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姐姐真好!”假意俏笑一下,何若婉剛欲起身告別,卻見碧桃端着茶具進殿。她先放置在一旁的茶桌之上,再分別拿出兩隻青銅茶盞,各濾一遍,然後倒進一旁的紫砂壺中。而後又替二人各倒上一杯清茶,這才分別呈送到二人面前。
“華妃娘娘請用茶!”碧桃打心眼裡不喜歡這個外表嬌貴的女人。
不光是因爲她害得小姐在大婚之日便受盡天下人恥笑,更因爲在她的心裡,凡跟四小姐雲雅以姐妹相稱的人,也絕不會清高到哪裡去。
哪怕再怎麼天下第一才女,只不過是世人捧出的虛名,根本是金玉其外,敗絮其內而已。
“嗯,聞着清香滿鼻,茶色碧綠通透,果然是上好的新茶。”何若婉微笑着捧起茶盞,優雅地揭開茶蓋,僅是嗅了一嗅,便說道:“想必這是古丈新納的春茶毛尖吧,姐姐好口福,妹妹宮中如今可只有去年進貢的一批陳碧螺春,哪及這等清香。”。
碧桃微微詫異,沒想到這個女人這樣厲害,只不過是聞了一聞,竟然可以準確地說出茶葉的出處,到也不是太過浪得虛名。
“妹妹好眼力。”雲清輕眠一口,淡笑道:“此茶入口清苦,細品卻味甘甜。用晨接的甘露煮沸更是清香馥郁,滋味醇爽,令人回味生津,果然不負這明前茶一說。想來那攤青、殺青、揉條、炒坯、攤涼、整形、乾燥、篩選等八道工序,定是讓納貢的地方官員費卻了不少心思。也得以讓本宮可以在清明前一品這新茶,甚慰。”。
何若婉指尖一顫,險些將杯中茶溢灑出來,無比驚異地看了雲清一眼,卻見她美眸含笑,根本沒有任何的挑釁之色。
忙借啜飲掩去心中慌亂,她匆抿一口,原本得意之色盡褪,換來的是心底越來越強烈的不安與氣悶。
而後她稍坐一會兒,便藉口不打擾雲清處理宮務,匆忙地起身告退而去。
“小姐,這華妃心術不善,小姐可要防着點。”待何若婉離去,碧桃趕忙拾起她喝過的茶杯,倒掉茶水直接地扔進了廢婁之中。
心中暗想着,雖然她華妃見識不凡,可小姐卻不比她遜色半分。便是自己自小跟着小姐研究這煮茶之道,論起茶道來,也未必會輸於她一個只知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千金小姐。
雲清秀眉一挑,也不擡頭,只埋首於案前,邊熟記宮務邊問:“哦,碧桃倒是說說那華妃哪裡不善來着?”。
碧桃氣憤地擦着何若婉坐過的凳子,憤憤道:“通常善於害人者才處處防人,小姐只是請她喝杯茶水,她卻藉着吹氣之際用小指上套着的銀甲測試茶水!哼,小姐你說,這種人是不是很可怕?”。
“呵,想不到碧桃竟然也有如此心細的一天。”雲清笑了,擡起頭看到向來粗枝大意的碧桃一臉氣憤的樣子,不由伸手一招,輕道:“你過來看看,這裡記載着那個原尚宮局的監管公公福貴,前日竟然被人調去尚寢局任職了,呵呵,這到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那是他活該,狐假虎威,作威作福,終於得到報應了。”碧桃果然被雲清引開話題,方纔的氣憤已經轉成對福貴受罰的叫好,讓雲清不由苦笑着搖了搖頭。
“就這麼簡單嗎?”聽她一問,似另有所指,讓碧桃的表情不由好奇起來,問道:“難道小姐不覺得他是應得嗎?”。
“該是該,只是對於一個任人擺佈的太監而言,他卻也很可憐。”雲清眸光微黯,聲音也不由沉重:“其實你方纔所看見的華妃細小動作,我並非沒有看見。也許正如你所說,善計者善疑。以後對於這種人,我們也要多加留意纔是。”。
哎,後宮的險惡,不是惡在宮深,卻是惡在人心。
眼看選秀在即,界時將會有大批的美好女子如飛蛾般撲進宮來,卻也同樣會將許多的天真爛漫,將從此葬送在這深宮後苑中。
如果,如果有一天她可以離開這座宮殿,那,她將定不再回來!
……
一晃又是三日過去,這三日雲清每日忙於應付宮中瑣事,芳菲姑姑也每日準時會來金鳳宮中教授,只是她臉上的神情也一日比一日更加輕鬆。
“娘娘,後天便是清明之日,歷來皇上將會帶着后妃子嗣同去皇陵祭祖,而今太后年紀大了,又恐去了傷神。便讓娘娘將具體事宜按排下去,並儘快請皇上落實一下祭祖名額!”在芳菲離去之前,她突然向雲清提起清明節祭祖的事,讓雲清不由微愣,沒想到這次的祭祖竟然也由自己來安排。
“姑姑知道雲清剛剛纔適應宮中習俗,對於皇家祭祖一事實在知識潰泛,還請姑姑教教雲清。”不好意思地笑笑,雲清對這個芳菲姑姑很是有好感,不由露出討喜的嬌容。
在雲清看來,雖然芳菲姑姑平時不苟言笑,可是那落落大方的性格卻很合自己的脾性。所以二人相處起來卻是十分愉快,雲清在她面前也由一開始的略微拘謹漸變得極度隨意。
便是對於芳菲姑姑提點她身爲皇后應該坐得端,不該老是要靠坐椅背時,雲清都只是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很難得向外人撒嬌:“雲清知道了!呵呵,姑姑好像雲清的奶孃哦,連說話的口氣都那樣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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