地傾泄進屋,在我房間的傢俱上落下一層淡淡的光彩,當我睜開眼睛醒來時,就看到了窗前那不停跳躍的陽光,我伸着懶腰從牀上起身,束起了一頭烏黑亮麗的黑髮,進洗手間洗臉,到梳妝鏡前梳頭化妝,待一切着裝完備,我正欲伸手去櫃檯上拿包包時才忽然記起今天是週末,不用上班的,不上班好象都沒事可做,我進了廚房替母親做了一碗雞蛋羹,待母親吃完回屋看電視了,我隨便吃了一個麪包便打開了電腦開始瀏覽網頁,今天的秋裝特別流行,一款又一款,時髦新穎,設計更是別出心裁。
電腦桌上的手機響了,美妙的音樂玲聲突兀地打破了房間多時的沉靜。
“喂。”我還沒有看手機跳躍的字符就接起了電話。
“雪吟,在做什麼呢?”襲入耳膜的是藤凝雅細細柔柔的聲音。
“噢,看一下今年流行的秋裝呢!”
“悔……現在有時間 嗎?”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有點兒吞吞吐吐,好象在另一端十分的遲疑。
“有啊!什麼事?你說”我把手機擱在了肩膀與臉頰之間,動手在鍵盤上敲擊着一排字輸入百度大方框。
“有一個人想見你。”
“誰啊?”藤凝雅讓我見一個搞得這麼神神秘秘地,有什麼事也不直接
我心中即時疑雲頓升了。
“宋毅的母親宋夫人。”
“我沒有那個必要見她。”宋毅的母親來人市了,還要見我,我略一遲疑,擡手把夾在肩與臉頰之間的手機拿下,鄭重其事地告訴藤凝雅沒有見宋夫人的必要。
“我也覺得沒有必要,可是,宋夫人執着地想要見你,再說,你不想知道寶寶的情況嗎?”
我不想見宋夫人的原因,有很多,我本身與宋毅不是真正的一對戀人,到底藤鵬翔是怎麼給宋家講的我也不清楚?我猜想,他應該是瞞着宋家二老的,如果他說了孩子不是宋毅的,宋政國夫婦絕對難以接受寶寶的,那麼,宋夫人要見我是爲了什麼呢?宋毅死了,這是不真的事實,宋夫人傷心之餘接受了寶寶是宋毅唯一的狠脈,而她要見我唯一的理由,就是以爲我是宋毅的愛人,我怕自己會控制不住穿幫,我也不想害了藤鵬翔,雖然,他很可惡,可是,就算是交易也有替對方保守秘密的權利。
可是,孩子是白夫人在撫養,藤凝雅這句話真的勾起我心底那股想念寶寶,想知道他近況的慾望。
我不想去,可是,我真的好想知道寶寶的情況,翻看着手機裡的那個照相薄,寶寶胖嘟嘟的圓臉出飢在了手機熒幕上,不知道這圓圓的小臉有沒有長得散開,都四五個月了,孩子一切一定變了,變得讓我陌生了,長指輕輕地在手機屏幕上划着,我無法壓抑着自己內心那奔騰的情緒,隨手關掉了電腦,拿着包包抱了鞋就出了門,藤凝雅讓我去了市辦公廳斜對面的轉角咖啡廳。
當我跨入“轉角咖啡廳”那道優雅的大門時,一股濃郁的咖啡香迎面撲來,一眼就看到了靠着窗臺邊的那個紅漆小方桌上坐着兩個女人的身影,披着順直及肩長髮的女孩,她一身白色的衣衫看起來是那麼典雅美麗,嘴角盪漾着甜甜的笑容,就象一朵山谷中正獨自散發着清香的山花一樣浪漫,她對對面的婦人不知道說着什麼,對面那個貴婦化着漂亮的妝容,皮膚白哲,光澤度極好,她身着一襲藍碎花底旗袍,纖瘦的身體包裹在漂亮的棋袍裡,更顯得我見猶恰,腰肢不盈一握,她整個人很蒼白,面情也瀰漫着淡淡的幽傷,看不出她的年紀,就好比是從畫卷裡走出來的遠古女人,她雖聽着藤凝雅的話,可是,眉心卻不自禁地悄然擰緊,嘴角也掛着淡淡的笑容,可是,那笑大有太多勉強應付的成份在內,她端起手中的杯子湊入脣邊,淺抿了一。咖啡,也許,失去了心愛的兒子,即使是再美好的食物也會淡而無味吧!
她就是宋夫人,與藤凝雅在一起的那個高貴的婦人,看起來顯得太年輕,如果不是藤凝雅事先告訴我,我很難想象她就是宋毅的母親。
她漂亮的眼瞳微微擡起,視線環視了整間咖啡廳,猛地,她掠過我的視線又重新調了回來,眸光便鎖定在了我的臉上,眼底翻涌着震驚與愕然。
我衝着宋大人笑了笑,然後,擡腿向她們走了過去。
“嗨!雪吟,你來了。”藤凝雅也看到了我,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當我落了座,她便向我開口介紹。
“你好,宋夫人。”我語調生澀地與旁邊的宋夫人打着招呼。
“你好。”宋夫人輕輕地吐出兩個字,眼睛卻一直未曾離開過我的臉龐
藤凝雅爲了點了一杯咖啡,便開始與我聊了起來。
“聽說你換了新工作,雪吟,你還真是的,鐵飯碗工作不要,偏偏要去碩逸,那工作沒保障的。”藤凝雅邊呻了一口香甜可口的咖啡,一邊嗔責我的傻氣。
我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她的說法,我的確很傻,可能是這世界上最傻的女人了。
她瞭解我與她哥之間發生的事情,這樣說只是想想礙於面子罷了。
“你是雪吟?”宋夫人盯凝着我,問出口的話連語調也帶着微顫。
“是的,宋夫人,我是縛雪吟。”
“可是,你長得與白鳳影那麼相似,凝雅,你說她到底是縛雪吟還是白鳳影?”
她蒼白的面情疑雲劃過,想搞清楚我的真堊實身份。
“宋伯母,她是雪吟,白鳳影不是幾年前就死了嗎?怎麼可能是她呢?”藤凝雅表情嚴肅地告訴宋夫人我是傅雪吟而並非她所認識的白鳳影。
“她只是長得與白鳳影相似而已。”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世界上會有這麼相似的人,她明明就是白鳳影,只是換一個名字而已,凝雅,你們都在騙我。”白夫人的情緒有一些激動起來,她無法相信我是縛雪吟。
“白夫人,你弄錯了,白鳳影真的死了,她是縛雪吟,是在這座城市裡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女孩,她就是宋毅你兒子最愛的女人,宋毅去的時候,她剛懷上念乃,那時她傷心欲絕恨不得隨宋毅去了,可是,她想到了肚子裡的孩子……”
從藤凝雅的話中,我第一次知道了寶寶的名字叫念乃,也就是念你的意思,連名字都帶着好象是我爲了宋毅仿若才生下了那個孩子,連名字都帶着刻骨的思念,藤鵬翔還真是用心良苦,這恐怕是他自己的心聲吧!他無法走出宋毅爲他而死的那一段陰霾,所以,把孩子取名念你,一生也難忘記,這是藤鵬翔兩兄妹編織的一個故事,目的只是想要宋夫人相信這整個故事而已
聽着藤凝雅胡謅的故事,我垂着頭用着手指上的湯鑰撐動着白瓷杯裡*啡,一臉木然地聽着,我知道我該裝得悲痛欲絕,與藤凝雅聯手演一場欺騙宋大人的戲碼,可是,我僵硬的面孔就是牽不起一絲的表情,很木訥。
聽了藤凝雅的話,宋夫人一臉的將信將疑,她定定地凝望着我,紅脣緊抿不再言語。
“雪吟,宋夫人此次前來是想接你到北京去,她不想你們孃兒倆兩地分離,你爲宋家生下了一個繼承人讓宋氏一門香脈得以傳承,她代表宋家感謝
藤凝雅見宋夫人又不再言語,然後,便向我傳達着宋夫人h市的最終目的。
讓我去北京照顧孩子,我心微微一震,其實,這是一個不小的誘惑,可是,我知道自己不能去,藤鵬翔也不會讓我去的,我心裡清楚的很。
“念乃……”還好吧!”
“他,很好,長得很可愛,都長了一顆門牙了。”提起孩子,宋夫人那凝結的僵凝這才悄然舒展。
“真的?”聽到寶寶長了一顆門牙,我心裡簡直就樂開了花,連握着湯鑰的指節也感到了微微的顫動。
“看得出來,你是這麼地愛那個孩子,宋毅對不起你,你爲宋家做出了這麼大的犧牲,我們不想你一個人在人市受苦,更不想把你與孩子硬生生分開,孩子沒有母親是不行的,在他人生的里程,已經失去了最敬愛的父親了
宋夫人的語調有一些哽咽,神情更是難掩絕世的悲傷,看得出來,她還沒有從失去兒子的惡耗裡走出來,喪子之痛猶如附骨之軀,恐怕這一生都將無法走出那樣的傷痛。
“宋夫人,寶寶交給你們,我很放心,我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
我在腦海裡收索着該以什麼藉口來拒絕,然而,宋夫人已接過了話去。
“也是,你還這麼年輕,怎麼可能爲了寶寶犧牲了自己的未來?”
宋夫人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什麼譏稍的意思,只是,身有感觸地替我着想。
“是啊!伯母,雪吟才二十五歲,還這麼年輕,又生得這麼漂亮。”
“畢竟,人格有志,我也不再強求,希望你雪吟你今後能到北京來看望一下孩子。”
說完,宋夫人已經揮了服務生買了單,她允許我去北京看望孩子,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這一次,藤鵬翔沒有那個能力阻止我了,曾經,我爲了這件事情與藤鵬翔鬧得那麼僵,可是,宋夫人三言兩語就打開了我的心結。宋夫人是一個多麼好的女人啊!
宋夫人希冀讓我到北京去探望孩子,那可是我畢生的夙願啊!
“我會去看寶寶的,宋夫人,謝謝你!”
“我們之間不言謝,你爲宋毅做了這麼多我很感激你,宋毅命薄卻無法擁有你這麼好的女子。”說這話的時候,宋夫人的語氣有一點兒冷淡與疏離,還有一點點遺憾。
然後,她撐起身就與藤凝雅走了,離開時留給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宋夫人來人市只是單純地想接我去北京與寶寶在一起嗎?我總感那女人精明的很,言吐舉止間總感覺在隱藏着什麼!莫非她還有其它的目的,如果她知道了念乃並非是宋毅的親生骨肉,那麼,藤鵬翔做下了這件糊塗事勢必會掀起一陣滔天的狂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