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慧芬的愛人張建新也算是官宦家庭出身，上一代家裡出過副省級幹部，到了張建新這一輩，兄弟姐妹六人，五個都在體制內工作，只有張建新對從政毫無興趣。
79年改革開放之後，國內同大洋彼岸的交流越來越頻繁，82年藉着機構改革的機會，再也耐不住性子張建新主動辭去公職換來了公費留學的機會，跑到了美國讀法律碩士，畢業後幾年打拼，憑着過人的素質和口才進入了美國航空航天工業協會的法律事務部工作。
美國航空航天工業協會始建於1919年簡稱aia，幾乎涵蓋了美國所有重要的軍，民用固定翼飛機，旋翼飛機，航空發動機製造商以及部分航空材料，相關零部件和設備製造商。
對於一個在aia工作的人來說收集一些公開的半公開的航空發動機方面的論文簡直太容易了，在aia負責建設維護的美國航空航天業的工業數據庫中，包括整個美國航天航空工業各種數據信息，可以查到相關論文的發表，航空航天工業研究與諮詢，專利技術索引等等。在89年夏天之前，這個數據庫非軍方的東西，對於當時的中國人來說就是不設防的。
有着兩世經驗的樑遠只是知道什麼技術有用，詳細論述這種技術的論文再也沒有比美國這個數據庫更全面的東西了。
這可是真正的大腿啊，樑遠前幾天還發愁如何到大洋彼岸，去弄專業性航空發動機的材料呢，成系統的專業航空發動機論文材料可不是隨便找個人花點錢就能搞到手的。
樑遠看着眼前也有些興奮的楚慧芬，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然後說道：“雖然是自學的，不過我也算是楚老師的學生呢。”
此時的楚慧芬在蘭州化工廠技術科任副科長，高級工程師，同時還是蘭州大學高分子材料系的客座教授。
邊上的人看到這種戲劇性的情況，都笑嘻嘻的讓楚慧芬收下樑遠這個最小的學生。楚慧芬在和257廠的技術人員一起調試注塑機時，就總能聽到對方提到小遠這個名字，當時還以爲是257廠新畢業的大學生，卻萬萬沒想到257廠員工口中的小遠是個年齡如此之小的正太。
楚慧芬笑吟吟着說道：“這麼天才的學生是每個老師都夢寐以求的，就怕小遠將來看不上我們蘭州大學啊。”
樑遠抓了抓頭髮說道：“將來楚老師還興許到清華當客座教授呢。”周圍的人聽見樑遠討巧的回答都笑了起來。
經過了這個戲劇化的一幕之後，生產車間的氣氛明顯和諧了許多，原來那種公事公辦的味道基本沒了，楚慧芬在注塑機開機前特意在車間裡走了一圈，把整個車間詳細的看了一遍，向王衛國提出了不少可以降低廢品率的節省原料的建議。
伴隨着注塑機工作時低沉的嗡嗡聲，一臺乳白色的空調扇外殼從冷卻裝置出吐了出來，早已等候多時的王衛國大手一揮，幾個挑選出來工人拿起早就準備好的空調扇元器件現場安裝了起來。
不到10分鐘一臺嶄新的空調扇出現在大家眼前，王衛國喊人把早準備好的冰塊和水裝入水箱，然後通電開機，數十秒之後陣陣涼風從空調扇的出風口吹了出來。王衛國圍着成品空調扇轉了幾圈，仔細的看着空調扇乳白色的abs外殼，過了一會擡起頭大聲說道：“沒有一絲瑕疵雜質，我宣佈產品試車成功。”王衛國話音剛落整個車間就響起了歡呼聲和掌聲。
樑遠和正在忙着分析調試注塑機參數楚慧芬道別後，同王衛國一起回到了廠子的辦公樓。
王衛國看着剛生產出來的白色樣機感慨的說道：“小遠的提議果然都是金玉良言啊，這個abs的外殼果然不一樣，一看就和進口家電的檔次差不多，比那個軍綠色的樣機可好看多了。看着這個樣機我估摸原來銷量在翻一倍，賣了一萬四五千臺都是有可能的。”
樑遠看了看屋子中間擺放的那臺達到90年代後期家電平均水準的空調扇，心想趁着老王同志對銷量的預期有逐漸看好的趨勢，趕緊在添把火，否則進入夏季等市場反饋後在組織擴大生產自己可就虧大了，獨食只能吃一年，明年利潤可要對半分的。
“王伯伯，你看這樣好不好？現在原料都已經到齊了，伯伯可以組織小批量生產，完善下生產工藝和流程，生產出來的樣品可以放到市百貨大樓試銷。伯伯要是動作快些的話還能趕上參加五月初春季廣交會最後一期的展品報名。”
“市百貨試銷到沒什麼問題，和商業局打個招呼就可以了，廣州那個交易會可是針對出口的啊，我們這個空調扇能打入國外的家電市場麼？”
看來老王同志當年在一機部參與引進冰箱生產線時，被老外的家電生產水準鎮住了，有些底氣不足。
樑遠心說這種低水平的玩意當然不可能在國外大賣的，這次忽悠老王同志去參加廣交會，主要是爲了和國外的家電採購商混個臉熟，給自己下半年專門準備用於國外斂財的大殺器探路，其次就是混點美元救急，畢竟拜託楚慧芬的愛人在美國aia協會，系統的收集航空發動機方面的論文資料費用是不能少的。
“恩，伯伯可以去試試的，反正也花不了很多的費用。國外又不是都是有錢人，窮人還是佔很大一部分的，空調扇按照民間真正的匯率覈算成本也就在30美元左右，若是以40多美元的價格銷售加上國家給的出口補貼的話利潤也是不錯的，這個空調扇在國外賣不到150美元還是有一定市場的。”
“馬克思不是說過麼，三倍的利潤足夠讓資本家上斷頭臺了，伯伯到是不用擔心賣不出去，再說出口創匯是要站在政治高度來看嘛。”
87年中國面臨的經濟問題相當嚴重。隨着時間的流逝從79年開始的改革在國內逐漸深入人心，整個國家所有行業都需要從國外進口大量的設備，物資，技術等等，從而導致了進口大幅增加，遠遠超過了同期的出口水平，因此從83年開始，中國的對外貿易就連年處於貿易逆差狀態。85年的貿易逆差更是達到了驚人的149億美元。
同時隨着生活水平的提高，老百姓日益增長的物質文化需求同當時相對落後的社會生產體系之間有着深刻的矛盾，連年的貿易逆差更加速了國內的物價漲幅，提升了通脹水平。面對沉重的經濟，政治壓力，中央政府出臺了一系列鼓勵出口的措施，甚至把出口創匯提升到了政治任務的高度上。某種意義上來說治國如治家，連續4，5年光花錢不賺錢，擱哪個家庭身上都夠戶主喝一壺的了。
王衛國也知道國內目前現行的1：4左右的美元兌人民幣官方匯率就是扯淡，否則中央政府也不會連年下文想盡辦法促進出口創匯。
王衛國看了看樑遠，本來以爲自己已經習慣這個小傢伙的聰慧程度了，沒想到樑遠又冒出了這麼一大段的話來。王衛國張了張嘴嘆了口氣，過了老半天才說道：“小遠，真不知道你母親是怎麼教育出來你這個小怪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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