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她今天來就是被安蒂夫人給設計了。哪裡會清楚有這麼一檔子煩人的事兒?他這語氣是什麼意思?認爲她是故意來找機會見他的?
“林總會不會考慮太多。”她咬脣,顯然咽不下這口氣:“我只是被邀請來商討冬季服裝的事。並不知道今天林總會來,要是我知道,我肯定不會……”
“肯定不會什麼。”
林子墨打斷她的話,冷聲問道。他真是搞不懂這個女人。分明是有些煩人的,但卻每次都讓他爲她擔心。每次他都表現出討厭她的樣子,結果是每一次,她都真的讓自己因爲她而生氣。
季笑見林子墨一臉嚴肅,冷冰冰的樣子甚爲恐怖。思量一番,覺得如果再說出什麼話,他定然會覺得是自己造次。所以她只有閉嘴:“沒什麼。”
她這句話剛落下,車子就在一個轉彎處停了下來,他轉過頭,冰山一般的臉覆滿寒霜:“你倒是說說,肯定不會怎麼樣。”
季笑見他如此較真,知道這次不說肯定是不行。她閉眼,咬牙把自己想說的話全都說了出來:“肯定就不會和林總相遇,更不會讓林總一直都覺得尷尬。也不會和我一起演這麼久的戲。”
她每說一句,林子墨的眸子就冷一分。直到她一口氣把話說完,林子墨已經在思考要怎麼解決這件事了。
許久沒有迴應……季笑以爲是世界都寂靜了。等她睜開眼,就看見林子墨近在咫尺的臉。季笑嚇的往後一縮。
林子墨的臉又往她湊近了一分。這下季笑倒是不敢動了。偷偷嚥了下口水,心中忐忑的看着他。現在她的心跳的很厲害,“撲通撲通”就跟鴨子下水一樣搖搖晃晃。他的呼吸很平穩,噴薄在她的臉頰邊,讓她一下臉色緋紅。
“下車。”他冷聲。
他竟然不知道,她是這麼不願意遇見他。既然如此,就讓她如願以償好了。
季笑一聽,驚詫擡起頭,看了看四周,天啊!這纔是哪兒啊!這離她家可是十萬八千里的距離啊!
她不可置信瞪大眼睛看着林子墨,說出來的話都有些顫音:“林……林總……這裡……”
“下車。”
他再一次下達命令,季笑咬牙,拿起包扳開車門,無奈下車,順帶“啪!”一聲,幫他把車門關上。
看着他開着車子絕塵而去,季笑心裡是恨死他了啊!這個人怎麼可以這樣?再怎麼不高興,也不能這樣整人啊?她掏出手機,想打電話叫出租車,但是手機因爲沒電自動關機了。這個點,夜深人靜,再加上這是離別墅區不遠的郊區。誰會在這個鬼地方晃悠啊!
再說了,她發現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就算走回去,她也壓根不知道回去的路在哪裡好嗎!
季笑還記得剛剛車子是往哪個方向走的,她嘆了一口氣,拿起包,準備朝着那荒無人煙的地方走去……
林子墨把車子開到一段路後就停了下來。他看了看窗外,因爲夜深,所以這裡沒有行人,只有三三兩兩喝醉了酒的人在晃悠。因爲太晚,他們高聲歌唱也無人會管。林子墨看着這些人,心中一緊。
那個女人,她不會有事的吧。就算她遇見這些人,也不會有事的。想到這裡,他心中一鬆,可是又隨即如繃緊的弦緊張起來。那個女人也有幾分姿色。又是在這個連鬼影都看不見的地方。如果把她留在那裡,萬一出了什麼事……
想起剛剛路過這裡那幾個肆無忌憚的酒鬼。林子墨眸子一緊,方向盤一轉,往回駛去。
夜色寂靜。除了一排孤單的路燈,就再也沒有其他陪伴。季笑抱着包,哆嗦着身子往前走。雖然是夏天的夜晚。但是她現在覺得特別冷。還有她隱約可以聽到有人在瘋狂的大唱,吹口哨。
可以聽得出,那些唱着歌的人,正朝着她這個方向來。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好人。但是季笑害怕極了。在國外,一到晚上她基本是不出門的。外面的世界很混亂,不知道怎麼就會招惹上不該招惹的人。所以她一向都只是小心翼翼的生活着。
可是現在,她聽着那遙遠又近的聲音。讓她覺得格外害怕。她望了望四周,除了路燈投下來的光。就再無其他光源。甚至那些冷冰冰的房子。都沒有散發絲毫的光彩。一絲兒人氣也沒有。
她不想出事,她還要陪童童好好生活。她不想自己出什麼事情。可是,她現在特別害怕。季笑站定,給自己默默叫了幾聲加油。然後拭掉不小心滾落下來的淚水。她越是安慰自己不要哭,就越是哭的厲害。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掉。
就在那些人的放dang的歌聲離她越來越近,那些人的身影也逐漸出現。甚至那些人中有人看見她。衝她喝彩吹口哨時。季笑低着頭,不知要如何是好了。
就在她感到無措絕望時,一束白晃晃的車燈從那頭直直照了過來,季笑被燈光射的捂住眼睛。淚水一下子被嚇了回去。
當林子墨看見季笑還在那裡時,心裡緊繃的弦終於鬆了下來,心裡暗罵了一聲“蠢女人”,一踩剎車,把車停在了她面前。
她臉上的淚痕還沒有幹,或許是因爲看見他的緣故。她又沒有流淚。見她呆呆的立在那裡一動不動。他有些來氣,打開車窗,對她道:“你要不要上車。”
此時的季笑真是什麼也顧不上了。她看着那羣喝醉了的人。再看了看林子墨那熟悉的臉。一下子淚水又涌了上來。連忙打開車門滾了進去。
她以爲他真的走了,再也不會回頭。她以爲他真的把她丟在了那樣的地方。讓她自生自滅……季笑越想越傷心,一直哭哭啼啼個不停。
林子墨看着前方,對於身旁這個女人的淚水,感覺到有一絲的心煩。在看見她平安無事的那一刻。他是安心的。但是當看見她的淚水時,他心裡不好受極了。就像一個居住在他心裡的怪獸。每次都靠着她來攻擊他。而他每次都只有慘敗。
“再哭我把你丟下去。”林子墨冷聲道,又補充了一句:“而且再也不會回來。”
一聽到這句話,季笑嚇得止住了淚水。方纔那樣的驚心動魄她可不想再嘗試第二次。只是她不是自己要流眼淚。而是一想到剛纔他一下子降臨在她面前的樣子,就淚流不止。也不知是什麼問題。她總覺得那一刻他不是那樣恨自己的。而自己,也是那樣的需要他。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季笑很識趣的閉嘴不談。乖乖的靠着窗子閉目養神。偶爾偷偷睜眼看開車的林子墨,也不說話,就這樣安靜的。不想被他發現的。
到公寓後,她準備下車。被林子墨叫住。
“爲什麼哭。”
他問,堅挺的眉微微顰起,又有些慍怒的模樣。季笑滯住,沒料到他會突如其來問這麼一個問題。她在心中編排答案。卻始終找不到合適的。又聽他道:“如果想說謊,那就算了。”
季笑睜大眼,很不明白他爲什麼能把自己的心思看的這麼清楚。
“我……”她沉吟,低頭並不想說出自己的心事。是爲什麼哭呢,是因爲害怕,還是因爲討厭他?或者,在他來了之後哭,又是因爲什麼?是因爲委屈嗎?可是她又有什麼權利和資格覺得委屈呢?
“我不知道……”她給出的是這個答案。擡起頭,就看見他星辰一般的眸子。她大着膽子,繼續說完剛剛的答案:“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哭。或許是因爲害怕,或許是看見你走的越來越遠。再也不會回來。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哭,其實我可以不哭的……”
想到這裡,她眸子又溼潤,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情緒,反正是複雜的。她看着沉默無言他,心裡騰起一絲憤怒:“那你爲什麼要回來,你明明就可以直接丟掉的!你把我丟在路邊,就可以不管不顧的!”
說到這裡,她情緒有些失控,也有些不管不顧的大叫:“你可以讓我自己走!你可以把我丟的遠遠的!可是你爲什麼要回來!你回來就讓我再經歷了失望後又擁有了希望!你爲什麼可以這樣!”
季笑不知道爲什麼可以這樣失控。她只記得自己眼淚一直不停的流。然後質問林子墨:“你怎麼可以這樣……像六年前一樣……又像現在這樣……”
這句話讓林子墨心中一動。他抓住她顫抖不止的手,眸子一黯。他不是沒有看見過她哭的時候。但是他通常都是帶着恨意來看。可是現在,他卻沒有辦法對她有一絲一毫的恨意。就像她流淚。他想做的,只是想幫她擦掉淚水。
林子墨抱住了季笑。
雖然她還是在哭,但是他抱住了她。季笑被這個擁抱嚇傻掉。眼淚慢慢止住,淚痕滿布的臉有些驚愕。也有些懷疑。
他的懷抱有好聞的味道。不是菸草味,而是清新好聞的味道。季笑覺得,她都快要記住他的味道了。
她不知道這個擁抱意味着什麼,但是她聽見他在她耳邊輕聲呢喃:“不要哭。”他的手輕輕拍在她的肩膀。像安慰一個孩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