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的下弦月掛在夜空中，好似海蒂動人雙眼上那一彎眉毛。
海浪聲隨着輕風傳來，與小提琴的樂聲一同飄蕩在露臺上。
琴聲幽幽，隱隱帶着一絲哀傷。
海蒂毫無形象地將右手搭在餐桌旁的欄杆上，整個人挨在上面，像是全是沒了力氣，手中的酒杯不停地搖晃着，略帶金色的美酒像是海嘯中的海浪。
前菜還沒上來，她就已經喝得臉蛋微微泛紅，往日裡充滿了自信的雙眼中滿是落寂。
“我又離婚了。”海蒂望着天上的殘月，“就在上個月。”
查爾斯舉起酒杯的手一頓，一時語塞。
他還記得，當初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海蒂因爲忍受不了丈夫過強的控制慾與疑心而逃跑，在寒風刺骨的冬天從南方一路跑到了楓林。
那個時候的海蒂雖然身上的衣服破舊不堪，人也疲憊到了極點，但像是離開了籠子的小鳥，充滿了活力。
不像現在，她雖然穿着華麗的晚禮裙，脖子上掛着光彩奪目的項鍊，耳墜在燈光下璀璨奪目，但是整個人沒有一絲的生氣。
看得出，這一次婚姻的完結對她的影響極大。
查爾斯有點意外，在這三年的時間裡，海蒂經歷了兩段失敗的婚姻。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安慰，只能靜靜地聽着。
海蒂似乎也沒想他安慰自己，而是在那裡絮絮叨叨地說起那些事情。
這時作爲頭盤的煙燻金槍魚端了上來，三塊兩個一次性打火機大小分別用不同做法熏製的魚肉整整齊齊地擺放在碟子中間。
第一塊魚肉味道醇厚，但其中的一絲香辛味道一直在隱隱地刺激着味蕾，一開始只感覺到香醇，但在吃到最後時突然發覺整個口腔中以備辛辣味佔據。
下一塊魚肉用醋醃過，前幾口的時候酸味去除了口中的辛辣，只是後來發現那酸味讓人微微牙軟。
最後一塊魚肉吃起來甜的有點膩，卻使得剛纔討厭的酸味成了襯托，讓人覺得頗爲可口，欲罷不能。只是它不知道是用什麼果汁醃製的，整塊魚肉成了黃色。
吃完前菜的時候，海蒂對查爾斯說道：“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查爾斯放下酒杯，問道：“是什麼事情？”
海蒂認真地說道：“從今晚開始到嘉年華結束爲止你來我家住，不需要做什麼，就和平時一樣生活。”
查爾斯撇了撇嘴，無奈地問道：“你是想讓我當擋箭牌？”
“是啊。”海蒂直言不諱。
她此刻顯得很疲憊，低聲說道：“我累了。”
“嘉年華結束後我和你一起離開吧，你去西邊的時候我和你一起去。”
“換個環境，或許會有更好的生活。”
查爾斯驚訝地問道：“這事校長同意了嗎？”
海蒂搖了搖頭，說道：“師父現在心力交瘁，前段時間他一直爲你的事情而奔波，不想讓你過去，誰知道你自己答應了。”
“要不是打不過你，他都想把你抓起來關地牢裡面，有成果了纔有飯吃。”
“以前有人考試不及格就是被這樣關地牢裡面，師父讓我去送飯，告誡我不好好學習就是那個下場。”
查爾斯頓時無語，幸好自己不是這樣，否則莫德蕾德到現在都見不到天上的太陽。
同時他的心裡五味雜陳，沒想到校長爲了留下自己出了那麼大的力氣。
說起以前的趣事，海蒂看起來似乎心情好了一點。
她擠出一絲笑容對查爾斯說道：“說起來，我很符合你的條件哦，所以大家都會相信你被我迷倒了。”
查爾斯一頭黑線地舀着奶油金皮雞湯，微微搖着頭說：“這個對你和對我來說都不是好笑的事情。”
海蒂聽了一怔，臉色瞬間暗了下來。
查爾斯見海蒂避開了埃爾巴赫教授有沒有同意的問題，就知道這事校長肯定不知道。
不過他也懶得管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自己要爲自己的選擇負責。
然後他問海蒂：“將來你有什麼打算？”
海蒂想了許久纔回答道：“我想靜下心來繼續做研究，或者去拍拍電影什麼的。”
查爾斯小心翼翼地說道：“也好，把心思都放在事業上，不去想那些事情。”
海蒂只是微微點了一下頭，但她接下來的話把查爾斯給嚇了一跳：“最近我在和別人一起拍電影，有幾個鏡頭是不穿衣服的。”
查爾斯的臉頓時黑得嚇人。
猹某人很看好電影市場的發展，這個世界的整體風氣以保守爲主流，他極其不願意在起步階段就讓電影被打上叛經逆道的標籤。
從私人角度來說，他也不想自己的朋友以這種方式登上熒幕。
“是誰？”查爾斯的表情像是要殺人。
海蒂被他的殺氣給嚇得一哆嗦，下意識地把導演的名字和住址說了出來。
查爾斯馬上拿出紙和筆寫了個條子，讓餐廳的服務生以最快的速度送去光明神殿的教皇西滿那裡。
現在空間門還沒有完全消散，誰都不敢保證對面還會不會蹦出個死靈，所以駐軍還在。
兩個小時後，光明神殿的聖騎士把那個導演給抓了回去。
查爾斯沒管那些了，他皺着眉頭陰着臉問海蒂：“怎麼，你欠別人錢了？”
海蒂的臉色有些奇怪，她用很低的聲音說道：“沒有，只是那時心很亂……所以就……”
查爾斯搖了搖頭，說道：“這事過去了就過去吧，我們換個話題，我覺得基於電磁波的通訊技術很有發展空間，但面臨的問題也有不少，例如干擾之類的。”
結果他說完之後發現海蒂很鬱悶地看着自己，一臉的不高興。
很顯然，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在工作時間之外討論學術問題的。
海蒂很無奈地說道：“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反正我都要和你去魔族那邊了。”
查爾斯吃着今天的主菜碳烤秀尼魚龍尾巴肉，頭也不擡地問她：“那你過去了打算做什麼？”
雖說在海邊住了那麼久，但這種體重達30噸，長得有點像海豚的海中亞龍他還是第一次吃到。
這種珍貴的食材要是落在普通廚師手裡，必然是用上各種眼花繚亂的香料，輔以五花八門的技巧，感覺這樣才能顯示出自己的烹飪才華。
而今天的這道主菜是查爾斯在點菜後親自去廚房亮出身份花了十分鐘的時間做出來的。
雪白的肉排只用烈酒和薑汁混合起來醃一下，接着在火力適中的碳火上烤得恰當九成熟，然後撒上一點被捏得極細的精鹽，最後在木炭的餘火上保持溫度，在上桌時正是熟得恰當好處。
咬上肉排，原始的鮮味瞬間讓味蕾臣服，口中滿是膠原蛋白的口感，而且沒有一點膩味的感覺。
這就是用最簡單的方式烹飪出最最鮮美的味道。
海蒂在細細品藏了主菜後纔回答查爾斯的問題：“不如我們過去了開餐館吧，你當廚師，我來收錢。”
查爾斯心想，要是那樣，阿爾託莉雅不把那裡當自家廚房纔怪，而且還是吃了還要打包，最後不給錢的。
他笑着問道：“我是想問，你最想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
海蒂正用精緻的叉子吃着作爲餐後甜點的檸檬蛋糕，想都沒想就回答道：“我現在最想做的，就是做我喜歡的研究吧。”
查爾斯微笑着點了點頭，心中有了打算。
一頓晚餐結束了，兩人離開的時候，廚房裡的全部廚師列隊站在大門兩旁恭送查爾斯離開。
今年島上的房地產市場依舊低迷，海蒂用很低的價格租了一棟以往外來遊客來度假的海邊小樓居住。
門廳裡面還擺放這幾個大皮箱，顯然是她離婚後才搬過來，到現在還沒整理完。
海蒂將查爾斯帶到了二樓，指着一間客房說道：“你這是你的房間，對門是我的臥室。”
查爾斯認了房間，然後去海邊釣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