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華縣位於湖南省最南端,毗鄰兩廣,地處五嶺北麓,瀟水源頭,自古就是“連桂通湘達粵”的交通要衝,素有“湘南門戶”、“三省通衢”之稱,是鑲嵌在湖南、廣東、廣西三省之間的一顆璀璨明珠。
在這塊小小的地方具有三十二種稀有礦產,礦場如星羅棋佈,綴滿了縣城周圍的每一個角落。這裡的稀有金屬礦產品位高、儲量大、埋藏淺,是有名的“有色金屬之鄉”。
雖然經過了上百年的挖掘開採,特別是經過了民國初期軍閥的大肆搶挖、經過了抗日戰爭前期國民政府的大力開採,他們都拿挖掘出來的礦石與德國等西方國家換取武器裝備,但這裡到二十一世紀依然是具有豐富的金屬礦產資源。
十二天前紅軍第九軍團曾經短暫攻佔過這個縣城,但因爲聞訊而來的桂軍勢大,加上主力紅軍的進軍路線不是這個方向,因而在調動了桂軍從湘江渡口撤出部分兵力後主動從這裡撤退。
縣城重新被桂軍佔領,因爲桂軍兵力不足,負責這裡治安的是隸屬於桂軍的當地民團。
因爲現在主力紅軍早已經渡過了湘江往西前進了,而這個縣城又是之前紅軍“主動”不要的,所有人包括白崇禧在內都不認爲還有紅軍還會來這裡,這裡的防守自然並不嚴密,城門大開,不時有驚魂未定的富裕商人、大地主從外面進來。在城門口見面的時候,遇到熟人還相互打着招呼,訴說逃亡的辛苦,咒罵幾句紅軍,說這些嚇得他們四處逃難的紅軍不得好死,遲早會被兵強馬壯的桂軍追上並消滅。
對於城門口站崗的民團團丁,根本沒有人瞧他們一眼。雖然這些人在普遍老百姓是凶神惡煞的存在,但在這些有權有勢有後臺的豪強紳士面前,他們一點面子都沒有。
這些民團團丁也自慚形穢,看見那些大富商、官紳,他們都把頭壓得低低的,眼睛都不敢往那些現在趾高氣揚的傢伙身上看。他們生怕引起對方的不快,生怕對方心情不爽而找他們麻煩。
只有沒有這些富商、官紳過來的時候,他們才昂起頭,纔開始對那些出入城門的窮人大聲呵斥,連踢帶罵,或者從這些窮人身上撈點銀角銅板,或者從女人身上摸上幾下滿足他們無聊的心理,或者收穫幾句奉承與求饒以顯示他們的高人一等……
“班長,班長,來人了!”一個哨兵跑上幾步,將一個正在刁難進城賣了水果正準備回家給丈夫孩子煮飯的婦女的團丁輕輕扯了一下。
這個團丁還沒有摸到那婦女鼓鼓的胸脯呢,內心正火燒火燎的,就欲給扯他的同伴一腳,不想轉身的時候看見了遠處的一支部隊,嚇得連忙往崗位跑,再也顧不上那個倒黴而有幸運的女人了。
站穩後,他仔細一瞧,身體不由一顫:“我的乖乖,這麼好的裝備,這麼好的衣服,一個個這麼人高馬大,這是誰的警衛隊啊,不是白總座的吧?他們來這裡幹什麼?紅軍不是被打跑了嗎?難道這幾天縣裡那些頭頭說的都是假的?紅軍難道都沒有死,白總座要親自來督戰了?”
這幾天可是都在傳說紅軍慘敗了,中央軍聯合桂軍與紅軍在湘江邊上血戰了很久,雙方死了好多人,湘江的水都讓紅軍的血染紅了,江面被紅軍的屍體給蓋住了,現在沒有人敢喝湘江水、沒有人敢吃湘江魚,就是江華縣這裡都沒有人賣魚了,送給別人別人也不吃。
有人還說有窮人實在餓得不行而從菜市場拿了不要錢的魚回家吃,結果從裡面吃出了手指甲、吃出了腳趾頭。
真是嚇死人。
不過,看着這支部隊,這個小小的民團班長可不敢猜疑,管他們護送的是誰,管他們來幹什麼,我們只要接待好他們就行。他小聲地嘀咕了幾句:“今天真他媽的倒黴,怎麼來了這麼一羣丘八?搞得老子女人都沒有摸夠,值守這一輪才撈了兩個銀元,晚上團長接待他們還不知道又趁機要我們孝敬多少。”
他的嘀咕聲被剛纔那個扯他的小兵聽見,立馬得到了認同:“就是啊,班長,老子……我今天更倒黴,才撈了幾個銅板,不夠老子喝一壺酒的。這些王八蛋過來,我們團長肯定又是雞又是肉的招待,不知道要吃掉我們多少孝敬,我們算是白忙了。”
“這些傢伙是什麼狗屁正規軍,老子看就是穿的光鮮,真要打仗還不一定打得過我們……”班長說到這裡,似乎感覺這麼說很不符合自己的班長身份,立即住了嘴,大聲對幾個還在忙着敲詐勒索出入城門的小商小販呵斥道:“狗日的,都給老子回來!都給老子打起精神,別讓人家正規軍看癟了。如果團長被他們罵了再怪罪到老子頭上,老子被打了,你們也別想好過。他們可能是總指揮部的警衛連,手能通天,別給我們的長官惹麻煩。”
民團的團長並非真的是團長,更不享有軍隊團職幹部的待遇,這只是一個籠統的稱呼。他所管理的人數也沒有一定的定數,完全靠這個爲首的人是否有勢力背景,是否有足夠的資金。如果背景後臺硬、手裡的資金又足,他管理的民團很可能還超過一個團的人馬,如果勢力小又沒有錢,手下也就一百來號人,甚至只有幾十人。他們裝備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門,有能力、有金錢的還能裝備一批快槍、幾支手槍,甚至能裝備一挺機槍什麼的,沒有錢的,就只能用幾條槍裝裝門面,其餘的不是大刀就是梭標什麼的。
對於民團的所謂團長,正規軍根本就沒有正眼瞧過,有時候正規軍的營長、連長甚至排長都敢呵斥他,即使對他尊重,也主要是看在他身後的勢力上。
防守江華縣縣城的這個民團勢力還算不錯,不但有四百多號人,還有三百多條槍,雖然這些槍支是萬國牌,有的膛線都磨光了,但終究是槍。更讓他們自豪的是,他們還有兩挺輕機槍,一門迫擊炮。
團丁也知道這種情況,立馬變得規規矩矩起來,一個個昂首挺胸地矗立在城門口。
看着孫興國、宋軍的特戰隊來了,城門口的老百姓一鬨而散,跑得遠遠地。
民團班長麻着膽子迎了上去,大聲問道:“站住!你們是哪一部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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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停下,從裡面走出一個魁梧的士兵,大聲罵道:“王八蛋!瞎眼了?滾!”
團丁班長膛目結舌,知道對方不會禮貌對待自己,可是也不至於如此不給面子吧?他心裡多少有點氣,大聲道:“接上峰命令,任何出入城門的都要接受我們的檢查!”
那個士兵冷笑道:“檢查?好,你給老子檢查!檢查不出什麼,老子斃了你!”說着,他手裡的槍口就指到了這個團丁的腦門上。
團丁班長身上冷汗直冒,正要對方拿出證件,卻見穿着少校團長制服的孫興國從隊伍中走出來,對着剛纔那個出列的士兵嚴肅地訓斥道:“把槍收回去!人家是忠於職守,怎麼能如此對待他們,白總座平時是這麼教育你們的?我平時是這麼讓你們囂張的?哼,你這是給長官丟臉!”
“是!”那個士兵連忙放下槍,對團丁班長冷哼一聲後再退回隊伍中。
聽到對方開口白總座,閉口白長官,而且看對方的軍服還是少校團長,團丁班長心裡打着鼓,揩了一下額頭的冷汗,連忙立正敬禮道:“報告長官,江華縣民團第三排第一班班長侯貴秋正在值班,請訓斥!”
孫興國用正宗的桂林話說道:“侯班長?不錯,對我們的檢查很嚴格,很好。不過,你們這樣厚此薄彼的行爲,這種逢迎爭寵的行爲,可是不對的。我們來之前,你們敲詐勒索老百姓,讓老百姓對我們桂軍怨聲載道,把出入城門變成鬼門關。
你侯班長今天就撈了兩個銀元,這可不少啊,比我們桂軍正規軍士兵一個月的津貼還多。剛纔我還聽見你嘀咕什麼摸女人還沒有摸夠,那個團丁說今天只撈了幾個銅板,很不滿意。那麼請問,侯班長你們來這裡值守是來維持秩序的、是幫桂軍安定地區治安的,還是來欺壓老百姓激起老百姓反對我們桂軍的?你是不是紅軍的探子?你們團長是不是暗地裡參加了紅軍?是不是通過這些方式來官逼民反,讓他們發動反對我們桂軍的起義?嗯?”
侯貴秋臉色變得蒼白,背上又冒出了一層冷汗直往下流,雙腿如暴風雨中的樹葉顫抖着,實在堅持不下了,雙膝跪在地上,嘴脣抖了又抖,結結巴巴地說道:“長……長……長官,小的罪該萬死,小的罪該萬死,小的可不是紅軍,不是紅軍啊,小的與共匪勢不兩立,小的……”
孫興國冷笑道:“你不是紅軍,那你團長是紅軍了?否則的話,你怎麼這麼幫忙共匪來擾亂治安?他是想帶領你們與共匪來一個裡應外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