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次，紀夫人覺得自家孩子配不上人家。
可是……
小辰看對方的眼神又讓她心裡忍不住窒息，她也是情竇初開過的人，她知道小辰喜歡人家。
只是這樣的喜歡……想到紀辰的病，紀夫人突然就紅了眼眶。
上天爲何要這麼對她兒子，爲什麼不能讓他擁有一副正常人的身體，讓他飽受病痛的折磨，他明明只是個孩子而已。
“夫人---”
紀夫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這會聽見宋清歌的聲音，這纔回過神來。
轉眼一看，兩人全都看着自己。
紀辰有些擔心,“媽你怎麼嗎？”
紀夫人擡手抹掉眼角溢出來的淚花，擠出一絲微笑道，“媽媽沒事，媽媽只是太高興了。”
紀辰把頭低了下來，明顯是知道紀母在想什麼了。
紀母見狀，突然就慌了，連忙開口，“小辰別胡思亂想，媽媽沒事，媽媽只是想到一些開心的事，一時沒忍住笑了。”
宋清歌：……這是什麼特殊節目嗎？
“不是要吃飯？”宋清歌對紀辰提醒道。
紀辰的眼神亮了亮，打起精神幫宋清歌夾菜，“恩人吃這個。”
吃完飯後，紀夫人把人帶到了客廳的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人聊天，不過大多數情況下都是紀夫人問，宋清歌回答。
“清歌在學校很受歡迎吧？”性格雖然冷淡了些，但樣貌和氣質都是極爲出衆的，這樣的女孩子很難不讓人喜歡，紀夫人心想。
“還好。”之前因爲江遲的緣故，學校的人寫給她的情書全部都不翼而飛了，連帶着其他人也不敢送了。
雖然不知道江遲做了什麼，但看在他幫自己解決了一個大問題的前提下，宋清歌一直沒糾結江遲在背後做了什麼。
宋清歌沉默的時候，紀辰也想到了江遲---那個除了脾氣以外各方面都很優秀的江氏集團繼承人。
一種危機感翻涌起來，紀辰突然開始心慌，攥着宋清歌的衣襬死活不肯撒手。
宋清歌以爲紀辰又難受了，於是自然地抓着他的手開始給他渡能量過去。
一股暖流瞬間從手心一路蔓延至全身，撫平了他內心的不安，更神奇的是，紀辰隱隱感覺心臟的位置似乎沒以前那麼難受了。
“恩人---”紀辰的眼睛溼漉漉的，裡面澄澈分明，乾淨純粹得就像一位不染凡塵的精靈。
“我說你會好起來你就一定會好起來。”宋清歌看也不看紀辰，只是盯着被自己抓在手心的手。
紀辰臉上的緋紅一路燒到耳後，感覺整個人都要燃起來，說話都不利索了，只能怔怔地看着宋清歌，隱隱透着一股傻氣。
紀夫人把兩人的親暱完全看在眼裡，錯愕的同時又有些高興，看宋清歌的眼神既感激又遺憾。
吃完後，宋清歌便要離開，紀夫人拗不過紀辰，只好叫他去送送人家。
誰知送了半天不見回來。
紀夫人又好氣又好笑，就這麼捨不得？！
此刻，紀辰正站在紀家的大門口，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面前的宋清歌，語氣試探，“我轉去恩人的學校好不好？”
坐在駕駛位上的陳叔：……少爺這八字還沒一撇，你就這麼着急往人跟前湊嗎？夫人知道你這個樣子嗎？！
“爲什麼要轉過來？不嫌麻煩嗎？”宋清歌不太理解這人腦子裡在想些什麼。
“可是我想離恩人近一點。”
“不嫌煩嗎？”整天呆在一起幹瞪眼嗎？無不無聊。
陳叔聞言，嘴角猛抽，已經不敢看自家少爺的臉色了，宋小姐這張嘴可真是扎心啊！
紀辰臉上的笑容逐漸僵硬，最後笑得勉強，腦袋刷的就耷拉下來，整個人茫然又無措，“恩……恩人討厭我了嗎？”
“我要討厭你還會出現在這？”
“那……那恩人爲什麼不想我轉去凌川？”
宋清歌掀起眼皮，神情淡漠，“在市一中待着不是很好嗎？”
在哪不是待，爲什麼非要轉到凌川來，她又不是什麼香餑餑。
宋清歌單純替紀辰覺得麻煩，可惜紀辰get不到她的點，以爲對方不想自己轉學。
聲音顫了顫，紀辰忽然問道，“是因爲江遲嗎？”
“什麼？”紀辰的聲音太小，宋清歌沒聽清。
紀辰擡頭看了宋清歌一眼，繼而笑得勉強，“是因爲江遲在凌川，所以恩人擔心我轉學去凌川，江遲會吃醋嗎？”
宋清歌聽見這話，這才正視起面前這位乖巧幹淨的少年，不知從什麼時候，少年已經開始不再遮掩他的心思了。
明明清楚只是遊戲，可最近她隱隱覺得自己的心緒似乎有了什麼改變。
這並不是什麼好兆頭……
捲翹的睫毛顫了顫，遮掩住眼裡不知名的情緒，半晌，宋清歌擺擺手，無所謂道，“只要你不嫌麻煩，隨便你。”
“恩人不介意嗎？”
宋清歌側身用餘光睨他，“你很在意江遲？”
紀辰搖搖頭，一臉乖巧，“我不在意，我只在乎恩人。”
猝不及防被撩了的宋清歌：“……”
一臉震驚的陳叔：“……”少爺你變了，誰教你說這話的？
宋清歌斂起復雜的表情，看也沒看紀辰，直接進了車後座，閉着眼睛對陳叔開口，“走吧。”
託顧朝的福，她今天只睡了幾個小時，現在
靠在車上，睏意就忍不住襲來。
陳叔朝自家少爺看了一眼，關切道，“少爺你也快進去吧，夜裡涼，小心感冒。”
紀辰點點頭，而後再次看向宋清歌，“恩人到家之後記得給我發個消息。”
頓了頓，紀辰又忍不住控訴，“恩人以後不要再不回消息了。”
宋清歌閉着眼，有些煩躁，敷衍了一句，“嗯。”
陳叔安靜地聽着兩人的對話，眼睛下意識往後視鏡上看了一眼，瞧見鏡子裡閉着眼睛，安安靜靜的人。
心裡陡然升起一嘆息，自始至終少爺都是陷得最深的人。
陳叔的思緒飄遠，等回過神來，發現鏡子裡的人不知什麼時候睜開了眼睛，眼神冰冷刺骨。
“小心你的眼睛。”宋清歌不帶任何情緒的聲音在狹窄的車內響起，無端叫人生出一陣寒意，從腳底一路竄到天靈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