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前往她所在的方向

埃裡克從未想到有一天他會想要走出這個黑暗的,供他所生存的世界去,因爲只有這裡纔是他能生存的地方,而外面的世界雖然光鮮亮麗,但是卻是可怕的。

但是現在,他卻想要走出去了。

這一切都是因爲那個女人。

儘管埃裡克認爲,想要去到那個世界,也要等到天黑了再說,可是他終究等不到天黑。

因爲,即便是天黑之後,整個巴黎還是有許多人在夜色當中行走吧?除非真的到了萬籟靜寂之時,可是那個時候,卡洛塔那個女人不也陷入了沉睡當中嗎?

那麼即便他去到她所在的地方,又有什麼意義呢?

無論是去質問爲什麼不出現了也好,還是去道歉也好,不是要那個女人清醒的時候纔會有意義嗎?

所以……他只能選擇白天出動了對吧?

埃裡克苦笑了一聲,到底還是不得不說服自己要在白天行動,不過……他不能就這麼出去。

在那之前,他必須先準備好一些東西才行。

不透風的大衣,絕對不能忘記的面具,還有……手杖。

他這樣的人,是不能毫無遮掩的進入人類世界的,他的這張臉,如果不用面具好好地遮擋住的話是會引起恐慌的,而且還有手杖……

儘管他的腿腳並沒有什麼毛病,但手杖卻是必須的,至少……至少這根握在手中的手杖可以很好的支撐着他的身體,讓他不因爲懼怕而倒下。

人們懼怕幽靈,可是幽靈又何嘗不懼怕人類呢?

在踏出那個出口之前,艾克里再次伸出手來觸碰自己的面具,他必須得確定這面具有好好地固定在自己的臉上,而不被一陣風吹跑。

當一切的準備都做好之後,埃裡克深吸了一口氣,終於邁出了離開這個黑暗地底世界的第一步……

埃裡克終於將自己暴露在了陽光底下,是真正的陽光,而不是歌劇院那種遮蓋住了一切的地方。

太陽埋藏在雲層當中看不清臉龐,可即便是這樣,溫暖的陽光也從雲層照射到了地面上,太陽並不吝嗇,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無論是誰,都可以沐浴在這樣溫暖的日光下。

即便是他,即便他是生活在黑暗世界當中的幽靈。

啊!這就是普通人所面對的世界麼?

埃裡克緊緊地捏緊了手中的手杖,終於不再仰望着太陽,他開始朝着卡洛塔所在的方向走去。

在這之前,埃裡克從未想過會有這樣一天,他以爲,陽光是不會屬於他的,即便自己走在陽光之下,太陽也會縮回雲層之中,不肯將它的光芒分享給自己。

可是他弄錯了,原來並不是這樣的,在太陽底下,所有的人都是普通的。

不過,在走出那個地底世界之後,這就意味着他必須面對着別人。

即便和普通人同樣沐浴在陽光之下,埃裡克也知道自己有多麼的與衆不同,當他走出地底世界的出口,當他來到了街面上,他就必須遭受人們一樣的目光。

現在就是如此。

當他出現在了大街上,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自己,那目光有奇怪,有詫異,有驚愕……

幾乎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他,埃裡克自從出生以來便從未收到這樣多的關注,但是他知道,這樣的關注並不是什麼好事,因爲他和他們根本不同。

他並沒有天生就站在舞臺上的命運,也並不是一個表演家歌唱家,換做是卡洛塔,她或許早已習以爲常,但是他不行,也並不能。

這樣的目光讓他想要逃離,逃離這裡越遠越好,他甚至想要縮回那個只屬於他的世界裡,只有在那裡,他纔不用面對這些。

但是他已經走出來了不是嗎?他的目的並不是在經歷了這些目光之後再回去不是嗎?

他是去找那個女人的,而現在……他並沒有到達自己的目的地。

短短十分鐘的路程對於他來說是多麼難以到達,卡洛塔應該不會明白吧?

而現在,能夠給予他勇氣的只有手中的手杖,只有它才能支撐着自己。

啊,多麼可悲!

行人們什麼都沒做,只是以疑惑的目光來打量自己,只是這樣他就無法忍受,這一切在他看來是多麼的令人恐懼,他註定不可能像那個女人一樣隨心所欲,從頭到尾,他只是一個可悲的男人罷了。

不過只是十分鐘的路程而已,他竟像是過了十個小時一般難以忍受,但好在的是,最終他終於到達了自己的目的地,卡洛塔的公寓下方。

他在樓下深吸了口氣,準備進入目的地當中,但是這個時候,公寓的管理員出現了。

那是一個50多歲的男人,他疑惑的上下打量自己,但是幸運的是,他並沒有做出什麼奇怪的舉動,他問埃裡克:“你找誰?”

埃裡克盡量平復自己的呼吸,剋制自己的聲音不要顫抖:“哦……請幫我找一下卡洛塔小姐,就說我是……埃裡克。”

“好吧,您稍等。”

管理員撥通了卡洛塔家的電話,女傭莉莎拿起了電話,電話中傳來了管理員的聲音:“有一個叫做埃裡克的男人來找卡洛塔小姐,不過,他有些奇怪……”

莉莎轉過了頭來,對此時靠在沙發上看着黑白電視的卡洛塔說道:“卡洛塔小姐,管理員打電話來說有一個奇怪的男人來找你,好像是叫做埃裡克的?”

卡洛塔終於轉過了頭來:“埃裡克?”該不是她認識的那個埃裡克吧?

不過既然都說了是個奇怪的男人的話,應該是他把?

“讓他進來吧莉莎,順便泡壺紅茶,我應該好好招待一下我的客人了。”

卡洛塔勾起嘴角,埃裡克來了麼?

不久之後,卡洛塔家的房門被敲響了,莉莎前去開門:“請進……哦!”她顯然被這個出現在門前的,帶着面具的男人給嚇了一跳。

“莉莎,別這麼失禮,那是我的朋友,去準備吃的吧!”就在莉莎驚愕的愣在原地的時候,卡洛塔開口解決了這次危機。

“哦、是的,當然。”莉莎連忙走開了,而卡洛塔則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向走近門內的埃裡克勾起了嘴角:“埃裡克,我簡直沒想到你會到這兒來。”

“哦,是啊!就連我自己都沒想到,而且……你看起來很好,並不像是生病的樣子。”埃裡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與平常一般無二的卡洛塔,不由得有些咬牙切齒。

他早就知道她沒有生病了,只是看到她悠閒的樣子他就忍不住想要生氣,他克服了那麼大的障礙,頂着那麼大的壓力來到這裡究竟是爲了什麼?

“你生氣了?”卡洛塔輕笑了一聲。

“是啊,不過我是在生自己的氣。”埃裡克的聲音裡包含着怒意,但是他纔剛剛說完這句話,就被卡洛塔牽住了手,她將他帶到了沙發這邊,然後將他摁在了沙發上。

“你的手在顫抖,你很緊張嗎?”當她拉住他的手的時候,她感覺到了他的顫抖,這樣的顫抖似乎是從身體的深處發出來的,而且他並沒有辦法控制住。

這個女人還在笑!她難道不知道自己頂着多大的壓力走出了那個世界嗎?

不,她是絕不會知道自己又是頂着多大的壓力行走在街道當中,努力無視着人們的眼神的。

“啊,是啊!”埃裡克剛想大聲怒吼,可是他的手中卻被迅速塞下了一杯溫熱的東西。

那是一杯纔剛剛泡好的紅茶,這杯溫熱的東西似乎有效的制止住了他身體深處的顫抖。

當他驚愕的擡起頭來的時候,他對上了卡洛塔帶笑的眼睛,她坐在了他的身旁:“埃裡克,我沒想到你會來找我,我知道從那裡走出來對你來說有多難。”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爲什麼不去歌劇院了?而且還騙那兩個蠢豬說你生病了?”那樣的話他就不用來到這裡了吧?直接出現在歌劇院的話不就沒有那麼多事了嗎?

卡洛塔笑了,她伸出手來握住了埃裡克的手:“你都聽到了?抱歉,我只能找到那個藉口而已。”

彷彿觸電一般,埃裡克被卡洛塔握住的那隻手顫抖了一下,卻又迅速的裝作就像是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

這個女人只是用在用她的方式讓自己冷靜下來而已,埃裡克微微動了動手指,剋制住了自己想要去回握住那隻手。

“雖然現在你或許生氣了,但是那個時候我可是也很生氣的!”在聽到了埃裡克的那些計劃之後,她怎麼可能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呢?

儘管那個時候埃裡克想要對付的卡洛塔並不是現在的她,可到底對方也算是一個歌唱家吧?在演出當中擾亂她所喜愛的音樂演出,並且還做出了那樣的機關,隨時隨地的都會傷害一個人的性命,而埃裡克卻並不在乎。

“……所以,你不準備見我了?”沉默了一會兒,埃裡克終於說話了,她果然是在生氣吧?

但是在那天他對她說了自己的計劃之後,他自己也不是沒有察覺到,這個計劃其實是很可惡的。

不過如果沒有這個女人出現的話,他那顆早已腐爛透了的心是不會察覺到這些的,誰死誰活都好,那和他毫無關係,他只是想要計劃達成而已,爲了自己的計劃,什麼事都可以去做。

卡洛塔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勾起了嘴角:“是啊,那個時候我的確是這麼想的,不過等到冷靜下來之後就發現,其實也沒什麼可生氣的,你不是沒有實施你的計劃嗎?”

“不過,那個時候你不是說,我們在歌劇院當中見面並不安全嗎?所以我就在想,唯一安全的地方不就是我家嗎?”

卡洛塔直視埃裡克:“我是想看看,當我不再出現之後,你會不會從那裡走出來,到這裡來找我,還是說……即便不見面也無所謂,反正我們之間也沒什麼特別的關係,你想要一直待在你的世界不被任何人打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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