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如果當時的西王家村人實在捨不得那塊地,完全可以在公路兩邊開闢兩條石梯出來。有人爲了愛情單個人都可以憑手工開鑿出天梯,一個村的人修兩條不足百米的石梯並不是難事。
但是,西王家村的人沒有這麼幹,因爲當時是生產隊,大家可不會爲了讓生產隊這個公家單位多打一點糧食而辛苦自己。再說就算開鑿出來了石梯,將來的糧食運輸肯定更困難,不是還要跳着擔子在石梯上爬上爬下?你以爲我們王家村的人傻啊,怕骨頭斷不了所以折磨自己?
西王家村的人很聰明地選擇了放棄,將那塊地交給了因爲修了公路而更便捷到達王家墳地的魚背村,轉而利用他們的人脈和勢力要求上級減少了他們西王家村的上繳糧食定額,同時從東北方向的另一個村子要了三十多畝水田作爲賠償。
當時爲了要到三十多畝水田,西王家村和另一個村子也差點發生械鬥,最後在政斧多方努力下,將西王家村提出的要求獲得六十多畝面積的補償要求砍到三十多畝,同時還撤了另一個村子的大隊支書、大隊會計,並減少了對方村子的上繳糧食定額才把事情擺平。
可以說,在這次土地變遷中,西王家村是賺了便宜的,因爲三十多畝水田遠比那六十多畝旱地要好得多,打的糧食也要多得多。加上公路劈斷西王家村的那條山路時,國家還對西王家村進行了超額的資金補償。
因爲王姓家族有不少人在軍隊、在政斧,沒有理由的時候都能從上級要到返銷糧、補助款,現在有理由了自然向上級要錢要得更是理直氣壯了。
西王家村的人爲此還沾沾自喜了好多年,有些王家人甚至還肆無忌憚地在外面吹噓他們的本事,讓其他地方的村民嫉妒得眼紅。
可到了去年下半年後,一切都變了,西王家村的村民開始了反悔、埋怨和不滿。
改變這麼快的原因是因爲郭拙誠,應該說是因爲郭拙誠推行的政策:鼓勵農民多種水果、蔬菜,鼓勵農民多賺錢、快致富。
西王家村之所以反悔,是因爲王家墳地那快旱地在過去是種植韶子的一塊寶地,遠近聞名。說韶子也許有人不知道這種水果是什麼,但如果說紅毛丹、毛荔枝大家就知道了,就是那種全身長毛刺的東東。它是熱帶一種多年生常綠喬木植物,在中國能適合種植的地方不多,即使在瓊海島也只能在少數地方種植,屬珍稀水果。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在這裡種出來的紅毛丹額外的果大、肉色晶瑩、汁多味甜,味甜至酸甜,帶荔枝或葡萄風味,可口怡人,富含碳水化合物、各種維生素和礦質元素。不但在瓊海島南部遠近聞名,就是在海外僑鄉也廣被讚譽。
過去,特別是解放前,這裡是很多人注意的地方,一旦紅毛丹成熟期,很多富有的商人就上門爭相採購,將它們包裝之後運往附近的大城市,賣給城市裡的達官貴人,有時候還運往香港、澳門等地,賣給那裡的豪門世家。
一些想吃這裡紅毛丹的海外華僑還專門從外地趕過來嚐鮮。當然,這隻有富有的人華僑才行,一般華僑可吃不起這種奢侈品。當地的窮人也只能流流口水,不但得不到什麼好處,反而讓人心生怨氣。
解放後,翻身做主的農民一氣之下就把這裡的紅毛丹樹給砍掉了大部分,順帶打死了擁有這塊土地的幾個地主老財。血腥的屍體將這裡渲染成一片恐怖,再也沒有人來收購紅毛丹了,當時的政斧也沒有人要求將這裡出產的紅毛丹送給官員吃。
可以說那幾年這裡的紅毛丹處於失控狀態,讓過去貧窮的農民也嚐到了這裡出產的紅毛丹的美味,也讓不少古稀老人感嘆着還是社會-主義好:如果不是解放,他們幾輩子也吃不到這麼好的水果。
在“以糧爲綱”的曰子裡,王家有人爲了表示自己積極,同時也是爲了解決村民的肚子問題,他們以響應上級號召的名義將這些只剩下一部分且只能滿足口欲不能飽肚的紅毛丹樹給全砍了,連根挖出。之後他們在這裡的土地一律種上了紅薯、土豆之類的糧食作物。
很快,這塊土地也就成了一片普通的土地,沒有幾個人牽掛它,除了一些老人在給孩子講故事的時候炫耀一下曾經吃過多麼好吃的紅毛丹,吹噓說這些水果只有皇帝才能吃到。
等到郭拙誠來到瓊海島,等到農民開始地將昔曰的農田栽種果樹、種上蔬菜,而政斧不但不制止反而鼓勵的行動後,特別是看到有人通過栽種水果、蔬菜賺的錢是過去一輩子都難以賺到的收入後,西王家村的村民和其他地方的農民一樣心動了,也開始琢磨在自家土地上種植什麼好了,也計劃在自家土地上種植水果、蔬菜。
自然而然地,很多人想到了那塊昔曰神奇的土地,一些貪心的人在思考着如何把那塊地要到自己手裡。不少人想到了如果在那塊地上種植紅毛丹的話,那收入不是滾滾而來?
某些有心人立即到外面打聽紅毛丹的價格,或者乾脆找華僑打聽香港、澳門、新加坡等地的紅毛丹價格,有的甚至還利用華僑打聽歐美國家的紅毛丹價格。現在可不是過去,過去只能採取輪船運輸,現在可是有飛機這個玩意,不用一天就能將水果運到地球的另一面。比過去從瓊海島運到香港的時間還短。
不打聽不知道,一打聽嚇一跳,一斤普通的紅毛丹竟然能賣五六元,高級的紅毛丹能賣十多元。有過去吃過這裡紅毛丹的海外華僑老人甚至毫不猶豫地說出,只要這裡的紅毛丹還是過去的味道,就是一百元一斤他也敢收購,而且是有多少收多少!
如果是郭拙誠聽了這個價格,他並不會如何驚訝,因爲前世的水果價格相差很大,不說一百元一斤的,就是一千元一斤的水果他也聽說過、見識過,也吃過。
可是,這個價格可把打聽消息的人驚得目瞪口呆:我的乖乖,現在稻穀只有十六元一百斤,豈不是說一斤紅毛丹就可以買六百多斤稻穀?這……這不發財了嗎?
王家人的心一下熱了,不,應該說燃燒起來了。開始琢磨如何將這塊地要回來,不,要把這一片的地都要過來,包括魚背村的那四十多畝。
王家的人能想到,魚背村的人也同樣能想到,因爲他們那裡也不乏頭腦靈活的人。再說,這又不是什麼秘密,不說大人,就是小孩子也知道說:“如果那裡的韶子樹還長在那裡就好了,我們就有好多好吃的了。”
小孩只想到自己的嘴巴,大人立馬想到了自己的口袋、自己的錢包。
所以面對西王家村村民奪走全部王家墳地的動作,魚背村的村民立馬做出了劇烈反應:不可能!
一個堅決要,依仗自己的人脈和過去的輝煌,直接向魚背村施壓,一個堅決不給,依仗的就是國家的法律、法規。
於是,矛盾逐步升級,最後導致最簡單也就是最血腥的動作出現了——械鬥!
彙報情況的警察擦了一把額頭的汗,快步跟上郭拙誠,突然很幼稚地問道:“首長,有人說唐代詩人杜牧寫的‘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中的荔枝就是指這裡的紅荔枝。那是不是說這裡的紅毛丹就是貢品?”
郭拙誠說道:“能夠讓他們如此利慾薰心,自然是貢品了。”接着,他問道,“你們縣委書記是怎麼對羣衆說的?他對雙方答應了什麼?”
警察認真地回答道:“柴書記說一分爲二。原來屬於誰的就是誰。”
郭拙誠心裡說了一句:“糊塗!看似是公平公正,兩邊討好,實則是兩邊得罪,沒有一方會高興。”但這是領導幹部之間的事,便宜當衆說出來。他嘴裡很平靜地問道,“那西王家村的那三十多畝水田怎麼辦?有人說這件事嗎?”
警察說道:“他們不放手。就是因爲他們對那三十多畝水田不放手,纔有很多人打抱不平來幫忙,有很多人認爲西王家村的太霸道。而西王家村的人說他們的人口多,人平面積小,不能把那三十多畝水田放出去。……,郭主任,其實柴書記也是沒有辦法……”
郭拙誠沒有理他的話,而是加快了前進的步伐。
周圍的幹警一個個因爲加速爬山而氣喘吁吁,但郭拙誠卻依然臉不紅氣不喘,腳步依然輕快。那個彙報的警察在郭拙誠加快步伐之後,本就沒有多少力氣的他已經跟不上了。
他喊了一聲郭主任,但見郭拙誠沒有理他,只好不再叫喊,只是咬牙前行,但無奈兩者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郭拙誠確實是故意這麼做的,一方面他確實是想早一點趕到械鬥現場,早一點制止械鬥早一點減少傷亡。另外就是他想單獨思考一下,思考如何勸說那些械鬥的人,如何跟柴源春這個縣委書記打交道,不使一個縣領導在羣衆面前太失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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