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燕也不管接電話的是誰,電話一接通就放聲大哭起來。
在對方不耐煩的叱責聲中,她哭泣着說道:“唔唔唔……我攔了一輛解放軍的吉普車到醫院,唔唔唔……可是,吉普車在經過公園一條小巷子的時候被一羣年輕人攔住了。司機只是按了一下喇叭,他們就砸車。把車砸爛後還打人,不但司機被他們打了,我和坐在車後面的一個小孩也被他們打了。唔唔唔……我無緣無故地被一個年輕人甩了幾個耳光,臉打腫了,牙齒也打掉了一顆,滿臉是血,唔唔唔……”
老者勃然大怒,厲聲問道:“你說的屬實?確實是他們無緣無故打你們?”
肖燕馬上說道:“是的。就是司機按了一下喇叭,請他們讓路。當時他們八九個人走在馬路中間,我們的車過不來。我們還跟他們說好話,可……”說着又哭了。
老者厲聲道:“不許哭!”但隨即又放緩聲音,問道,“你現在在哪裡?走路要多久才能到?”
肖燕說道:“我現在在公園旁邊的先鋒百貨商場裡打電話。走路二十分鐘……可能三十分鐘就可以到……”她不敢大聲哭,但抽泣聲依然不斷。
未等肖燕說完,老者命令道:“你呆那裡別動。我馬上派車接你。”說完,他將電話機一摔,大聲對外喊道,“來人——!……記錄!……我命令……”
看着通信參謀大步走出,老者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椅子,嘴裡惡狠狠地說道:“你們讓我馮家絕後,我就讓你們的父母后悔把你們這些王八蛋生出來……”
很快,街道上傳來長鳴的警笛聲,一輛輛滿載軍人的軍用卡車呼嘯而至。
人們都看到這些軍人手裡都拿着槍,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路上的行人紛紛躲到路邊,一邊興奮地議論着。
肖燕同樣驚訝不已,眨着眼睛看着肅殺的街道。這時,一輛軍車衝到商店門口,一個穿軍裝的男子動作敏捷地跳下車,大聲喊道:“誰是肖燕?”
肖燕這才緩過神來,慌忙答道:“我是!”
男子大聲命令道:“上車!”
這時,遊鬥在衆青年之間的郭拙誠也看到大量的軍人衝了過來,他們一齊停住了打鬥,一個個目瞪口呆地,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們更沒有把軍人的到來與自己掛上勾來。
直到軍人朝他們猛衝過來,他們才明白了一些,但依然迷惑不解。
郭拙誠心裡很不忿,以爲是楊小光等人背後的勢力派來的,不由恨恨地罵道:“草,不就是幾個人打架鬥毆嗎?怎麼連軍隊都出動了?這些王八蛋的勢力還真是大啊。”
作爲前世當過市長的他知道要調動一支軍隊有多難。
爲了不引起必要的麻煩,也不想吃眼前虧的郭拙誠一下鑽入漸漸涌過來的觀衆中,在人羣裡面轉了幾轉,一眨眼就不見人了。
當然,他也沒有跑多遠,也跑不了多遠,因爲訓練有素的軍人將這條街道戒嚴了,誰也不許離開。
郭拙誠只能呆在人羣中靜觀其變,到時候視情況再決定是否露面。此時的他並沒有多少害怕,如果不是考慮到現在馬上現身有可能遭皮肉之苦,他覺得沒有必要躲起來。大不了將韓豹的身份亮出來,這些軍人不可能不賣韓豹的面子。
在整個川昌省,韓豹是最大的軍事主官。
讓郭拙誠奇怪的是軍人黑洞洞的槍口對準的竟然是楊小光等人。特別是軍人看到馬守仁那輛軍用吉普車車窗的玻璃幾乎全部被打碎後,他們一個個義憤填膺,拳頭、鞋子不斷地往楊小光等人身上招呼。
路邊的那些看客見楊小光等人成了死老虎,豪氣大發,大家一涌而上,一個個行駛他們心裡的“正義”,揮拳擡腿手扇腳踢,打得楊小光等人哭爹叫娘。
最倒黴的自然是崔有望,因爲這羣人之間只有他最魁梧,也只有他一直和軍官馬守仁對打,在觀衆的心目中,他就是罪魁禍首,是最大的最兇殘的歹徒,不打他打誰?
開始的時候,楊小光等人懵懂不清,嚇呆了的他們默默地承受軍民的圍攻。到後來實在受不各種拳頭和鞋子底,一個個大聲喊了起來。
首先是丁紅軍大聲喊道:“住手!我們是軍區大院的,我爸是丁參謀長!”
一個士兵先踹了丁紅軍一腳,然後譏笑道:“如果你這流氓是丁參謀長的兒子,那老子就是韓司令的侄兒!”
另一個青年雙手死死抱着腦袋,張着冒血的嘴巴,說道:“他真的是丁參謀長丁毅的兒子,我爸叫許力宏,是三三八七團的團長。他是楊……”
最後的話是對着楊小光說的。但是,楊小光卻朝他射來一道嚴厲的目光,制止他說出自己的身份。
周圍的觀衆還在興高采烈地打、扔、罵,帶隊的一個軍官卻看出了端倪,他悄悄地走到另一個軍官身邊說了一句什麼,那個軍官愕然而認真地看了那羣倒黴蛋一眼,大聲命令道:“把無關的人趕開!將這些傢伙拖上車!”
等楊小光等人被扔進車廂後,那個軍官尷尬地朝同僚問道:“怎麼辦?”
那個軍官一臉的無奈,只得小聲道:“還能怎麼辦?只能裝着不知道了,等問清楚了再報告上級就是……真奇怪,他們怎麼會打軍官?怎麼得罪了上面的人?”
看着臉上帶着巴掌印的肖燕,本來對肖燕一肚子火氣的院長一時無語。
就是剛甦醒過來的患者母親也沒有責備她,只是一個勁地催促:“快!快給我兒子治病!”
肖燕自然也是一肚子火氣,心道:你兒子的病就是病,我的傷就不是傷?
不過,她只是心裡嘀咕而已,噙着眼淚在護士的幫助下快速地換衣服,洗手。
女軍人旁邊的中年男子倒是有點過意不去,走過去說道:“肖醫生,麻煩你了。那些流氓我們一定會嚴肅處理絕不會讓他們逍遙法外。病人的事就拜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