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卡洛塔毫不在意的說出那句話之後, 埃裡克瞬間就愣住了,他只能機械的發出一個音節:“誒?”
但卡洛塔並未注意到埃裡克的反常,只是將這個音節當做了單純的反問而已, 她微微皺眉:“所以我說, 就算你不在我身邊, 這件事我也可以很輕鬆地做到, 所以……就算你不在也沒差。”
埃裡克愣在原地, 似乎並沒有聽到卡洛塔再說什麼,又或者她所說的話並沒有傳達到他的耳朵裡,他只是站在那裡, 但看上去似乎有些搖搖欲墜。
卡洛塔一個人把事情解決了,也就是說……她不會再需要自己了, 他到底還是來的太遲了吧?
可是……可是爲什麼這個女人不肯給他多一點時間呢?假如她肯多給他一些時間, 他始終還是會站出來的啊!他會站在她的身邊, 就像她所說的一樣,出現在那兩個討人厭的男人面前, 向他們宣佈卡洛塔是他的女朋友!
難道她以爲他不想做到這一點嗎?
爲什麼那麼快就做出決定?爲什麼那麼快就獨自一人解決了這件事情?這樣一來……他又算什麼?
站在她的面前始終沒有動作的埃裡克引起了卡洛塔的注意,她皺起了眉頭看向了他:“你爲什麼還在這裡?事情已經解決了,你也可以離開了,埃裡克,你不是爲了這件事而來的嗎?”
埃裡克不由苦笑:“是啊, 你說得對, 我應該離開了。”他還以爲當他出現在她的面前, 卡洛塔會帶着笑容迎接他的到來, 他還以爲當他說出了他的決定, 卡洛塔會露出笑容誇獎他,然後將他帶到那兩個人的面前去, 可是……這一切不過都是他以爲罷了。
看着埃裡克轉過身一步一步向門口走去,卡洛塔皺緊了眉頭,不知道爲什麼,埃裡克的背影好像充滿了落寞,這讓她有些心疼。
可是隨後,卡洛塔就發覺了自己的異常,就像前幾天自己所想到的一樣,當她和埃裡克越走越近,當她答應了和埃裡克展開那個愛情的遊戲之後,她開始被埃裡克所影響,她開始因爲埃裡克的一舉一動而得到一些特別的情緒,喜悅是有的,高興是有的,當然生氣的時候也是有的。
卡洛塔開始感到惶恐了,從她成仙到現在,情緒波動從來就沒有如此大過,而這些都是埃裡克帶給自己的。
她就不應該和埃裡克展開什麼愛情遊戲,就不應該和他說什麼在一起試試看的,現在好像一切都不由自己控制了。
她並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討厭,還是在害怕這樣的感覺。
但是現在,或許應該和埃裡克說清楚纔對,遊戲該停止了。
在埃裡克要打開大門之前,卡洛塔叫住了他:“埃裡克!”
埃裡克同樣也很惶恐,他在害怕,他總有一種模糊的感覺,假如現在就離開了這裡,那麼他和卡洛塔之間或許就沒辦法回到之前了。
所以在卡洛塔叫住他的時候,埃裡克迅速的轉過了身來。
即使隔着面具,卡洛塔也看得很清楚,埃裡克的眼神裡帶有期待,這讓她更加沒辦法面對他了。
但是即使是如此,該說的也還是要說。
“埃裡克……我覺得,我們之間的‘試試看’應該結束了,所以……以後你別再來了,而我……也不會再去找你了。”
靜默就這樣蔓延在兩人之間,埃裡克張開了嘴,想要說些什麼,可到底還是什麼也沒說出來,取而代之的是,他的身體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
這就像是那天他終於發覺了自己愛上了面前的這個女人一樣,可是不同的是那個時候,他的身體是炙熱的,而現在卻像是寒冰一樣冰冷。
誰來救救他?
那個時候的她出現在自己的身邊拯救了自己,可是現在呢?她就在他的面前,而他卻無法伸開雙臂擁抱她。
不、不可以,不可以讓卡洛塔發現自己的不妥,他不想看到她詫異的目光,所以他就只能自己保住自己而已。
埃裡克伸出雙手環抱住了自己,他想要問她這樣就結束了嗎?明明他們還沒開始多久而已,所以他再次張開了嘴,強迫着自己的聲音不要顫抖:“就、就這樣結束了嗎?”
卡洛塔咬住了脣,她強迫自己裝作沒有聽到埃裡克聲音當中的顫抖,她知道自己所做的決定或許太過自私,可是……
有些什麼從未出現過的感情在她的心裡發酵,生長,這讓她感到害怕,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爲待在人間太久了纔會變成這樣,她或許應該快些聯繫月老,告訴他她願賭服輸了,所以快點把她弄回去吧!
但是,必須給埃裡克一個明確的答案才行,卡洛塔強迫自己看向埃裡克:“埃裡克,我……”
可是埃裡克卻並沒有給她說完話的機會,當她轉頭看向他的時候,迎面而來的是一個顫抖着的懷抱。
她被埃裡克抱住了。
他終於抱住了卡洛塔。
他打斷了她的說話,埃裡克不想再聽到卡洛塔的嘴裡跑出那些絕情的話語,所以他只能這樣做,只有這樣才能打斷她的話。
“埃裡克?”
或許他必須說點什麼才行,可是現在,他只是想要這麼抱住她不放開而已,如果他們之間真的就這樣結束了的話……
可是他並不想就這樣和卡洛塔結束這段關係,雖然只是“試試看”,可是他一直想要將這段關係變成真的,他也一直想要“教會”卡洛塔究竟什麼才叫愛,儘管他這樣從來沒有得到愛的人是沒有資格說這些話的。
但是在這段和卡洛塔在一起的日子裡,他似乎已經漸漸得到了那種東西。
只要和卡洛塔在一起,那就什麼都足夠了,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卡洛塔,別那麼殘忍,我們的這段關係還沒開始多久不是嗎?別單方面的開始又單方面的想要結束,別那麼任性卡洛塔……”
“……對不起。”被深埋在埃裡克懷中的卡洛塔看不見男人的表情,但卻從他的語氣裡聽到了顫抖,正如同埃裡克所說的,她是一個任性的女人,單方面的喊了開始,現在又單方面的說了結束,她這個樣子,果然不適合待在人類世界吧?
“我不想聽到你說對不起!”埃裡克大聲的打斷了想要繼續說什麼的卡洛塔,他不能讓她繼續說下去了,他不想聽到那些殘酷的話語,所以他必須將他想說的一切都說出來。
也許是因爲太痛苦,埃裡克不由自主的收緊了手臂:“你知道嗎?我之所以考慮了那麼久,那是因爲我終於做出決定了,我終於明白我想要什麼了!卡洛塔,我想要和你在一起,一直一直待在你的身邊!因爲你纔是我的幸福所在。”
“你不明白嗎卡洛塔,你是照亮我生命的一束光,你的出現照亮了我的世界,一直以來,我都生活在那個黑暗的世界當中,我不需要任何人走進我的世界,也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的存在,但是你的出現打破了一切,是你讓我知道……我究竟是一個多麼無可救藥的男人!”
“因爲被克里斯汀看到了臉,我就要把她禁錮在我的身邊,我就要佔有她,即便我並不愛她,但是她的存在,會讓我的秘密被泄露出去,雖然曾經我以爲,那是因爲我愛她的緣故,所以纔想將她佔有。”
“但是你的出現打破了一切,是你告訴我,愛並不是什麼佔有,是你告訴我那不是愛!不過你並沒有想到我會愛上你吧?”
卡洛塔沒有回答,埃裡克也並不想要什麼回答,他只是自顧自的說了下去:“雖然我也很想把你佔有,但是我很快就意識到,我是沒辦法把一束光禁錮在黑暗的世界的,最近我終於明白,我應該跟隨着這束光芒走到光明世界當中來。”
“卡洛塔,我終於明白了,在我想要一直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在我做出決定永遠陪伴在你的身邊,你去到哪裡我就去到哪裡,你需要什麼我就爲你帶來什麼的時候,爲什麼要說出這樣殘忍的話呢?”
卡洛塔還沒來得及回答,剛纔用着高昂的聲音說着這一切的男人卻又降低了聲調:“卡洛塔,我們就不能重來一次嗎?在我纔剛剛明白了愛得真諦之後,別那麼快做決定說結束好嗎?卡洛塔,讓我們從來一次。”
那聲音如訴如泣,一聲聲的控訴讓卡洛塔無言以對。
她因爲埃裡克所說的話而忍不住動搖,她終於擡起頭來面對這個男人,她直視着他的眼睛,那裡面有悲傷,有痛苦,還有着一絲絲期待。
即使是他叫着“卡洛塔”,但她也明白,這些話是對着卡洛塔靈魂深處的她所說的,可是爲什麼埃裡克會喜歡上自己呢?她始終弄不明白。
人類的感情真是太複雜了。
而埃裡克的情感也太深刻了,讓她忍不住動搖:“即使……我要你陪我走在陽光之下?”
埃裡克點了點頭。
“即使……有一天你的秘密會被人知道?”即使這樣也無所謂嗎?
埃裡克再次點頭:“我知道這些很難,但是……我會試着克服,卡洛塔,相信我!”
他想要和卡洛塔一直在一起,那麼這些問題或許遲早都要面對吧?就像他所說的那樣,他會試着克服這一切,只爲了和她在一起。
“……即使有一天,你知道我有很大的秘密瞞着你?”如果有一天,當埃裡克知道他所愛的卡洛塔並不是真正的卡洛塔,事情又會變成怎樣呢?
“我會等着你願意說的那一天,就像你之前耐心對我那樣,無論有多大的秘密我也會試着去接受的。”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秘密會比他的臉更嚇人呢?
她都不害怕他,那麼他又怎麼會害怕呢?而他自然會信任自己所愛的女人的。
卡洛塔不禁低下了頭苦笑,他都把話到了這個份上,那麼她還有什麼理由好拒絕?
“卡洛塔?”對方的苦笑讓他心神不寧。
“我知道了……那就再一次……再給你一次機會好了。”卡洛塔伸出手來攀上了埃裡克的肩頭,因爲……她已經沒有辦法在拒絕什麼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