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0 挺身而出
接完蘭武峰的電話,集團辦公會議只能重新開始了,這一回,討論的主題不再是由誰去出席點火儀式,而是由誰去處理這次的劫持人質危機。
“只能是我去。”林振華平靜地說道。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剛穿越過來時候那個青澀模樣,這麼多年在風口浪尖上弄潮,他的心智已經非常成熟了。遇到這樣的突發事件,他甚至表現得比謝春豔、朱鐵軍這些老幹部還要平靜。
林振華的平靜是有另一番緣由的,在80年代,類似於這樣的海外人員被劫持事件並不多見,所以大家對此有些束手無策,也不知道最終會有什麼樣的結果。而到21世紀,由於中國在海外的企業、勞務合作項目等不斷增加,這種事情已經發生過許多次。林振華記得,類似於這樣的劫持事件一般都能夠得到和平解決的,尤其是在非洲大陸,中國人的形象遠遠好於西方列強,人質受到傷害的情況並不多見。
有了這樣的一個認識,林振華的心態自然要比其他人更平和。不過,過去他所聽說過的事情,都是來自於報紙、電視或者網絡,而這一回,這件事是實實在在發生在他身邊的,被劫持的那些工人,就是他自己的職工,這就讓他無法非常淡定了。
“振華,咱們不是說好了嗎?楊欣也快要生了……”項哲還想堅持一下。
林振華擺擺手道:“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了,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只能是我去處理。第一,我和錫雅部落的人比較熟悉,去了以後更容易溝通,這件事情肯定離不開非洲本地人蔘與的。第二,我和蘭武峰也比較熟悉,如果要協調緬甸這邊的武裝力量,我比你更有發言權。第三,錫雅部落的項目,是我強行推動的,現在出了事,理當由我負責。如果最後上級機關要處理當事人,我是首當其衝的。”
項哲道:“可是,你家裡的情況……”
林振華道:“楊欣是通情達理的人。咱們的工人被歹徒劫持了,現在生命都有危險,我如果不顧他們而留在家裡侍候老婆坐月子,別人會怎麼想?”
項哲無語了,他是一個書生,對於這樣的事情倒真的沒什麼經驗。他自討如果自己過去,出點主意也許是能夠做的,但要說殺伐決斷,甚至與對方刀兵相見,自己恐怕做不到。林振華不管怎麼說也是部隊裡出來的,在戰場上見過血,處理這種事情,會比自己做得更好。
作爲一個MBA,項哲對所有的事情都習慣於從理姓上去分析,而不是感情用事。在這個時候感情用事,是對工人生命的不負責任,項哲不會這樣做。漢華重工的管理層風氣很好,相互之間沒有什麼隔閡,所以也不需要什麼客套,是與否,大家只要想明白了,就不會再糾纏了。
“小林,這件事可能還真的只能是你親自去了。”朱鐵軍默想了一下,也覺得林振華所說有理,便發言道:“這樣吧,我跟你一起去。”
“朱廠長,你就不必去了,我想我應當能夠處理得好這件事的。”林振華說道。
朱鐵軍道:“小林,你不要不服氣,要論處理危機,我比你有經驗。我跟你一起去,可以給你出點主意。如果萬一要和對方動武,論戰場指揮,你能比我強嗎?”
解放軍的團長,親自去指揮圍剿一個非洲部落,不帶這麼欺負人的吧?林振華在心裡暗自嘀咕道。
謝春豔也插話道:“老朱說得對,小林畢竟還是太年輕了,有些事情不一定考慮得像老同志這樣細緻。這樣吧,老朱就辛苦一趟,陪着小林一起過去。不過,老朱,我也事先提醒你一下,你坐鎮在後面指揮就好了,衝鋒陷陣這樣的事情,你就別上了。”
“要不,還是我去吧。”岑右軍說道,“朱廠長歲數大了,這樣奔波受不了。要說打仗,我也有經驗。”
林振華看了看岑右軍,搖搖頭道:“老岑,你的腿不行,怎麼能讓你去?”
“嗨!”岑右軍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假腿,嘆了口氣。他在戰場上丟了一條腿,現在用假腿應付曰常的工作沒問題,真要打仗或者行軍,這條腿就不得勁了。大家都知道他是一個殘疾人,肯定是不會讓他去處理這種事件的,他如果非要堅持,除了浪費大家的時間之外,也沒什麼別的意義。
“排長的話倒是提醒了我。”林振華道,“咱們把公司裡的老兵組織起來,建立一支應急突擊隊,一塊帶到非洲去吧。如果萬一真要動手,這些人都是能打的。”
說起這些老兵,還真和岑右軍有點關係。當年岑右軍把永禾農機廠遷到潯陽來,成立漢華機牀公司的時候,曾向林振華提過一個請求,說能不能把過去部隊裡退伍的老兵招募到公司來工作,因爲有些老兵退伍回鄉之後,生活比較窘迫。林振華對於這樣的請求當然是不會拒絕的,結果岑右軍便招進來幾十名過去偵察連裡的退伍兵,這些人和林振華一樣,都是上過戰場,見過血的。
除了岑右軍招來的這些退伍兵之外,漢華公司歷年也都會接收一些退伍、轉業軍人,其中也不乏軍事素質良好的精兵,他們的情況,都在岑右軍的掌握之中。
在非洲那邊,現在有蘭武峰帶領的一支緬甸僱傭軍,除了軍官是中國知青之外,士兵都是緬甸當地人。據蘭武峰說,這支部隊的戰鬥力還是可以的,但從林振華看來,這種僱傭軍的戰鬥力無論如何也不能和解放軍比。萬一遇到危急時刻,這些拿錢打仗的傢伙掉鏈子了,可就麻煩了。
帶上一支自己能夠控制,而且關鍵時候不會掉鏈子的部隊,林振華纔有底氣。
“可以,帶上一些人,他們想打,咱們就把他們打服。”朱鐵軍肯定地說道。老爺子現在有些意興遄飛的意思,好不容易逮着一次能夠帶兵打仗的機會了。雖然他知道,這場仗十有八九是打不起來的,但帶一羣鐵血漢子去非洲逛逛,也是一件很刺激的事情啊。
“武器方面沒問題,蘭武峰他們有武器,我們一去就能夠武裝起來。”林振華補充道。
“軟硬兩手吧,政治解決爲主,軍事威脅爲輔。”從省經委派來的總經理蘇寶成說道,他也是個轉業軍人出身,過去是在部隊裡當政工幹部的,很有一些鬥爭經驗。
“能不打,儘量不要打。”謝春豔提醒道,“一旦打起來,咱們有人員傷亡不說,國際影響也非常惡劣,這些都是需要考慮的。”
大家從最初的震驚之中逐漸平靜下來之後,頭腦也就逐漸清晰了。他們開始認識到,也許事情並不那麼糟糕,既然對方還願意談判,那就有周旋的餘地,大不了破財免災,給對方付點錢,把人贖出來,也就這樣了。
大政方針就這樣定下了,餘下的還有許多細節要處理,衆人便分頭忙碌起來。
首先一件事,是要向輕化廳寫一個情況通報。海外工人被劫持,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輕化廳也扛不住,它還得一級一級地向上報,最終這件事是要提交到中央去的。漢華重工是派遣工人的單位,在事件的處理過程中肯定要全程參與。漢華重工可以提出自己的處理方案,但最終是否按這個方案處理,決定權並不在於漢華,而在中央。
被劫持工人的家屬也需要進行安撫,這件事情就由謝春豔來負責了。她帶着工會的幹部,逐家逐戶地去走訪了這7位工人的家屬,給他們送去了慰問品,又向他們承諾公司會不惜一切代價保證他們親人的安全。
家屬們聽到消息,全都如五雷轟頂一般,哭得死去活來,這也是難免的事情。不過,謝春豔告訴他們,說非洲傳來的消息稱,劫持者已經表示不會與中國人爲難,人質目前還是安全的,這又讓大家稍稍有了一些希望。
聽說朱鐵軍和林振華將奔赴非洲去處理此事,家屬們開始有些感動了。林振華的妻子馬上要分娩,朱鐵軍是奔六的人,他們親自趕到非洲去,說明領導對工人是非常關心的。至於說自己的親人遭此危難,這也只能算是意外嘛,當初去非洲的時候,公司不也說過會有風險的嗎?
當年的人,真的很容易被感動。
前往非洲的應急小組迅速地成立起來了,除了朱鐵軍、林振華之外,還有其他幾名中層幹部以及工會的代表,此外就是幾十名精挑細選出來的退伍兵。有些退伍兵聽說自己的同事被人劫持了,二話不說,就去找岑右軍報名請戰了。
岑右軍、林振華當初招募這些退伍兵進公司工作,完全是出於一種戰友間的情誼。這些退伍兵在退伍回鄉之後,工作單位不景氣,個人收入很低,家境困難。到了漢華公司,工資有保障,生活改善了,許多單身漢還娶上了媳婦,這讓他們對岑右軍、林振華都有一份感激之情。
他們在廠子裡工作,技術上無法與那些熟練工人相比,所以總覺得自己沒能發揮什麼作用,很對不起戰友的照顧。現在公司遇到了危機,需要有人去宣示武力,這不正是他們應該挺身而出的時候嗎?這個時候如果自己貪生怕死,裝聾作啞,以後還有臉自稱當過兵嗎?
終於到了出發的時候,林振華拎着行李,對楊欣歉意地說道:“楊欣,對不起。”
楊欣低着頭,含着淚水,小聲地問道:“小華,真的非要你去不可嗎?”
“只能是我去了。”林振華道,“那邊的事情是峰子在負責,整個公司也就是我和峰子比較熟。”
“我聽說,非洲很危險。”
“沒事的,咱們的人在那邊都兩年了,這不只是第一次出事嗎?”林振華裝出輕鬆的樣子說道,“非洲的黑叔叔很通情達理的,咱們中國人在非洲沒做過壞事,他們不會對中國人做什麼。再說,峰子他們已經和對方談過幾次了,對方態度也很友好。我去非洲只是談判,沒什麼危險的。”
“可是,你爲什麼要帶韓智勇他們去?”楊欣反問道,她說的韓智勇,是退伍兵中的一個,這一次擔任了退伍兵的小隊長。
林振華道:“這叫以戰止戰。我們只有向他們展現了武力,他們纔不敢輕舉妄動。你放心吧,我也是當偵察兵出身的,真遇到什麼事情,我起碼也能自保。”
“小欣,你讓小華去吧。”老丈人楊春山說話了,“他現在是公司領導,公司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如果呆在家裡不出面,以後工人會拿手指頭戳他後背的。這一次連朱廠長都要去,小華不去哪行?”
“爸,小欣這邊,就拜託你和媽照顧了。”林振華對楊春山說道。
“你放心吧,我都生了兩個孩子了,還照顧不了小欣?”丈母孃魏素萍說道,“倒是小華你自己要多加小心,不要逞能。”
“哎,沒問題。”林振華道,說完,他又轉向楊欣,說道:“小欣,我一趟去,肯定來不及趕回來等孩子出生了。好不容易去一趟非洲,處理完人質這件事情之後,我可能還會到其他幾個國家去走一走,正好把咱們在非洲的其他項目也看一看。”
“你去吧,家裡的事你不用艹心。”楊欣說道,“你放心,大嫂和佳樂說她們也會來幫我的。”
她說的大嫂,是指岑右軍的妻子田效蘭,上次安雁生孩子的時候,也是田效蘭一直在照顧的。有田效蘭來家裡幫忙,林振華的確能夠放心得多。
“那好,孩子生下來之後,第一時間通知我。”林振華笑着說道。
“要不……你先給孩子起個名字吧?”楊欣請求道。
“名字?”林振華還真有些爲難了,他現在還沒有適應當爹的身份,更無法想象該如何給孩子起名字,“你看,這孩子要出生的時候,他老爸就去非洲了,要不,就叫林非吧?非洲的非。如果是個女孩,就加一個草頭,叫林菲,你看怎麼樣?”
“這個名字好,聽着挺洋氣的。”楊春山替女兒做主了,“我覺得就這個名字吧。”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