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臉距離我大概只有二十公分的距離,雖然屋子裡面光線不太好,但是我站在裡屋門口的位置,光亮照進來我還是把頭頂上方的那個人臉看的清清楚楚。
被鮮血充紅的眼睛正在死死的盯着我,眼睛瞪得很大,整個人的臉呈白色,眼窩處是烏青色的,他的嘴脣發黑,嘴角和鼻孔正在向下滴落着暗紅色的血液,此時他的嘴巴里面正叼着一根尼龍繩子,而繩子的下方卻是一個不大的鐵質秤砣。
看到這裡我頓時感覺胸腔有股氣體向上頂,胸口悶得很,酥麻的感覺也從腳底一直蔓延到頭皮。
“滴答滴答。”
幾滴暗紅色粘稠的血液從那張人臉上順勢滴落下來,滴在我的臉上,傳來一陣惡臭血腥的味道。
我趕緊用手在臉上胡亂抹了一把,胃裡頓時翻江倒海,我嗓子眼一用力,將頂上喉嚨的嘔吐物給生生嚥了回去。
我向後撤了一步,然後稍稍平復了一下心情,死人我也不是第一次見了,所以此時我的內心裡倒並不是很害怕,只是這個人好像是被倒置在房樑上面的,一時之間我無法看出這個人的本來面目,但是我總隱約感覺有些熟悉。
向後退了一步之後,我的視野開始變得開闊了一些,我在牆邊摸索着打開了裡屋的電燈開關,雖然心裡面已經有了預防,但是在我開燈的一剎那間,我還是被嚇得後退了兩步,因爲不光是這個被倒置的人死法太過詭異,而且在裡屋的牆面之上竟然也寫着那句熟悉的話。
害我一個,殺你全家!
我整個人都愣住了,難道說這個人的死跟我大姑奶奶的死有關聯!
看過牆面上的字之後,我立馬把視線轉移到了那個死者的身上,他的確是被麻繩給捆綁住了,然後被掛在了房樑上面,整個人除了一條紅色短褲之外身上什麼東西都沒有穿。
他的身上沒有外傷,但是整個人的四肢卻全部移位,兩隻腿從大腿根部被折斷,然後交叉於尾椎部位,小腿貼近兩邊肋骨處,雙臂於肩膀處折斷,貼近後背,然後交叉夾入腋窩之下。
麻繩在他的胸前部位穿過,綁了一個很特殊的結釦,看上去整個人的身體已經嚴重變形,就像一個易拉罐被生生壓緊一樣。
看到這場面我一陣心慌,雖然以前見過一些死亡的慘狀,但像這種的樣子的死亡我還是第一次見,而且他嘴裡爲什麼還要叼着一個秤砣呢,這點我是十分不理解的。
由於是倒置,所以我辨認不出這個人的模樣,我剛想彎下身子轉過頭來看看他的樣子,可是這時我身後卻傳來了我爸顫抖的聲音。
“孫……孫大叔……”
我一聽我爸的話就傻眼了,雖然說這個人極有可能是孫廣清,但是在我潛意識裡,我並沒有把他當做死亡對象,因爲從昨天白天他去我家的表現來看,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等閒之輩,如若說真的就這樣死了,我心裡還真的是沒辦法接受。
事情發生太突然了,我一時之間都沒有反應過來,昨天的時候他還去過我家,可是今天卻在自己家中莫名死亡了,聯想到他牆壁上面的字跡,難道說他的死跟我們家有關係,或者說殺他的跟讓我大姑奶奶中邪的是同一個東西!
想到這裡我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孫廣清竟然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死了,可是至今爲止我還沒有見過那個殺人的東西,如果我跟那個東西碰上的話,基本上就是死定了。
“桐雨,咱們報警吧。”我爸走到我身邊看着我說道。
此時我能看出我爸的臉已經沒有半點血色,嘴脣也有些發白了,他的額頭上滿是汗珠,這個場面對於老實了一輩子的他來說,確實太過恐怖,這讓誰也是一時無法接受的。
我看着我爸點了點頭,示意讓他報警。
而我則繼續觀察着那具屍體,這時我突然發現那具屍體的手腕處好像有什麼東西,只不過夾在腋窩下面看的並不是很清楚。
我慢慢的將手伸出去,然後抓住了那隻胳膊,就在接觸的一剎那,我突然感覺到一陣冰冷的寒氣從他的皮膚上散發出來,我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
抓緊胳膊之後我輕輕向後拉了一下,整個手臂順勢從他的腋窩下垂落了下來,在空氣中搖晃着,就像一個鐘擺一樣。
這時我纔看清楚了他手腕上的東西,是一個老式的手錶,已經開始有些發黃了,我擡起他的手臂,然後仔細看了看這個手錶,發現手錶的錶蒙子已經碎了,似乎被什麼東西擊打過一樣,裡面的指針也不再走動,應該是壞了。
我剛想把他的手放下,可是這時我卻突然發現有些不對勁,他手錶上面的日期好像有問題。
手錶上的日期定格在了二十八號三點四十分,今天已經是二十九號了,昨天他去我家的時候應該是二十八號上午,所以這手錶應該是壞在了他去我家之前。
昨天白天在院子裡見到他的時候,我清楚的見到他手腕上是乾乾淨淨的,根本沒有什麼手錶,如果說手錶在二十八號凌晨就壞了的話,他是不可能再戴上的。
按照常理來說他的死亡時間應該是在昨天離開我們之後到今天上午,可是這段時間內根本不包括二十八號凌晨,既然昨天去我家的時候沒有戴手錶,但是爲什麼在死亡之前又會將一個已經壞了的手錶戴上呢?
突然我後背一涼,一個驚人的想法從我的腦海中涌現了出來,那就是孫廣清也被人替代了,昨天去我家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孫廣清,而真正的孫廣清已經在二十八號凌晨就死了!
我被這個想法嚇了一跳,不過隨即我就冷靜下來開始慢慢分析,分析到最後,我發現事情的真相很有可能就是我猜測的結果。
手錶定格的時間應該就是孫廣清死亡的時間,他是死在了二十八號的凌晨,這也就能說通爲什麼他死的時候只穿了一條短褲,而外面髒亂的場景則很有可能就是打鬥時候留下的,而地上的衣服碎片也應該是這個原因。
一邊想着我又擡起了他的手,把所有的目光都注視在了他的指甲上,果然我在他的食指指甲縫中發現了白色尼龍纖維,看樣子我猜測得沒有錯。
可是孫廣清的死爲什麼會是這樣的,如果說被殺了也就算了,但是爲什麼死亡之後卻是被綁成了這個樣子,而且他的四肢都已經移位,最主要的是他的嘴巴里面爲什麼會叼着一個秤砣呢,難道只是爲了墜住他?
唯一的希望孫廣清也被人殺了,而且手法兇殘,我們甚至連真的孫廣清都沒有見到,他就死了,這足以說明殺他的東西絕對不簡單,而且最重要的是它竟然會易容成別人。
先是我爸,然後是我,現在孫廣清也被人替代了,我甚至不知道我周圍認識的人哪個是可以相信的。
找孫廣清的事情是在二十八號凌晨兩點多才定準的,可是他死亡的時間是在二十八號凌晨三點四十,這說明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那個會易容的人已經潛入到我的親戚裡面了,甚至說我現在都已經不敢相信我身邊的這個人真的就是我爸!
我慢慢的轉過了頭去,此時我爸驚恐的表情已經稍微緩和了一些了,看到他這個樣子,應該並不是那個東西僞裝的,如果是那樣的話,剛纔他肯定就動手了,絕對不會等到現在。
可就在這時,我爸的臉色突然又凝重了起來,眼睛瞪得很大,五官都幾乎擰在了一起,而他此時看向的方向卻是我的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