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嬪妾參見皇上。”
蘇靜翕沒有想到已到亥時末了,他竟然迎着月光來了醉雲塢,一轉身看見他,差點以爲是在做夢。
“在外面做什麼?還不安寢?”宗政瑾走過去,親自扶起她,摸了摸手,暖暖的,也就沒計較。
狡黠的眸子轉了轉,幾分俏皮,幾分淘氣,梨渦在臉頰若隱若現,“嬪妾定是感應到了皇上要來,是以夜不能寐,特地跑來此處恭迎聖駕。”
宗政瑾被她逗笑,把她的披風緊了緊,“就你有理。”
白日忙着她的事,無心批閱積壓的奏摺,等他好容易靜下心來,處理完那些政事已是到了亥時初,準備安寢之時,突然臨時起意決定來看看她。
哪怕一眼也好,心裡總歸是有些不放心的。
“進去吧,夜裡外面涼。”
蘇靜翕脫了披風,連忙跟上直接步入內室的人,“皇上,可要喝杯茶暖暖身子?”
宗政瑾頭也未回,“抱着翕兒就能暖和了。”
蘇靜翕一愣,這廝又在調戲她?
“皇上又欺負嬪妾了。”
宗政瑾在牀沿坐下,“欺負?你倒是說說,朕怎麼欺負你了?”
蘇靜翕走到他身邊坐下,吸了吸鼻子,開始控訴,“皇上人高腿長,欺負嬪妾腿短,還仗着自己才高八斗,見識廣博,欺負嬪妾短見狹隘,還有……”
宗政瑾失笑,把她拉到自己腿上坐好,“怎麼就這麼多歪理?朕來看看,你的腿有多短……”
蘇靜翕一驚,連忙拉着自己的裙子,不讓他如願褪下,“皇上,不可……”
宗政瑾也只是想嚇嚇她,並不會真的動她,聞言停了手裡的動作,改爲把她的柔荑握在手裡把玩,“放心,朕捨不得動你。”
蘇靜翕突然就有了一股想哭的衝動,“捨不得”三個字就那麼烙印在了她的心上,燙燙的,讓她忍不住想落淚。
宗政瑾只是怎麼想的就怎麼說的,沒有想到她的反應這麼大,把她調換了個姿勢,兩人面對面,拇指拭去了她眼角的淚,“怎麼這麼傻?真是個小孩子。”
蘇靜翕只是一瞬情緒化了,聞言咬了咬脣,顯然不滿他的評價,“嬪妾不管,再傻也是皇上的。”
宗政瑾頗爲認真的點了點頭,眼裡亦含了幾分溫柔,“嗯,再傻都是朕的。”
兩人一夜好眠至天明。
“皇上……”蘇靜翕從牀上坐起來,揉了揉眼睛。
宗政瑾本是在穿衣,聽見動靜回頭,見她醒了,走過去,“怎麼不多睡一會?是不是吵醒你了?”
蘇靜翕就着他的力氣爬到牀邊,“不是,自然就醒了,嬪妾伺候你好不好?”
宗政瑾可有可無的點了點頭。
蘇靜翕之前並沒有具體做這些伺候他的事,即使麼麼有教導過,但是理論和實踐總歸是不同的。
嘗試了好幾次,蘇靜翕都幫他穿不好龍袍,苦惱的皺了皺眉,毅然決然,尋求幫助纔是正理,“皇上,嬪妾似乎有些忘了。”
宗政瑾並沒有不耐煩,實際上還是在享受,摸了摸她的小腦袋,一早就猜到她大約是不會的,這還是進宮以來她第一次主動伺候他。
無視了蘇順閒在一旁擠眉弄眼,手把手的教她如此這般那般,“好好學。”
蘇靜翕虛心求教,認真實踐,總算是讓他穿戴整齊,“還是讓其他人還幫你束髮吧。”
要是不小心弄疼了他,算不算是損害龍體?
宗政瑾也沒有勉強,揮了揮手,自有人上前爲他打理,收拾好一切後,宗政瑾見她愣愣的坐在梳妝檯前望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在想些什麼?”
蘇靜翕擡頭輕笑,“嬪妾覺着皇上真好看。”
似乎她每次遇到美麗漂亮的事物,真正喜歡的,就只剩下一個詞,“好看”,雖然不樂意把自己和昨日的畫相比,但不可否認,他的心情很好。
“朕幫你描眉,”宗政瑾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突發興致。
蘇靜翕自然不會拒絕他,聞言點點頭,“好啊,皇上可得好好畫,嬪妾今日的如花美貌全靠這眉了。”
宗政瑾無奈,這要是畫的不好可怎麼辦,“要是畫的不好你今日就待在醉雲塢,哪也不要去。”
蘇靜翕撇了撇嘴,想反駁幾句,可是眼睛上挑,就見他拿着眉筆,正嚴陣以待,“想要月眉還是垂珠眉?”
“女爲悅己者容,皇上決定就可。”
蘇靜翕坐在繡墩上,他微微彎腰,眼光灼灼,全神貫注,他整個心神似乎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滿眼裡都只有她一個。
認真的男人最有魅力,尤其是這個男人是在爲你做一件暖心的事,爲君硯墨送熱茶,爲親描眉綰青絲,雅興之至。
“看看如何?”宗政瑾放下炭筆,左右端看,自己心裡還是很滿意的。
蘇靜翕轉頭看向象牙鏤花銅鏡裡的人,雖鍍上了一層金色,人卻是可以看的清楚的,簡單的兩撇卻月眉,讓她的桃花眼更加顯得高挑,還有……妖豔。
“皇上果真好手法,一點都看不出是第一次呢。”
宗政瑾笑笑,他對自己還是很有自信的,就連上次幫她穿衣,那麼繁瑣,最後不也摸索會了麼?
“朕先走了,你好生養着身子。”
宗政瑾走到門口,對跪了一地的奴才,沉聲說道,“醉雲塢所有奴才這個月月錢翻倍,好生伺候你家主子。”
“奴才|奴婢遵旨。”
並不算多的賞賜,卻也是一番肯定與激勵,在這個節骨眼上賞賜他們,更是在暗暗警告他們萬不可成了第二個代青。
皇后被禁足,蘇靜翕即使起來了,也是不需要去請安的,昨晚睡得很好,當下精神也不錯。
躺在榻上,閒閒的翻着一本話本,很平常的一個故事,一個窮書生愛上了宰相家的千金,挑燈夜讀,懸樑刺股,終於考中了狀元,金榜題名,前去求娶之時,卻發現那位千金已被許了人家,兵部侍郎之子,二人爲抵抗命運,拋傢俬奔,卻沒想到被捉了回去,最後雙雙殉情。
蘇靜翕雖然愛看這些東西,但是並不代表她真的贊成這裡面所傳達的愛情觀,衆多不切實際,譬如,宰相與兵部侍郎聯姻,皇上怎麼可能會同意;沒有路引,如何私奔;既私奔,被捉回去,何至於殉情等等。
把書扔在一旁,日子過的真的有些閒啊,蘇靜翕托腮沉思。
“主子,可要用點點心?”
蘇靜翕想到昨日的栗子糕,“本嬪想自己動手做,咱們去御膳房。”
聽瑤有些不願,“主子,你身子還未痊癒,還是……”
“好聽瑤,你主子嘴饞了,自己做做不好麼?你不總在是說本嬪從來沒有送過皇上什麼東西,喏,機會來了。”
聽瑤也不好真的阻攔,勸過一句也就罷了,帶着小福子等人往御膳房而去。
蘇靜翕使了個眼色,小福子立馬上前和一位總管模樣的人交談起來,幾句過後,那位公公走過來,“奴才參見珍嬪。”
“這位公公請起,本嬪想要借用一個小竈,做點糕點而已,不知是否方便?”說着讓聽瑤遞上一個荷包。
那個公公卻是連連擺手,不敢收,“瞧珍主子說的,怎麼能不方便呢,只是廚房人多事雜,奴才擔心朕主子會髒了衣裙。”
“這無礙,找個公公帶着我們就好,”聽瑤適時說道。
那個公公連忙招呼不遠處立着的一個小太監過來,“珍主子,這是小滿子,有什麼需要儘管使喚他。“又對那個小太監說道,“好好伺候珍主子。”
小滿子立馬應是,連忙帶着他們去了另一處的小廚房。
蘇靜翕在家的時候,偶爾也會搗弄這些吃食,只不過會的並不多,最拿手的也是她的最愛,她是個重視口腹之慾之人,俗人一個罷了,吃的開心,人也歡樂。
倒是襲香等人瞪大了眼睛,明顯很驚訝,“主子,好香啊,肯定特好吃。”
“放心,人人有份,”對於有人肯定自己的廚藝,蘇靜翕還是很高興的。
裝了一份放進食盒,交給小福子,“送去給皇上吧。”
小福子應了聲,並不敢耽誤,連忙往紫宸殿而去,這個時辰,皇上應是下了早朝的。
蘇順閒正從殿內出來,迎面就見小福子站在外面,連忙走了過來,“可是珍主子有什麼事?”
小福子把手裡的食盒揚了揚,“這不,主子親自下廚,做了一些栗子糕,差奴才趕緊給皇上送來些。”
蘇順閒樂了,皇上早間從醉雲塢出來的時候,那心情是倍兒好,早朝的時候,本也是耐心的聽着宰相與太后哥哥靖康侯辯論,只是二人後來不知死活的提了句,皇上雖寵愛舒貴妃和珍嬪,但二人皆沒有子嗣,求皇上雨露均沾。
所有明眼人都能看得出皇上面色不愉,只靖康侯還在那裡毫不自知的說着珍嬪不堪爲嬪,福運淺薄。
皇上冷冷退了朝,回來後心情也沒有好轉,如今有了這個,可不正是如“久旱逢甘霖”一般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