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節半島終,上

滄趙北軍大部隊陸續從禮成港或附近港口登陸,浩浩蕩蕩匯聚。

趙嶽沒等來高麗降書順表,也沒等來高麗軍反攻奪港或沿岸阻擊。但他沒立即展開繼續閃電攻擊,大軍就集中駐紮在禮成港地區,擁有強大機動騎兵部隊,卻並不縱馬到四處鄉野抓人強制移民倭島,更沒有燒殺搶掠,和以往入侵高麗的遼軍作風完全不一樣。

平安繁榮多年的半島人無論身心都已經不適應戰爭,突然再遭強敵入侵,戰火又起,人格外倉皇恐懼茫然。

驚恐萬狀的北軍所經地區的附近高麗百姓、地主、豪強無不疑惑不解海盜爲何沒象想像地那般兇殘搶掠屠殺他們,一面本能攜家人和主要財物隨大流拼命向本國城池或山嶺裡跑,一面慶幸這次運氣好,沒被敵人搞得財失人亡。

但高麗朝堂重臣要員的心不但沒輕鬆一下,反而卻徹底提了起來,再也不抱一絲一毫的僥倖心。

他們可不是沒見識的普通國民,知道海盜越是如此,說明圖謀越是大,不亂搶亂殺惹半島人仇恨,只怕是爲滅國取代他們的統治而來,此戰不達目的只怕不會罷休。

隨着各路探子不斷傳回偵察的消息,高麗君臣得知海盜兵力不但不弱,反而強大得離譜,光是騎兵只怕就不下於五萬,只看看就感覺兵精馬壯絕對是遼軍精銳部隊也比不上的可怕敵人,還有不知多少步兵不斷登陸開來,所有兵馬都是軍服鎧甲武器齊全精良的正規軍,裝備只怕比大宋京城最精銳的禁軍配置的還強不知幾倍,就連運輸糧草的後勤部隊,看裝備也不次於高麗京軍,沒有半點賤民海賊流寇那種寒酸跡象,完全出乎意料。

讓高麗君臣更驚恐忌憚的是,數十萬海盜匯聚一地,卻一切井然有序,各部人馬行動統一而迅速,按部迅速紮營後,很快的就由人聲亢奮嘈雜變得安靜下來,只聞戰馬偶爾的嘶鳴。一座座營盤居然膽大地不設防禦柵欄,卻如一個個靜默趴伏等待隨時伺機撲擊吞噬獵物的洪荒巨獸。這股海盜越是不按常規設防,越是靜默,越證明可怕。

李家三兄弟心頭壓力暴增,從未有過的惶恐不安涌上心頭,怎麼也壓制不住,更無法消除,都瞪眼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高麗首都開京在緊急調兵進一步加強首都防禦力量。

城中原本有京軍近十萬精銳部隊,軍隊編制仿宋京城禁軍體制,同時也結合了半島特色和喜好,共分八部,按地位高低依次名爲鷹揚軍、龍虎軍、左右衛、神虎衛、興威衛等,兵種分神步、跳蕩、梗弓、精弩等,也有數千高麗最精銳的騎兵,配備了高麗最優良的戰馬。每衛主將是上將軍,副將是大將軍,從將領的級別就能看出京城八部的超高政治地位。

八部軍將士是從全國抽調選拔出來的勇猛青壯組成的,無疑是京城最依賴最信任最得力的鎮守力量,不但防禦外敵,也是震懾甚至鎮壓實力不小的囂張地方武裝力量的根本實力。

之前,迫於兩大島連續輕易丟失的威脅,高麗統治者主流權貴心中仍輕視海盜兵力,但小人整天琢磨的就是坑害算計別人,也時時提防別人反坑害算計,不缺心眼,從不缺防備心,也很警惕,生怕海盜玩什麼花樣破壞了京城防禦,造成不堪設想的被動局面,所以在海盜似乎滿足佔據兩島而停止攻伐的那段時期裡,從各地抽調的二十多萬援軍精銳部隊並沒有遣返,配合京軍繼續共同鎮守京城以防不測。

這是應該有的心態和準備,事實證明完全有必要如此,真做對了。

若是沒有人多勢衆的援軍幫助鎮守開京,首都防禦空虛,這會只怕已經被海盜大軍趁機團團圍困瘋狂攻打,爭取在援軍到來前迅速破城,一舉擒獲高麗核心統治者,進而迫降,輕易奪得對半島的正統法理控制權,剩下的就是從容不迫消滅各地不服者。到那時,無論怎樣,高麗實質已亡。榮華富貴全都成空,甚至腦袋也掉了,滿族皆滅,屍橫血流滿地。

李家核心三兄弟一想到這點,就不禁驚出一身冷汗,暗暗慶幸當初的警惕謹慎。

開京城這就三十多萬軍隊了。

這次又全力抽調了各地主力軍二十萬緊急趕來佈防,這就五十多萬兵馬了。如此,高麗君臣仍然無法安心,又把城中以及逃難來的百姓青壯強行組織成準軍事部隊,協助守城。

趙嶽不趁勢立即縱兵攻打開京或者高麗其它城池,匯大軍於一地不動,不是爲把力量擰成一股勁防止被各個擊破,而是讓高麗統治者能清晰知道海盜軍的強大可怕,讓出時間,以無形卻有質的巨大壓力逼迫高麗人順利匯聚城池搞擅長並依賴的堅壁清野,如此就方便集中收拾和移民,避免浪費時間和力量東一頭西一頭行事陷入民間遊擊反抗戰的可怕漩渦。

有衆多高麗奸積極立功幫忙,加上北軍自己的情報組織和偵察員打探,開京附近各地的情況不斷彙報上來。

趙嶽看到各地方武裝也在當地城池迅速匯聚起大軍嚴防海盜突襲侵略,不禁笑了。但再看到開京城的進一步情報,神情一斂,若有所思,目閃複雜光芒,有鄙視嘲弄,有冷酷森寒。

自高麗在十幾年前得到水泥技術,建城便利,開京城身體首都,優先得到改建擴建。

此時的開京城早不是當初那個最多隻能容納二三十萬戶人口的城市,論面積是真正的百萬戶人口的大城,不比大宋東京城小半點。

只是高麗比不得大宋人口衆多,京城承受能力也比不得大宋東京,養活不了上百萬戶人口,平時人口仍然和以前的相當,基本都是原居民。

高麗建如此巨大的京城,唯一的目的就是增強防禦能力,說白了是進一步發揮堅壁清野優勢,爲了能容納更多人,當外敵打來了,能有充足人力物力提供守城作戰,打好消耗戰,爭取拖垮敵人。因此把城池建設成城中城。

老城牆沒被拆除,被大力翻修加固並增添了許多射擊孔等設施。開京城的居民平時仍住在老城裡。老城外又套建了巨大外城,方便敵來時容納四方逃難百姓,平時是不準百姓在此居住停留的,只有駐紮的京軍。此時又駐紮着各地援軍。

讓趙嶽動容的是,高麗君臣爲加強人力幫手,大量接納四周逃來的自由民民壯和人口比例與數量更大的奴隸漢,卻爲了減輕糧食、管理等負擔,露出兇殘自私冷酷的本質,不允許婦女兒童進城躲避,更不允許老弱病殘進城白添累贅,強令這些逃民冒險輾轉去投靠更遠的別處。

你對鎮守京城沒用,去別處城池也好,藏匿山野也罷,總之別留在開京當累贅就好。

當然,附近各地地主、奴隸主、豪強有錢有勢,爲防備這一天,在京城有避難房產,戰爭一來,帶着財產護衛家丁自然能及時安全住在老城裡,緊守着君王權貴繼續悠然過日子。

自由的賤民和更龐大的奴隸,在這時候可沒官僚統治階級真關心,被拋棄,只能自己攜家帶口倉皇奔到京城,結果卻遭遇強制性選擇接納,婦女孩子在城外無知無助地哭叫哀求,一片悽慘。

讓趙嶽的心越發冷酷的是,這些高麗自由民和奴隸漢子除了少數人看到全家進城無望,憤怒放棄最安全可靠的京城避難所,惡毒詛咒着自私冷酷的吸血鬼統治者,帶着家人轉投它地求生路,顯然打算全家人在一起共渡難關,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顯示了情義、人性與擔當剩下的絕大多數漢子在京城軍橫刀挺槍的呵斥威脅下,或許是半被動半自願,或許是完全自願,乖乖自己進了城,在危難時刻,居然毅然決然拋棄了最需要救助的父母老人老婆孩子,只顧自己能逃脫戰亂活着,顯示了本性的狠毒自私。

高麗統治階層這些年爲窮奢極欲的生活,殘暴統治,瘋狂剝削,自由民都被颳得極度貧窮悲慘,紛紛破產,毫無權力保障,更無尊嚴可言,衣食極度短缺,破草房子無力修繕,住在裡風吹雨打,經受酷暑嚴冬身折磨,加上極度辛勞,無論男女在這種苦日子下,身心俱受到摧殘,能活過四十歲的極少,小孩夭折率高得嚇人。

廣大的地位更卑賤連最起碼的人身自由都沒有,真正一無所有的奴隸,那情況就不用多說了,不如牛馬,成年人能活過三十的都罕見。

如此統治造成統治者最願意看到的一面,沒有人口平均年齡老化的大問題,平均年齡極度年輕化,連二十歲都不到,老弱病殘百姓極少見,按人口比例相當於沒有,社會負擔極輕,更能有力提供統治者奢侈享樂的社會性支撐。

如此殘民,不但對國家經濟利益無害,反而大大有利,這是統治者集體心領神會的得意,很自然的也就在統治者內部有了正大藉口,越發理直氣壯默契地齊心協力瘋狂煎迫逼死老弱病殘無用者,清除一切拖累。

可笑的是,自由民和奴隸漢不反抗這種非人待遇,卻變得麻木不仁,以自保爲第一,必要時,除了自己,其它什麼人都可以捨棄,泯滅了最基本最正常的人性,真正是一羣獨夫行屍走肉。

常言道:危難時刻,方顯本色。

杜壆、蕭嘉穗等北軍領導獲悉這些消息,不禁感慨這個半島民族漢子的本質,從上到下夠無恥,夠冷酷無情無義。

魯智深等粗豪好漢拍桌子大罵:“這是什麼鳥統治者?這是什麼鳥漢子?禽獸不如。”

趙嶽想起出生前的那個夢魘中的可怕無奈情景,那其實就是北宋滅亡時的動畫寫照,大宋不久就會展示同樣無恥的一幕。漢統治者的表現醜惡不堪入耳。百姓?

嘖,幾十萬雄壯有力的京軍漢子,配備了京城儲備的最精良優越武器裝備,享受着最優厚的待遇,可在把守黃河,阻擊金軍南下時,一擊即潰,甚至望風而逃,比賽的是誰逃得快,誰最刁鑽有腦子會逃,自己有盔有甲有武器,都被人數遠遠不及的一股股小隊金軍肆意追趕屠殺不敢反抗抵擋,被殺得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最後十不存一,散入民間多成爲禍害當地同胞的流寇,混不下去了就逃到蜀中等安全地繼續作惡,哪還會想着解救家人?

北宋難民,很多漢子則成羣結隊組成強盜山賊,一邊是集合實力自保反擊金賊,一邊卻是和金軍一樣兇殘屠殺搶掠同胞。

沒臉嘲笑高麗棒子啊。

唯一欣慰的是,國難當頭,民間涌現了無數熱血男兒,自發地組織抵抗力量,和潰敗南下繼續抵抗的有良知宋軍結合在一起,形成支撐大漢民族的威武不屈鋼鐵脊樑。這其中最出色,也是最讓人心痛的正是民族英雄岳飛和岳家軍。

江南百姓雖然爲了自己的利益做了不少排斥坑害北方難民的事,但整體上是體諒包容接納幫助了逃來的廣大北方難民,和義軍,形成的合力形成了不應該存在的南宋趙構朝禍害,卻也保住了大漢文明。

趙嶽皺眉沉默很久,最後說:“戰後,把那些甘願和家人同生共死的人家挑選出來,都收入帝國吧。別管他們是不是忠心高麗忠於本民族,只要願意低頭歸順,就接納,善待一點,慢慢教化。日後發現不念恩搞不軌的,再清除丟倭國。”

海盜軍一直在禮成港地區駐紮不動。

高麗君臣在提心吊膽中卻越來越猜不透海盜到底想幹什麼。

這夥海上來的強寇表現爲何大異常理,完全不按常規軍事規則展開戰爭?

不縱兵在鄉野四處屠殺搶掠,可以理解爲海盜不想與高麗尋常百姓結下深仇大恨,到時戰勝了半島,取代了統治,便於收服管理百姓。可你空有強盛大軍,卻既不趁着開京防禦準備還不足而興師動衆爭取一鼓拿下京都,也不派兵攻打搶掠其它城池,不想方設法削弱高麗總體實力,你這是鬧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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